一張男人的臉從門外探了進來。
“羅蒂雅大姐,有點事要問…”男人說道,不過在他看清楚房間里的具體情況之后,他愣了愣,露出了夾雜著不好意思和歉意的表情。“抱歉,大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今天您自己下場招待客人…抱歉…”
那張礙事的臉馬上從門口消失了,接著門被砰的一聲迅速帶上。只剩下房間里略帶尷尬的兩個人。
羅蒂雅坐回到凳子上,而貝勒爾也重新坐直身體。很多年來,貝勒爾都以為自己不受這種誘惑了,但是事實證明這只是他受到的誘惑不夠罷了。因為此時此刻,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不已。
而這甚至只是這個女人的一個玩笑罷了。
話說回來,不止是貝勒爾感到尷尬,羅蒂雅也是如此。其實站在客觀角度來說,這對她而言原本也沒什么。但是被部下這么正面撞破,還是會讓她感覺到一種女性天生的不好意思。
“咳!咳!”貝勒爾干咳了兩聲,打破了這個略顯沉悶的氣氛。“羅蒂雅女士,請問您…我想問問,我是怎么來這里的?”
“很簡單,昨天晚上,你一個人在街道中央踉踉蹌蹌的奔跑,一頭撞上了我。”羅蒂雅也恢復過來。“看著你昏迷不醒,而我又恰巧的認出了你的身份,所以就把你帶到我的店里來了。就這么簡單。”她看了看四周。“這個房間雖然也是客飯,但是實際上是我自己留用的,作為我臨時的休息室。”
說話之際,她已經倒了一杯酒,遞到貝勒爾的面前。盡管貝勒爾本來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但是看到這杯飲料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確實很渴,喉嚨都發干了。這應該是那種奇怪迷藥的后遺癥。他將這一杯酒一飲而盡。但是放下酒杯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干渴并不僅僅在他喉嚨里。
“昨天晚上…有人刺殺我。”貝勒爾定了定神,說道。雖然羅蒂雅剛才說什么“偶然路過”之類的,但是只要稍微有一點腦子就不會相信這種說辭。
“我知道,今天早上這事已經傳開了。”
“哦?”貝勒爾倒是有些驚訝。“請問一下,那里有我的衛兵和部下…”
“他們都沒事。人家要殺的只有一個你。嗯,因為你及時逃走,所以他們急著出來追你。”羅蒂雅說道。“好像你用劍打倒了一個…根據尸體,教會的人確認那是一個邪神信徒。現在鷹隼城里可熱鬧了,昨夜里,艾林恩首相把幾個負責鷹隼城治安的官員罵得狗血淋頭。現在全城都在緊急搜捕那些膽大包天的混沌信徒,當然還有尋找失蹤的你。”
“啊…”貝勒爾倒沒想到事情發展會這么快。不過這也算正常。
“如果你死了,”羅蒂雅倒是很有見識,“聯軍的事情恐怕就直接破裂了,甚至兩國會直接反目成仇。難怪邪教徒們不顧一切都要這么做。”
“邪神信徒…”貝勒爾點了點頭。這一次他確實是失算了。從這一點來說,事情很可能…不,應該正如艾修魯法特所說的一樣。這一次野蠻人的入侵不是像過去那無數次發生過的那種程度的入侵,而是一場總決戰。鷹隼城這樣教會力量極其強大的地方,邪神信徒想要埋伏下來無疑是非常困難的。每一個邪神信徒都十分寶貴。但為了刺殺他,那些邪神信徒無疑下了大本錢,因為這是要冒著被人連根拔起的危險的。
這場戰爭,恐怕真的很難打。
“對了,羅蒂雅小姐,你剛才說…要付租金?”貝勒爾突然想到這個事。他其實是想用這個借口離開這里,反正他很確定不管什么債務,鷹隼城的那位小女王都會替他付的。
“嗯,這里可是我的閨房,價格可不便宜啊。”羅蒂雅露出一個笑容。貝勒爾雖然是一個很大膽的人,但是這一刻,卻感覺自己好像一只被餓狼盯上的羔羊。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給他這種感覺。事實上,就算有個女人曾給他這種感覺,他也肯定會避而遠之的。
“哎,羅蒂雅女士。”貝勒爾盡力想把事情恢復到自己能夠控制的場面上。“既然你認識我,那么你一定知道我不是一個窮人。我的信用應該是值得相信的,不是嗎?再說了,雖然我這次來鷹隼城沒帶錢,但是我確信有人能為我付賬。”
“不…我要現錢。”羅蒂雅不感興趣的回答道。“男人的承諾都是謊言,這方面我看的太多了。”
“可是…我發誓,我愿意帶您去取錢。”
羅蒂雅笑了笑,又給貝勒爾倒了一杯酒。“想來點吃的嗎?”她問道。
貝勒爾已經非常確定羅蒂雅絕不是為了錢,所以他覺得可以直接攤牌。他用力咳嗽了一聲,然后鼓起勇氣——如果昨天有人告訴貝勒爾,他必須鼓起勇氣才能說話,那么貝勒爾一定會認為對方瘋了——說道:“羅蒂雅女士,現在鷹隼城恐怕為了我正在鬧翻天…剛才您也說了,我們的艾林恩首相正焦頭爛額。他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這種情緒可是很要命的…您為何要把我留在這里呢?”
“我就想要讓那個老頭多焦頭爛額一會。”羅蒂雅輕蔑的笑了一下。“我還巴不得他直接腦溢血掛掉呢。至于教會的人,也多虧他們的無能,才讓邪神信徒居然潛伏在鷹隼城這么久。我希望他們能多花點時間和力氣把鷹隼城的釘子給拔掉。”
“主人,”一名部下畢恭畢敬的站在馬文面前。“四號計劃失敗了。”
“哦。”假如馬文因為部下的失敗而很憤怒的話,至少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只是點點頭,甚至還有閑暇問了一個問題。“最后的結果怎么樣?”
“損失慘重…星域諸神的祭司們像瘋狗一樣全城搜捕,抓走了很多人…當然,一大半都是錯的,但是也有我們的一些人被逮捕了。被逮捕的人大概占了所有的探子總數的…一半左右。目標安然無恙…”
“計劃是為什么失敗的?中途被破獲了?”
“不是,是因為鷹隼城的…地下勢力居然和官方勾結在一起…在關鍵時刻出現。我方不得不選擇撤退。”
“那些笨蛋,他們應該沖上去決一死戰才對。”馬文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下了這個決斷。“本來這個計劃如果成功的話,我們就能夠對他們造成足夠的壓力了…看來只能看六號計劃的了。”
“主人。”邊上一名混沌巫師進言。“先提出要求,再施加壓力也許更合適些。”
“嗯,也許。”馬文思索了一下。“但是…必須要有動搖對方意志的手段…”
“主人,我們手里不是還有兩個人嗎?”部下提醒道。“福諾羅斯城沒了,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沒用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發揮一下他們的余熱。”
“嗯…這個方法不錯。但是有兩個…”
“一個目標可以定為小女王。”部下繼續建議道。“另外一個目標可以定為那個艾修魯法特伯爵。”
“為什么是他?”
“主人,我覺得他那樣一個冷酷無情,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才是適合詭詐之主計劃的人選。只要成功的這兩個人中任何一個達成協議,我們這一次目標就可以說成功了。”
馬文輕輕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笑聲。那位提出意見的混沌巫師同樣陪著笑,為自己能取悅主人而高興,卻沒有料到馬文看著他的眼光里,已經多上了三分警惕。
混沌也有混沌的法則。真正爬上高位的人都要懂得,眼睛不止要向前看,也得隨時回頭警醒自己的背后。
貝勒爾在住所遇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鷹隼城。至少,臨時王宮里,到處都是人心惶惶。
此事實在重大,因為如果貝勒爾不幸殞命,那么不管怎么說,鷹隼城一方都要負上全部責任。每個人都知道貝勒爾的名望和地位,如果他死了,提比略人恐怕十有八九會和格魯尼直接翻臉。換句話,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必須要有人出來為此事負責。
這個負責的人,恐怕非艾林恩首相不可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艾林恩從昨夜傳來消息開始,就一直呆在王宮里,嚴令督促部下。按照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小女王迅速將此事全權授予首相處置。現在的艾林恩焦頭爛額,已經完全管不上其他。在他的命令下,在教會的祭司配合下,士兵們封閉了貴族區,挨家挨戶的進行大搜捕。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都逃不過。那具現場留下來的尸體也被查明身份——那是鷹隼城貴族區一個貴族的仆人,平時毫無特色默默無聞,但是卻是一個奸奇的信徒。
這種嚴苛、緊急而且有一定線索的搜捕成績斐然。至少到中午的時候,教會那邊就確認了被捕的人中至少有五個邪神信徒。而艾林恩也毫不客氣的許可教會“使用一切措施”,從這些人嘴里挖出其他人的情報,特別是要弄清楚貝勒爾被綁架到哪里去了。
現場留下的只有一具尸體和滿地血跡。根據事后被弄醒的受害者——也就是陪著貝勒爾一起來的衛兵和隨從們——的說法,再加上現場分析的結果。事情的過程應該是這樣的:貝勒爾一行入睡后遭到了迷香,這種迷香效果很強,使得其他人都喪失了行動能力。貝勒爾雖然勉強逃出去還殺了一個刺客,但最終還是被綁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