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老頭終于找到了筆,“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是新人…但她好像并沒有從那些女人那里收錢吧?”
“這倒是。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所有要在那個地方招攬生意的女人,都必須到她那里報道才能開張。開店、租房也不例外。”老頭一邊埋頭寫字一邊回答。“別說她們了…哪怕是小偷也很少敢過界,跑到那里去扒竊的。等等…”老人的頭抬起來,盯著面前的艾修魯法特。“你問這些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稍微有點好奇心作祟罷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他腦子里急速的閃過羅蒂雅的那張臉。那看上去是一個人畜無傷的女人…她也完全沒有任何鍛煉過的樣子。紅薔薇?血色薔薇?這是偶然的類似,還是內部有著某種關聯?
“十個金奧利,我就讓好奇心再也不會困擾你,如何?”老頭伸出一只手,放到艾修魯法特身前。
“太貴了…我的好奇心不值這個價。”艾修魯法特回答。“五個金奧利。”對于這個接近于下意識的回答,他在心里略微感慨了一下。認識阿金還是有很大好處的。
“五個就五個。”老頭用狡猾而貪婪的目光看著艾修魯法特。后者伸手摸出一張鈔票,放在老頭枯瘦的手里。
老頭的手迅速縮回,將鈔票塞到某個角落里。
“羅蒂雅和血色薔薇有著某種聯系。”老頭說道。“雖然無法斷定她是血色薔薇的傀儡,亦或者血色薔薇是她的手下,但是她們兩者必然有某種聯系,而且是相對緊密的聯系。”
“那么…”
“她現在控制著那整個地區。但是出人意料的,她卻沒有收那些女人的錢。如果她想要的話,這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她應該有其他的收入,至少她遠比看上去的富有得多。我想可能是因為她和血色薔薇達成了某種協議的緣故。”
“我覺得虧了,你所有的話都是‘我想’,‘無法判斷’,‘應該’。這種消息也能賣錢?”
“真正的消息都是這樣的。”老頭狡猾的回答。“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詞,所以這個消息才只收你五個金奧利啊。”
“你說,血色薔薇和她有緊密的聯系,有什么證據嗎?”
“你知道不知道,花街那里的失竊案特別少。”
“啊,為什么?”
“城里有有一些賊頭,他們專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并將他們訓練成扒手。”老頭回答道。“在這個方面,小孩子其實很有優勢。這種小扒手每天都必須上繳一定的金額,否則的話就會沒東西吃,甚至更進一步,要挨打。不過哪怕是他們最窘迫的時候,他們通常也是不敢去花街那里的。因為一旦讓賊頭知道他們居然去那個地方扒竊了,他們恐怕就挨的不是一頓打了。知道為什么嗎?”
艾修魯法特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當然是因為血色薔薇用自己的劍為此類事情做了最好的教育。兩三個小偷混跡人群之中或許能夠被容忍,但是如果數量再多上那么一點…那么這個賊頭就得準備好自己的棺材了。所有那些縱容手下去花街扒竊的賊頭全部死掉了。他們的血就是最好的教訓。”
“換句話說,血色薔薇在保護那個街區?她首先趕走了本地的幫派…”
“千萬不要用‘趕走’這個詞,而應該說,她殺光了那些幫派。”老頭糾正道。“血腥的哪怕最兇殘的殺手都感到戰栗。那可不是殺一個兩個,而是真正的…斬草除根,半個不留…不分男女老幼。”
“啊…那么這個血色薔薇到底是…”
“傳說中只有一個人見過她而幸存下來。根據這位幸存者所述,她是個女人,武器是一把長劍。這兩者很吻合大家的估計,因為男人一般不會用花來作為自己的外號,而尸體上的傷口清楚的說明了兇器是一把劍。”
“哦,那個幸存者呢?”
“五個金奧利,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不必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你的答案肯定是‘他跑到外地去了’諸如此類。因為我確定你也不知道這個幸運兒的具體所在。”
老頭大感沮喪。“為什么你這么說?”
“哦,這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你是一個合格的情報商人,所以將所有的情報都按照其價值標價了。當你說出‘五個金奧利’的時候,就說明這是一個沒太大價值的消息。”艾修魯法特回答。“否則的話,這樣一個情報,你至少會標價一百個金奧利。”
“看來下一次我要注意這點小事…”老頭喃喃的輕聲說道。
“好吧,先說完剛才我用五個金奧利買來的東西。你說血色薔薇和羅蒂雅有著緊密聯系,就是因為她干掉了那些賊頭?”
“沒錯,因為所有的賊頭都是先接到了羅蒂雅的警告,然后才被干掉的。”老頭回答道。
“啊,我懂了。”艾修魯法特明白過來。這確實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證據了。“我問一下,如果有某個娼婦,在沒有告知羅蒂雅的情況下,在花街做生意…她會怎么樣?”
“一百個金奧利。”老頭再一次伸出手。
“一個。”艾修魯法特摸出一個金幣,晃了晃。“我說過,我的好奇心很不值錢的。”
“一個就一個。”老頭嘆了口氣,收下這枚金幣。“如果她是無知,那么她迅速就會得到警告。如果她是故意來挑釁,那么羅蒂雅就會讓手下將她趕走。如果她背后有什么勢力撐腰,那么這個勢力…就會馬上被血色薔薇找上門。”
“那么,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胡編亂造起來騙我的?”
“需要證據嗎?最好的證據就是你送來的這三千金奧利。”老頭狡猾的一笑。“你覺得,她店里買什么東西的話,需要花這么多錢嗎?”
艾修魯法特回到街上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之前跟蹤的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全部消失了。
果然,是有的放矢的嗎?那個叫做羅蒂雅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來歷?有些奇怪呢。她在那個地方開了一個店,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店主,但是卻能輕松的付出三千金奧利作為情報費用…
而且根據這個情報販子老頭的話,羅蒂雅確實是那個地區的實際控制者。不過她控制那里是為了什么呢?所有的女人都必須得到她的允許才能做生意…所有的店鋪、房屋只有得到她的允許才能被租借、買賣…但是她是為了什么呢?就算那個老頭也承認了,羅蒂雅并沒有利用自己的條件來收取保護費…
還是有了一個更加宏大的目標,一個更加隱秘的賺錢的方式?但是,哪怕她收保護費,也不影響她秘密渠道賺錢啊。有人會嫌錢太多的嗎?
完全的想不通呢。艾修魯法特一邊走一邊思索著這個傷神的問題。
不過,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艾修魯法特最后決定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了。在他這么想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隊人馬。
這個突然出現的隊伍大概有二十來個,全部都是騎馬的人。他們在這個夜晚肆無忌憚的縱馬用小跑的速度前進,在街道上引起了不小的混亂。到處都是為了躲避馬匹而慌亂的人。所幸的是,夜晚路邊的攤子比較少,這使得人們有比較大的空間來躲避馬隊。因此雖然引發了一片雞飛狗跳,但是最終并沒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
時間已經是夜晚,就算店鋪門口都掛著燈籠火把,光線依然昏暗不清。不過艾修魯法特擁有非常良好的黑暗視覺,因此他很清楚的看到了整個馬隊,特別是中間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頗有威勢的老人,沒戴帽子,頭發花白。雖然說此刻他騎乘著高頭大馬,身上穿戴著華麗而考究的衣服,但是艾修魯法特還是認出了對方。那個人正是克洛斯,曾經和艾修魯法特在郵車上偶遇,然后中途離開的人。還有,他身邊緊跟著的那個人正是強。這兩個人確實是一伙的。按照現在兩人的動作舉止來看,這個叫做強的小個子恐怕是這個人的貼身護衛之流。
根據阿金的推測,正是這兩個人下車的時候破壞了車輪。艾修魯法特原來對此存疑,但是現在卻覺得阿金恐怕猜的很對。當然,這也算一件好事。靠著這個“小意外”,不管是阿金還是艾修魯法特,都順利的要求到了部分賠償,顯著減少了郵車費用。
從這隊人馬的動作來看,他們應該是鷹隼城里的達官顯爵呢。因為在這樣的夜晚,成隊的馬匹這樣沖過街道是相當危險的。萬一有個什么老弱婦孺的走避不及,就有可能被踩踏而死。
說時遲那時快,馬隊已經在艾修魯法特身邊迅速的沖過。在雙方近身擦過的最后一瞬間,艾修魯法特發現那個叫做強的小個子,似乎朝著他看過來。
不過這或許只是錯覺。馬隊很快就在街道盡頭消失了,只留下身后一片的咒罵聲。
“真的是很有趣呢…”艾修魯法特心頭想著。“看起來好像自己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情。這個叫做克洛斯的男人…是化名呢?亦或者是某個大人物。”
艾修魯法特轉頭朝著街道邊上的一個小巷子走去。這是一條回去的捷徑,在艾修魯法特懷里帶著三千金奧利的時候,他為了不額外生事而不走這種邊角小巷弄,但是現在他可以走近路回去。
這條小巷又深又彎,而且和好幾條其他巷子有交叉,看上去是個埋伏打悶棍謀財害命的好地方。不過正是因為這一點,反而沒哪個白癡在這里守株待兔瞎等的。
前方,一個身影正匆匆跑過。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胳膊下好像挾著大包裹。
艾修魯法特停下了腳步。如果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臉,就會發現他滿臉驚愕。
艾修魯法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如果換一個人,或許最多對那個匆匆而過的身影多看一眼。但艾修魯法特擁有不可思議的黑暗視覺,所以他看清楚了那個男人腋下挾持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那正是格魯尼女王,露維雅安潔爾馬克雷米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