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艾修魯法特是在小丫頭醒過來之前就換班給埃辛了。
一切看起來和平時都沒什么不同,至少在他來到花街(要回自己住所,他必須走過這條街)之前都是如此。不過在他想要穿過這條大街的時候,一個小孩擋住了他。
這個小孩很眼熟,艾修魯法特依稀記得自己見過他幾次。上一次好像是在商貿區還是港口那邊見到這個小孩的,當時是為了替羅蒂雅傳話。
“艾修魯法特先生。”小孩子對艾修魯法特說道。“羅蒂雅女士想要見您。”
“見我?”艾修魯法特不需要想就知道這是為了什么。這個羅蒂雅看起來還真的是消息靈通…不過這確實是個大消息,而且是在羅蒂雅的地盤上發生的。“好的,我馬上過去,她在自己店里嗎?”
“是的。她特別交待說…看到您就立刻讓您去她的店里。”小孩子補充道。“她今天關著門,但是如果您敲門的話,她會開的。”
按照這個小孩的指示,艾修魯法特很快就來到了“紅薔薇”的門前。正如之前特別說過的,這家店關著門。在這個時間段,這對于一家位于花街的店鋪而言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對于羅蒂雅這家店卻不太正常。因為艾修魯法特清楚的知道,“紅薔薇”關門的時間不多,好多次他都是白天,完全沒客人的情況下來這里的,而羅蒂雅卻幾乎每次都在。
艾修魯法特今天換班的時間格外的早,此時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能夠看出并沒有可疑的人跟蹤。他用力的敲了一下緊閉的店門,“羅蒂雅女士,我是艾修魯法特,你找我嗎?”
門被打開了。艾修魯法特走進去,羅蒂雅立刻就將門重新關上。
“怎么了?”由于關上門的緣故,酒店里顯得光線很昏暗。雖然這對艾修魯法特的視線沒什么影響,但是羅蒂雅這副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這樣子,看上去就有點不太正常。
羅蒂雅沒有立刻回答,她把門關好,然后馬上回到柜臺那邊。和往常一樣,她站在柜臺內部,而艾修魯法特就靠著柜臺這邊坐下。
“艾修魯法特先生…我想問一件事情。昨天,小拜倫和他的四個保鏢全部在花街的街頭被人殺了…你知道嗎?”
“當然。”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我殺的。”
“艾修魯法特先生,”羅蒂雅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好像…還不懂發生了什么。”
“這和我懂不懂沒關系,是他自己找死。”艾修魯法特回答。“壓根我就沒有第二個選擇,所以這不是對和錯的問題。我能怎么辦?讓他們殺了我?”
“但是后果…可能會很嚴重。”羅蒂雅恢復了正常的神情。“艾修魯法特先生,拜倫公爵和拉法將軍彼此僵持了那么久…保持著這種微妙的平衡,您只是隨便一劍,就把它完全打破了。”
“為什么這么說?”艾修魯法特回答。“我記得到處都傳說那位公爵比他看起來風流得多,除了合法的妻妾之外,還有很多個情人。他只要在承認一個私生子不就成了?到時候失去的平衡立刻就恢復了,不是嗎?”
“這里牽扯到很多的人和事,一言難盡。”羅蒂雅回答。“不過用一種最簡單的說法…小拜倫很得拜倫公爵的喜愛。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事情超出人類的邏輯范圍之外,最沒用的兒子或許會得到父親最多的寵愛。”
“那么…這和我有什么關系?”艾修魯法特反問。“我當時可以是在王宮內執勤,保護著我們的小女王呢!”
“不要低估拜倫公爵的情報能力。”羅蒂雅回答道。“不要低估他報復的決心。最后,不要低估他的野心。”
“這和我低估高估沒任何關系吧。”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給我來一杯酒吧。”
羅蒂雅依言而為,幾分鐘后,一杯參雜著檸檬、蜂蜜和一點點酒味的飲料被送到了他面前。“艾修魯法特先生,你知道你給我出了個難題。”
“啊,大街上的殺人案還能扯到你們這些女人的身上來?”
“當然不是…你知道為什么小拜倫會突然找上你們嗎?或者說,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這很關鍵嗎?”艾修魯法特反問。
“嗯,艾修魯法特先生,鷹隼城的地下世界…恐怕馬上就有一場可怕的大動蕩了。”
“大動蕩?什么意思?”
“會死很多人。”羅蒂雅說道。“你一定聽說過最近刑場的熱鬧…傳說我們的拜倫公爵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將拉法將軍布置在中下層的釘子和暗樁全部拔起。我們的攝政大臣…不是一個在乎生命的人,至少不是一個在乎他人生命的人。”
“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擔心,事情可能會朝著一個…我從未預料到的方向發展。”羅蒂雅似乎沒有聽見艾修魯法特的話,而是用一種自言自語的口吻說道。“你的胳膊輕輕的掄了一下劍,就改變了這座城市很大的一部分。”
“能不能不要打啞謎。”艾修魯法特說道。“會發生什么。”
“說句實話,我真的猜不出會發生什么。”羅蒂雅回答。“不過我可以將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你…說起來,其實也是艾修魯法特先生你自己不夠隱秘,你帶著小女王出去閑逛不要緊,偏偏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她說道。
“你是說…這個有心人…是小拜倫?”
“不,不是,這個有心人是想借著你的手,殺掉小拜倫。其實那天如果你不反抗,讓小拜倫抓走女王,或許是最有利于你的一種選擇。”
艾修魯法特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但是沒有回答。
“總之,我覺得紙包不住火。我猜,那一位雖然機關算盡,但是畢竟還是低估了拜倫公爵的老辣手段。這樣的話,以拜倫公爵的愛子之情…他肯定遷怒鷹隼城的地下世界…恐怕會有一番雷霆一般的打擊。我們刑場的那些斷頭臺、絞刑架之類,恐怕會沒有空下來的機會了。”羅蒂雅似乎很認真的說道。“到時候不知道地下世界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局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靠這個機會掌握一切…”
她說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微笑著看著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先生,你說得對,事情就那樣發生了,壓根就沒有什么選擇。不過…也許這樣才比較有挑戰性啊。”她再一次恢復了平時的那種略帶放蕩和挑逗的笑容,看著艾修魯法特。
夜鷹收到拜倫的來信已經是幾天后的早上了。那是一個信使送過來的密信,是直接交到他的手上的。信的內容和他過去所接到的大部分信都差不多,讓他看到信之后,立刻去公爵的府邸里開會。
他再次讀了一次,讀著這些寫在紙上的文字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狂喜跳動著。這并不是一個召開例會的時間,而那些臨時的會議也不會讓他參加。拜倫公爵特別寫信叫他過去,唯一的答案只有一個:這個臨時的會議和他切身相關。關于小拜倫死因的調查會不會這么遲,而正常每月一次的例會不會這么早。那么這就是他等候的東西了。
“公爵大人讓您馬上跟我過去。”那位信使看著他讀完了信,特別追加了一句。
“當然,當然。”夜鷹說道。“稍等一下,讓我換套衣服。”
他回到自己房間,為這一次的衣著打扮費了一番苦心。他既不能穿戴的太華麗以刺激到拜倫,也不能穿戴的太普通,讓拜倫留下不良印象。最后他穿上一套平凡而富有特色的服裝,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個異鄉的客人,使自己既能引人注意,又不至于給人離譜感。然后他就這樣跟著使者來到了拜倫公爵的府邸。
攝政大臣府邸的門房看到那位信使的同時就打開了門。除了執勤的士兵多了一點,一切似乎和過去沒什么不同。夜鷹來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里已經有很多人了。這一次會議室并沒有布置桌椅,實際上這個場面更加類似于宮廷:拜倫公爵坐在一張椅子上,四周有十來副夜鷹熟悉但不知道名字的面孔。這看起來不像是一場普通的會議。
不過夜鷹馬上鎮定下來,他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這些先來者已經占據了上頭,使得他一時之間只能站在下首。
“今天召集各位來,主要是因為一件突發的意外。”拜倫公爵說道。“我的兒子被殺了,被人當街殺死,連同他隨身陪同的四個護衛一起被殺了。”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顯得冷酷而不是悲傷。“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其他人紛紛表示同情。夜鷹突然感覺到氣氛中的不對頭之處…但是說句實話,感覺是感覺到了,但是他一時之間還搞不明白為什么是這種氣氛。
“動手的是一個打扮得像是吟游詩人,但是隨身攜帶了武器的男人。”拜倫公爵一字一頓的說道。“根據我打聽到了一些情報,大家說那個男人臉上,特別是鼻梁的位置有一道傷疤,此外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女孩。”他的目光環視全場,最后停留在夜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