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布拉西安城真的是個只有幾千戶居民的小城,但是馬市卻不小。這是因為這座小城位于一條相當重要的商路之上。而在商隊的運作中,其實馬匹的損耗遠比員工的損耗要大。一個人如果個小病受個小傷什么的,還能硬撐一下,但是一匹馬要是了病受了傷,那就徹底的歇菜了。因此商隊中途如果出現馬匹傷病的情況,就必須換馬匹。
但是反過來說,這些傷病的馬匹如果得到恰當的治療和照顧,絕大部分都能恢復健康。一方面是確實有相當的需求,另外一方面廉價買進傷病馬匹,養好傷后高價賣出確實是一條財之道,所以這自然而然帶來的馬市的繁榮。
但是,這個所謂的“繁榮”也是相對而言。布拉西安城畢竟只是一座小城,它的馬市雖然大大過了此類小城的正常規模,不過完全不能和大城市相比。至少,艾修魯法特花費了整整一天時間,仔仔細細的端詳過這里能找到的每一匹馬,但是始終卻找不到合適的貨色。
之前的時候,他就現自己其實有相馬的眼光。這說明他過去一定和馬打過長期交道。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馬市已經開始變得稀疏起來。依然在市場上流連的客戶已經少了至少一半,而商人們吆喝的聲音也逐漸變低了。
艾修魯法特走到一匹馬的面前,這是一匹花斑馬,體型高大,長著如蛇一樣的長頸。這是一匹好馬,但是也僅僅是好馬。這是他一天下來找到的性價比最高的馬匹了——這匹好馬報價四百金幣。他順手摸了摸花斑馬的頭,嘆了一口氣。隨著馬匹質量的提高,價格也是流星一樣的往上竄。就算他真的現了一匹寶馬,恐怕他也買不起。
必須要說明一下,因為他已經在這個馬市里晃蕩了夠長時間,所以那些賣馬的商人都已經視他的存在了。只要是一個買賣人,多少就有一些看人的眼光。他們很容易判斷出哪一些人只是閑逛的,哪一些才是潛在的客戶。
“艾修魯法特?!”在艾修魯法特摸著花斑馬嘆氣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個頭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雖然說這個老人脖子、手上都沒有佩戴飾物,但是他身上那件全一絲雜毛的黑色毛皮大衣比任何東西都加清楚的說明他的富有。如果有人眼睛走神以至于看不出這一點,那么他好歹也能看到老人身后跟著的三四個穿著華麗制服的仆人。
“拉烏爾男爵?”艾修魯法特認出了對方。不久之前,他還參加過對方舉辦的跳舞會呢。當然了,那一次跳舞會了一些額外的事情。“男爵大人,很高興見到您。”
“很高興見到你,年輕人。”男爵很熱情的走過來。“你要買馬?”
“嗯,實際上…”
“在這個時候買馬,你該不是打算參加春季的賽馬吧?”拉烏爾男爵打趣的說道。其實這句話他完全是隨口說的,并深意,但是艾修魯法特卻點了點頭。
“你真的打算參加賽馬?”拉烏爾男爵有些驚訝。“年輕人,我知道你們的想法。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如此,但是作為過來人,我覺得有必要給你一個忠告。”
“噢。”
“其實這個比賽沒有那么簡單…怎么說呢。”男爵說道。“別看這只是個小地方的比賽,但因為比賽賞金很高的緣故,所以經常會出現很多外地來的參賽者,很多名駒駿馬。每次都是強者云集。說句不愛聽的話,在這種地方買到的馬是不可能贏的。”
艾修魯法特倒是完全同意這個看法。
“不過就算你有一匹真正的駿馬,那么參加比賽也不是好選擇。每年都有不少好馬在比賽中摔傷,甚至殘疾。我還記得去年的時候,迪克斯爵士的那匹寶馬就在比賽中摔傷了。那匹馬可是真正的好馬,有著精靈戰馬的血統,曾經是我們附近一帶——也許是整個行省內最好最出風頭的一匹駿馬。在它參賽并摔傷之前,有人曾經出了兩萬金奧利的高價來購買呢。當然了,那匹馬現在就只值五百金奧利…它的馬蹄瘸了,現在它的價值就是去配種。”
“是這樣啊…”
“其實我知道我的話很難改變你的心意。”男爵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年輕人都是如此,我當年也是一樣。不過作為一個年長者,這是我應盡的義務。”
艾修魯法特欠了欠身,以示感謝。
“男爵大人,我想問一下你剛才提及的那匹馬…”
“迪克斯的那匹可憐的小母馬?它曾經至少價值兩萬金幣——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有人出了這個價而迪克斯爵士不肯賣。它曾經是去年賽馬的大熱門…但是現在它至多不過五百——這是迪克斯爵士的報價,不過至今為止還沒人肯出這個錢。”
“一匹血統高貴的馬,哪怕是用來配種,也不止這個價格吧。”
“噢,那就是每個人眼里的不同價值了。也許某些馬匹育種專家眼里它的價值會高一點。”男爵回答道。“不過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我們買馬可不是單純的為了育種。”
“謝謝您的意見。”艾修魯法特說道。一匹擁有精靈戰馬血統的駿馬?在他回味這一點的時候,他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好像有很多零散的記憶突然之間從思維的深處泛起,要跳到意識表面上。但是遺憾的是,和之前所過的情況一樣,就在他自己都覺得只差一點就能想起來的時候,靈光突然消散了。他腦子里依然一片空虛,什么也想不起來。
他現在已經逐漸了解了這種靈光一閃的現象。這種情況表面上似乎是完全偶然的,莫名其妙突然出現,但是實際上應該是某個關鍵點激活了他過去的一些記憶。只不過這些激活的力量不夠大,因此每一次都出現了“好像要想起什么”的狀態,而實際上卻一所知。
如果他沒弄錯,這一次激活的關鍵點在于“精靈戰馬”。我曾經…有過一匹精靈戰馬?或者至少是一匹擁有精靈戰馬血統的良駒?
精靈戰馬可是一件罕見的東西。圖蘭人和精靈保持著長期的貿易關系。有時候能夠買到精靈戰馬。這種馬是真正的良種,不僅形體修長美觀,而且在度、耐力和力量的綜合方面有著極其出色的表現。不幸的是,此類馬匹實在太少了,因為精靈很少愿意將他們優秀的戰馬出售給人類。所以繼承了精靈戰馬血統的馬匹,一般都是價值高昂,十分稀少的良駒,只有大貴族或者有錢人才能買得起。
于普通人自然是很難擁有一匹有精靈戰馬血統的良駒,但是對于雇傭兵卻不是不可能的。要說真的走了大運,在戰場上殺死或者俘虜了一個身份高貴的敵人并繳獲他的坐騎,這也不算什么太過于離譜的事情吧。
“對了,男爵大人,您到這里來是為了…”
“當然是為了買幾匹馬。”拉烏爾男爵倒是直接。“我的孫女最近要陪她母親出一趟遠門,所以我想買幾匹合適的拉車馬。”
說話之間,一個穿著制服的仆人跑了過來。“大人,我找到一些比較好的馬匹了。”他對拉烏爾男爵報告道。“是來自北部的山地馬。我向您保證,它們或許跑得不,但是拉起車來絕對穩當。”
“年輕人,看來我必須告辭一下了。”男爵對艾修魯法特說道。兩個人禮貌的分手告別。
一匹精靈戰馬啊。艾修魯法特在心里再一次對自己說道。他昨天已經去即將舉行賽馬比賽的場地——實際上就是一片山地——看過了。那是一段中程的越野賽,不管是對人還是對馬都是一個相當嚴格的考驗。話說回來,類似精靈戰馬這樣綜合素質高的馬,還真的是最合適那種賽場的駿馬呢。可是那匹馬已經瘸了。等等,那匹馬只是瘸了?
他掉頭離開馬市。
天色黑了下來。
此時已經冬末春初,氣溫的變化十分明顯。特別是晚上的時候,每天都能清楚的感覺到氣溫有所升高。再過上大半個月,春天就來了。
“我們不能就這樣等下去。”星刻用很堅決的口吻說道。“這樣下去是坐以待斃。”
兩姐妹此刻坐在一樓的客廳里,身邊就是壁爐。壁爐里的火焰將她們的身體染成了暗紅色,連她們天的銀都看上去紅了。
“但是,姐姐,艾修魯法特說他會想辦法的。”
“他和我們的情況不一樣。”星刻回答。“他可以抽身而走,我們不行。哪怕我們逃走,瑪麗姨媽也會被連累。”
如果她們研究黑魔法的事情曝光,沒人知道這個案件會牽連瑪麗姨媽到什么程度。而星刻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他…”
“不要‘他’、‘他’的!”星刻說道。此時此刻,天色已晚,而且是呆在自己家里,所以兩姐妹并沒有化妝,完全是素面朝天。而只有現在才能現她們的面容年幼得完全和她們的年紀不匹配。“我們不能完全依靠艾修魯法特。”
事實上,兩姐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她們研究黑魔法的目標就在于掘一條“正確使用”黑魔法能量的道路。因為以通常方式操縱黑魔法能量會對魔法師的精神和造成影響和改變就和人們通常知道的一樣,一方面扭曲魔法師的心智,另外一方面使得他們呈現一種不自然的年輕。兩姐妹立志尋找一種方法,在使用黑魔法能量的同時避開這種影響。她們是實驗者,又是被實驗者,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她們都有理由認為黑魔法能量并未對她們的身體造成影響,但是偏偏事實好像在打臉。
對此,她們只能認為是某一次失敗實驗的后果,亦或者是她們最初接觸黑魔法能量的時候,未能做好該方面的防護準備。
“我有一個最后的方法。”星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