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節 未來
“必須將一切順境和逆境都看成機會。”雪莉回答道，同時在閱讀著另外一份報表。“豐產年是用來賺錢的，低產年是用來打擊競爭對手的——這樣使得豐產年賺錢更多。”
“你剛才說談判內容…應該為什么進行談判？”
“要改變現在的按照固定價格交易的做法，而改成每年都為毛皮價格進行一輪談判。”雪莉回答道。“這樣更有利于商會的發展。如果能利用我們充足的資金，壓低價格，就能打擊競爭對手，只要兩次或者三次的機會，我相信就能完全壟斷本區域的毛皮采購…到時候，能夠對上游壓帶收購價格，對下游提高售價…商會的利潤至少能提高五倍以上。”
“真的是非常好的計劃。”艾修魯法特放下文件，站起身來。良久，他似乎下了決心。“雪莉，說句實話，我之前聽說過你曾經打算組建自己的商會。”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雪莉立刻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失誤。剛才她表現得太過于張揚了，這和她如今的地位可是完全不相稱的。“對不起，主人。”
“不，不要這樣。”艾修魯法特站起身來。“不需要道歉。”他想了想，說道“說句實話，這段時間以來，我還真的是明白了。我這個人真的不合適經商。這完全是個人的喜好，和其他東西無關。”
“但是你不是找了一個叫做葛瑞的人來當會長嗎？”
“會長的工作職責是負責商會的rì常運作。股東們的職責是監督商會的rì常運作。不管他能不能干，但是監督也必須要進行。”
雪莉愣了一下。“你的想法和一般的鄉紳貴族真的差別很大。他們一般什么都不想管，只要拿到分紅就心滿意足了。其他什么東西都任由商會管理人員折騰去。”
“也許是因為我比他們更加貪婪一點。”艾修魯法特嘆了口氣，回答道。“如果現在我只是歐洛克商會的一個小股東，我也會什么都不管的。但是，它幾乎算得上是我私人所有了。”
“你真的…和別人不一樣。那個報表，你應該從來沒有學有學習過怎么看這些東西。”
“沒學過。”艾修魯法特承認。“所以我只能將它們從上到下一點不漏的看完。這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他看著面前的雪莉。“你以后來幫我看。”
這句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
“為什么？”
“好歹我也是個當兵的出身，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說法還是懂得的。就算我自己也要承認這方面確實需要天賦和興趣。我尤其缺乏后者。”艾修魯法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曾經打算組建自己的商會…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說到這個，雪莉的臉上不禁出現了一絲黯然。那曾經是她的夢想，或者說是她夢想的第一步，是未來的舞臺，由她自己搭建，由她自己演出。但是在這個舞臺即將建成的最后一刻，它卻在她面前轟塌下來。她曾經為自己準備好的未來，為自己構思的人生…一切的一切全部變成了幻影，就如鏡花水月一樣飄渺無跡。
不過她還是振作了一下精神。雖然落到現在的地步，但是也比預想中的好上很多了。五萬金奧利足夠引起發狠的報復，老實說能保住一條命就值得謝天謝地了。只要能活著，總歸還有那么一絲渺茫的希望。
“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雪莉回答道。“我通過各種渠道，購買了相關的經營許可。”只要有資金，下面就可以招募人員，正式開展。
“是什么樣的買賣？”艾修魯法特問道。要開展貿易，總是有一個基礎的。
“煙草。”雪莉回答道。
艾修魯法特對煙草并不陌生。事實上布拉西安城里做煙草買賣的商人很多。雖然艾修魯法特自己從來不抽煙，但是他知道很多鄉紳貴族都對煙草愛不釋手。其實不止是鄉紳貴族，平民之中也是如此，因為煙草這東西也分為三六九等的，高檔煙草比較昂貴，劣質煙草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夠消費得起。
但是，煙草買賣是一個很成熟的買賣，早就形成了固定的生意鏈。要說小筆資金倒也罷了，如果是大規模的資金貿然插入，可能會招致激烈的競爭。這種情況下，新加入者是很難和現有的煙草商人競爭的。
“怎么做？”艾修魯法特問道。“我有點興趣。”
“關鍵在于加工技術方面的問題。”雪莉回答道。“長期以來，我們格魯尼都是煙草的產地，但是實際上我們卻是將煙草簡單的加工一下就賣到外國去，真正的高檔煙草反而要從提比略那里進口過來。這其中存在著巨大的差價。我因為某個緣故，認識幾位從事煙草加工的老人，他們偶然之間發明一種制造高檔煙草的技術。這種高檔貨哪怕是提比略的煙草也無法媲美。只不過，他們自己還不了解這種技術的意義，所以只是自娛自樂，制造出煙草供自己個人享受罷了。”
“我懂了…”艾修魯法特立刻明白過來。“換句話說，不必加入現有的煙草買賣當中，而是另起爐灶。”這樣一來，壓根就不存在什么競爭了。反正格魯尼本身并不出產高檔煙，這么做的話，整個國內，上下都樂觀其成。
“但是，這樣做有一個問題。”雪莉繼續說道。“一旦開始生產，這種技術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就被傳播出去。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就必須一開始投入大額的本錢，在秘密曝光前，完全控制住市場。”
這個秘密是她最后的底牌，或者說，是她原先以為的最后的底牌。這個秘密或許能換來她的zìyóu，當然只是或許。
“要投入多少左右？”
“至少也要有…二十萬金奧利。”雪莉回答。“理想情況下，要有三十萬左右就能阻止別人參和，如果有五十萬左右，就能夠加強對技術的控制，防止外流…除此之外還有巨大的產量。這樣一來就能事實上形成對這種新式高檔煙草的控制。以后售價什么的，都是我們說了算。”
她感到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著。如果艾修魯法特知道了這個秘密后丟下她不管，獨自利用這個秘密去發財，那么她也無可奈何。
“我懂了。”艾修魯法特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因為他露出了微笑。“確實，我也覺得，去歐洛克商會那樣的小地方對你來說是屈才了。如果有錢的話，你可以什么時候開始？”
“明天就可…”雪莉剛說出口就后悔了。這也許只是一個試探，一個考驗。“以什么身份呢？”雪莉鼓足了勇氣問道。她腦子里一下子閃過一百個念頭，但是這些念頭一個一個都被剔除掉了。不能將自己的處境想的太好，必須是一個合理卻又能接受的價碼。“我希望能作為侍妾，可以嗎？”
“啊。”艾修魯法特的表情明顯是愣了一下。
應該可以的。雪莉在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在人類世界里，一夫一妻是常態，但是一夫多妻的事情也很正常（特別是對于貴族來說），偏遠貧窮的地方甚至能遇到一妻多夫。正常的情況下，一個女人或許能夠接受側室的身份，但是只要有可能，她肯定是不愿意成為侍妾的。這是不僅是因為侍妾的地位低下，還是因為侍妾的孩子在默認的情況下，不被認為是合法的繼承者。
但是對于雪莉來說，這個地位卻依然是可望不可及。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女奴，哪怕連人身zìyóu都沒有的。成為侍妾的話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此外，侍妾也是可以提升為側室的。
這個條件應該會被接受。雪莉腦子里飛快的轉動著。她的姐姐，法娜會被留下來作為人質，以此為交換，她將得到zìyóu行動的權力。除此之外，如果她能夠懷上艾修魯法特的孩子，那么她的行動就能夠更加不受限制。她的理想，她的舞臺，雖然在過去的那幾個月里轟然倒塌，變成一地的塵埃，但是卻可以在廢墟中重建起來。
艾修魯法特看了她好一段時間，點了點頭。“可以。”他說道。
這一天清晨，一匹馬從布拉西安城的南門進入了城市。馬兒沿著布拉西安城那并不復雜的街道，從鬧市區繞過，來到歐洛克商會的門前。這個商會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商會，但是因為它只有一處，別無分部，所以在城里也算占據了一座不錯的房子。
艾修魯法特跳下坐騎，走入商會的一樓大廳。時值深冬，不過最近倒是出現了難得的暖和天氣，城里的積雪都融化得干干凈凈。
“rì安，艾修魯法特爵士。”一位職員向進來的艾修魯法特問候。他記得這位大股東已經很長時間沒來商會了，不知道今天為什么要來。
“城里發生什么事情？”艾修魯法特隨口問道。“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成群的人圍住總督府。”
“哦，還不是關于增稅的事情。據說王城那邊明年的稅收要提高兩層，這下子，別說平民，哪怕是鄉紳貴族也坐不住了啊。”那位職員回答。“爵士，您是來找葛瑞會長的嗎？他正在樓上。”
“嗯，不必通報了，我直接去找他。”艾修魯法特說完，沿著樓梯就走了上去。
明天最后一節，這個漫長的插曲終于要結束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