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爾事先選定的逃脫之路相當巧妙。
那是根據這棟建筑物的格局而構思出來的路線,在貝勒爾的原計劃里,哪怕遭到了吸血鬼的攻擊,他也有很大的把握從房子逃到大街上。為了這個,還偷偷的讓人用錘子砸開了一道比較薄的墻,做出一個正好供他穿過的小門。
也許是因為劇烈運動的緣故,迷煙的效果明顯得到了強化。因為貝勒爾沖到大街上的時候,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雙腳猛的一軟,就這樣直接跪倒在大街上。
“呼哧…呼哧…”他竭力的快速呼吸,想要借著夜晚的冷風讓自己腦子恢復清醒。
“在這里!”貝勒爾聽見了一個聲音高叫著。借著他看到一個身影從斜刺里朝他這邊撲來。黑影的手中握著明晃晃的武器,應該是一把長匕首。這個應該是外圍負責望風的崗哨,卻運氣爆棚的遇到了一頭大魚。
“他跑不動了!”伴隨著這個驚喜的叫聲,匕首在夜空中化作一道閃光,直撲貝勒爾而來。
貝勒爾并不是那種以個人單兵格斗能力出眾的軍人,但是這并不是說他不會用劍。雖然他此時手腳都有點不受控制,但是生死關頭,所有過去的鍛煉一下子回到身上來。抽劍、丟鞘、揮手、直刺,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在他定下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劍刺穿了對方的胸口。
刺客發出一聲不敢置信的呻吟,血沫從他嘴里噴出來,匕首咣當一聲滑落到地面上。
現在貝勒爾能夠看到,這一位是一個衣著很平常的人,從身材、手腳等細節能夠分析純這并不是一個受過戰斗鍛煉的人。若非如此,他不會拿匕首這種武器,更不會被已經衰弱不堪的貝勒爾一劍刺中。
不是專業的刺客?哦…也對,通常負責外圍望風的都是動手能力最差的那一個。
貝勒爾喘息著,收回劍。他想邁步,卻發現自己的連劍都捏不穩了。迷藥正在緩慢而穩定的發揮效果。事實上,如果剛才這個刺客遲一點再過來,估計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貝勒爾踉踉蹌蹌的朝前沖。他腦子里一片昏沉,只知道自己必須遠離,越遠越好,因為那些沖進房子里的殺手很快就會追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少路,貝勒爾恍惚的感覺到前面有幾個人擋路。
雖然他的神智已經非常混亂了,但是本能依然告訴他,前面幾個人都攜帶了武器。在這個夜晚,攜帶武器的肯定沒好事。
“哎呀,就這樣死了,真不甘心…”貝勒爾的最后一點靈智發出了一聲哀嘆。他的腳又向前踉蹌了兩步,發現自己撞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面。那是一個人的身體,而且是個女人的身體。
他的頭腦已經無法思考,身體也完全麻木。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智慧也在迷藥之中完全沉淪了。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簡單而可笑的念頭。
“嗯嗯,最后是死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這總算不是最令人遺憾的結局了…希望是個美人…”
頭好重…身體也是…該死的,枕頭沒放好,壓得脖子疼…
貝勒爾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睛看到的是一個房間的天花板——那是漆成朱紅色的木頭頂板,一條條木板清晰可見。
“這樣子…應該不算天堂和地獄?”貝勒爾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我還沒有死。”
他試了試舉起手,發現身體雖然有些不適,但是并不難。然后翻身坐起,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
他剛才一直躺在一個小房間里。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只有一張床(也就是他躺的地方),一張桌子,兩張凳子,邊上還有一個沙發。桌子上放著一個酒瓶和幾個倒扣的杯子。再過去一點是一扇門,那是一扇厚木板的門。
雖然說一眼就能看出門很厚…但是,這怎么看也不像是囚禁室的門。別的不說,門的邊上都包著皮革。貝勒爾見過這種布置,這是為了隔音。
他又看了看自己。他身上還是穿著睡衣,手腳上并沒有任何鐐銬鎖鏈之類的。
他站起來,來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然后握住門把手朝里面一拉。
門順利的打開來。外面各種雜聲猛的撲面而來。貝勒爾發現自己面前是一個走廊,男男女女走來走去。有人看了貝勒爾一眼,但是卻沒有人停下腳步。
這里是哪里?嗯?我應該是遭到刺殺了?但是…難道我昨天喝酒喝多了,產生幻覺了?怎么回事?我有喝酒嗎?
“你醒啦?”一個聲音響起。貝勒爾扭頭看去,看到一個年輕高挑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女人朝著他走過來,貝勒爾本能的后退一步,退回了房間里面。女人也跟著走進來,進門之后還順手將門給帶上。
“這個…這位小姐…”就算是貝勒爾,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也許是迷香的效力依然還有最后一絲,他腦子里此刻一片混亂,尚未分清楚真實和夢幻。
那個女人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貝勒爾一方面是措手不及,另外一方面確實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所以居然一時收不住腳,被她直接退得后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嗯,你看樣子還沒恢復。”女人說道。這個時候,貝勒爾才注意到女人樣子。這個女人看上去二十來歲,穿著一件極能襯托身材的低胸長裙禮服。她很適合用一句貝勒爾聽過的詩歌來形容:這是一位美艷如花的窈窕佳人。如果換一個場合,比方說此時正值一場舞會,她或許可以艷驚全場。
“餓了嗎?還是渴了?這瓶酒可是高檔貨,出名的清涼解渴。”
“請問…”貝勒爾覺得吃喝的問題可以暫緩,他必須搞明白自己的處境。
“昨天晚上,你居然就這么踉踉蹌蹌的跑過來。”女人用很不淑女的口吻大大咧咧的說道。“直接撲到我懷里。要是換個人,我直接就把他沉河了!可是很幸運,我認出你也是貝勒爾將軍,提比略人派來的不安好心的援軍將領…雖然不安好心,卻也是援軍。所以我就把你帶回來,讓你躺我的房間里睡了一晚上。”
“這個,真的是唐突了…”貝勒爾第一反應是覺得這事是個圈套。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圈套一說并不成立,因為并沒有什么好處。
“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給我房費就好。”
“請問,我有幸知道我面前這位美女的名字嗎?”
“就算你嘴上涂了蜜,我也不會打折扣的。我叫羅蒂雅,這家店的店主。”
羅蒂雅,這個名字好熟…等等,那不就是小女王的那位神秘的臨時家庭教師么?貝勒爾忍不住再一次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確實,論美貌,這個女人身上幾乎沒有缺點,但是說到學問和教養,這個恐怕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貝勒爾也是一個王國重臣,他見過的貴族女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女人中自然有各種類型的。所以他能夠百分百的肯定,這個自稱羅蒂雅的女人的神情氣質就能說明她不是什么學者(平民出身的學者也不少)。換句話說,這個女人會成為女王的家庭教師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貝勒爾甚至開始懷疑這個自稱羅蒂雅的女人是不是他心中預料的那一位。同名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別的不說,連“艾修魯法特”這種罕見的,甚至算拗口的名字,都能夠“撞衫”上好幾輪。
“啊,抱歉,你看我穿著睡衣…”貝勒爾做了個手勢,示意睡衣上沒有口袋,沒口袋自然就沒帶錢。
羅蒂雅就這樣站起來,湊近過來,似乎想要檢查貝勒爾的衣服里有沒有暗袋。
她的這個動作似乎是不經意的,但是卻產生了很明顯的效果——在這個位置,貝勒爾的視線能夠輕易的越過對方的領口,深入內部。
“等等,女士,您這樣…”貝勒爾做了一個阻擋的動作。“太不雅觀了。”
羅蒂雅愣了愣,突然之間,她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氣都喘不過來。
“哈…哈…傳說中,提比略的貝勒爾將軍…是一位保守童貞的虔誠信徒…我還以為是假的呢,沒想到是真的啊!”
貝勒爾很少有這么困窘過。在他的私生活方面,教會向來是不遺余力的宣傳的,將他作為“在世圣徒”的一個典型。眾所周知,教會從來都是宣傳節制、控制的,而這種類型的貴族卻實在太少啦。再加上貝勒爾本人的身份、地位、功績以及其他的各種因素,就算有人嘲笑,也只會背后偷偷的說起。說句實話,從來沒有人這樣對貝勒爾當面嘲笑的,以至于他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辦。
“真的假的?”羅蒂雅站起來,上前一步。她刻意的扭動了一下腰肢,凸顯自己出色的天賦本錢。
貝勒爾立刻本能的錯開了視線。但是能夠控制自己的眼睛,卻不能控制羅蒂雅的動作。羅蒂雅坐到他身邊,用一種妖嬈而放蕩的動作,雙手圈住貝勒爾的肩頭。這個動作很妙,因為貝勒爾想要推開她的時候,發現雙手沾到的正是羅蒂雅重要的位置。所以他不敢發力,只能又把手縮了回來。
“真沒想到…啊…應該是不敢置信。”貝勒爾清楚的感覺到屬于女性的氣息在他耳邊飄動著,“我們的將軍大人居然是…一個雛兒?”
羅蒂雅向前靠近,貝勒爾只能后退。因為他已經是坐在床上,所以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后傾倒,變成靠躺在床上,而羅蒂雅則半壓半靠在他身上。
一聲木門開關的“吱呀”聲響起。兩個人同時警覺的看向門的位置,看到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