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房間里,幾個身影正看著最新的報告。在他們面前,是一副出自精靈之手的魔法地圖,此時地圖平攤在桌子上,四周地形的直觀影像浮現在空氣之中。
“陛下,艾修魯法特王子的情況已經被反復確認過了。現在可以肯定他取得了一個輝煌的勝利,這不是我們邪惡表親的一個陰謀。”
“反復確認…”坐在房間中央,正在看著魔法地圖的那一位并沒有抬頭。“是怎么進行反復確認的?也許所有的確認都是謊言,而所有的謊言都是出自一個源頭,只不過因為渠道不同,而顯得似乎來自不同方面而已。”
“三個方面,一個是艾修魯法特為您送來的信件。信件上簡單的說他已經攻克安佛格利斯,并在戰場上擊殺了梅格林領主。如陛下所吩咐的,我立刻寫了一份鼓勵和贊揚的信,以陛下的名義發送給艾修魯法特王子。”
“還有呢?”
“龍王子們傳來消息。他們認為艾修魯法特王子沒有任何值得懷疑之處,至少目前如此。他們證實了擊殺梅格林領主和攻下安佛格利斯的戰績,現在那個卑劣的劊子手正用自己的頭顱來抵償自己犯下的罪行!從他們言辭所流露出的態度來看,他們對您的看法表示謹慎的懷疑,他們認為艾修魯法特王子高貴、英勇而且充滿智慧,是不可多得的優秀統帥。而且毫無疑問,他對這場遠征準備充足,并非心血來潮,更不像是一個陰謀。”
“如果這真的是一個陰謀,那么絕不會這么簡單。還有呢。”
“翡翠王庭那邊傳來的消息,消息來源是女王的寵臣阿拉瑟特。他跟隨艾修魯法特王子一起參加遠征,擔任的職務是艾修魯法特王子的記錄官和顧問。他帶著一本魔法記錄本,而翡翠王庭里,有另外一本與之對應的本子。無論阿拉瑟特在本子上寫了什么,在翡翠王庭都會留下記錄,這樣即使遠征軍失敗,相關的記錄也會非常完整。從記錄中,我們已經知道整個戰斗的全過程了。”
“哦。他是怎么打贏的?我記得梅格林領主手下…”
“以步兵為主力,有部分騎兵,但是缺乏巨獸和術士。此外,他的艦隊還有一半在港口,但是水手和海盜部隊全部被調走了。可能是因為他們原定計劃是在海上截擊遠征軍。”
“…告訴我具體過程。”
“梅格林領主在白河下游,適于渡河的位置布陣,嚴加防御。他可能是認為其他地方不適合渡河,所以并沒有派遣部隊駐守其他可能的渡河點。艾修魯法特王子于是就從上游山區的某個地方搭了一座懸索橋,并順利的過了河。在梅格林領主還在浪費時間等待的時候,遠征軍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敵人的后方。王子派遣了一支小分隊前往安佛格利斯,自己這率領主力在一個叫做海崖的必經之路上設置了埋伏。梅格林領主發現自己的城市受到了威脅,這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只能星夜往回趕。急于趕回去救援的梅格林領主就這樣一頭鉆進了王子的埋伏圈…我們邪惡表親的軍隊在行軍之中遭到突襲,此時的霧氣又阻擋了視線,使得杜魯齊們魔法幾乎不能發揮作用,結果是他們迅速被擊潰并被趕進了大海。戰斗以遠征軍壓倒性的勝利宣告結束,梅格林領主的部隊全滅,自己也被一箭射死。安佛格利斯的守軍失去了防守的信心,在城市被完全包圍之前就選擇撤退。”
“難以置信…”被其他幾個稱為“陛下”的這個男性精靈低聲的喃喃自語。“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么魚餌未免豐厚的過分了…”
“陛下,我必須要說,或許您之前的懷疑是…”那個一直匯報的軍官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一位隱居的王子…可能性確實很低,但是很低并不代表著不可能。而且此外,翡翠女王不也公布說了嗎,艾修魯法特王子的血脈源自古老的喜悅王朝…”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蒙蔽過關騙倒女王的。但是我很肯定,喜悅王朝的血脈早已經徹底斷絕!艾修魯法特肯接受這個身份,反而更加證明了他的詭秘和難測。我一開始以為杜魯齊們是利用他,好將我們的注意力移開,方便某個隱藏的陰謀運作。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某些地方又不對,因為杜魯齊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早已經超出了他們所得的好處…這也是我為什么派遣龍王子去參加這次遠征的緣故。只要艾修魯法特露出一點點危險的跡象,那么…龍王子們應該能夠阻止他。”
“龍王子們…但是,陛下,您的計劃…”
“我知道很危險,但是確實需要知道我們邪惡的表親在背后策劃著什么。我原本以為整個遠征是一個陷阱——杜魯齊們丟出的誘餌是伊瑞伯城下的那支分隊,收獲的果實是遠征軍全軍。如果艾修魯法特下令讓士兵沖向必敗的戰斗,那么必須需要一支精銳,可靠,忠誠而且在權力和誠信方面足以代替一位王子的力量來阻止他。龍王子們正是最合適的選擇。”
“但是萬一在海上…艦隊戰中,”
“海上…放心吧,海上我有把握。我們邪惡的表親絕對不會有機會能截擊遠征軍艦隊。這一點,我可以確定。我擔心的只是陸地上。”
“但是陛下,如果您真的擔心這是個陷阱,為什么不直截了當的下令阻止呢?”
“可能是因為我也想賭上一把吧…畢竟這是一個打破僵局的機會…”
艾修魯法特當然不知道此時發生在遠方的事情。事實上,他正焦頭爛額,完全沒有閑暇關心任何其他事情。
兩個部下還在繼續爭持。這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爭論”范圍,因為雙方都不自覺的把手放在隨身武器的把手之上。艾修魯法特甚至預感,如果他不是一個王子,或許現在他們兩個有可能已經發生了流血沖突。
“你打算殺掉所有的人類,還有我們的同胞?!”凱伊終于從和加爾斯的爭吵中掙脫出來,正面看著艾修魯法特。
“我從未下達過此類命令。”艾修魯法特用疑惑的表情看著加爾斯。要殺死所有被俘虜的精靈們?為什么?要說是仔細搜查,防止其中有黑暗精靈混雜在內,這是理所當然的,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殺的話…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爾斯殺掉了所有的奴隸?”
“只差一點。”凱伊回答。“如果我沒有發現的話。”
“王子殿下,我認為我們必須處理掉這些…危險。”加爾斯很坦然,絲毫也沒有任何的愧疚或者其他什么。很明顯,他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或者是做得太過分了。“我相信我們把綠皮定義為‘敵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所以當士兵們向我要求將其處決的時候,我并沒有認為其中有任何不妥。鼠人也是一樣。雖然沒有您的命令,但是我相信您不會做出和我們相反的決定。考慮到不必用這種小事來打擾您,所以我就冒昧的代勞了。”
“但是人類呢?!他們總不是敵人吧?還有我們的同胞。”
“白獅戰士們總是還妄想著‘同胞’,‘同胞’的。”加爾斯對凱伊的態度不屑一顧。“從他們被俘虜,貪生怕死的投降開始,他們就不配當我們的同胞了。人類當然更是如此!”
“他們不是投降,只是被迫而已。”
“是他們為我們邪惡的表親打造武器,是他們為我們邪惡的表親建筑城市和舒適的居所,是他們為我們邪惡的表親提供糧食、制造船只和戰爭機械…當他們為我們邪惡的表親做了這么多之后,我們還把他們當成‘同胞’或者是無關者嗎?”
艾修魯法特目瞪口呆。說實話,他完全不理解精靈的這種觀點,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加爾斯說這些話的時候,充滿了鎮定和自信,吐字清晰而且有力,一點也不像是心懷愧疚而進行的詭辯,而是一副自己所說的是天經地義的樣子。
“嘉莉…”
“主人,請不要介意。雖然純以外貌而言,他們和人類差別不算太大,但是他們習慣、觀點、邏輯都和人類有很大不同。您還記得您的朋友科斯博迪說的那句話嗎?精靈對人類而言,是不可捉摸的種族。”腦海里,嘉莉悄聲的回答道。
“好吧,我承認我的行動不是那么符合規矩。”加爾斯說道。“王子殿下,我對我的冒失行動表示道歉。畢竟身為您的副將,任何行動之前都應該征求您的命令,這才是正確的做法。不過眼下我希望您能追加一份命令,您的士兵都在等著您的命令。至于凱伊…我告訴您,白獅戰士們總在遠離城市,在荒野之上鍛煉自己的意志和身體。我承認這不是一件壞事,而且正是因為如此,使得他們在戰場是非常值得信任的盟軍。但是在具體處理問題,比如我們現在面對的這種,他們缺乏常識和無法做到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缺點就暴露出來了。王子殿下,您的士兵是不會原諒那些貪生怕死的背叛者的。”
凱伊不再和加爾斯繼續廢話,而是轉頭看向艾修魯法特。
“王子,如果你下達這個命令,那么你也和他們沒什么區別,只是冷酷的屠夫罷了!”他怒氣沖沖的說道。
艾修魯法特看了看加爾斯,又看了看凱伊。他現在幾乎可以相信,不管是凱伊的觀點還是加爾斯的觀點,其實在軍隊中都存在著。也許抱有加爾斯這種看法的士兵比較多一點,但是毫無疑問,凱伊的看法也有很多的支持者。
“主人,這是個典型的考題哦。”腦海里,嘉莉似乎很高興的說道。“一個非常好的測試,測試您的權術能力。表面上看起來,您支持加爾斯,凱伊和支持他的那些士兵就會對您失望透頂。反之,加爾斯和他的擁護者就會從此士氣不振。而且就情況看起來,似乎是二選一,毫無回旋的余地的。就讓我看看您要如何解決這個麻煩吧?”
“嘉莉,這不是考題,這關系著…
“主人,我曾經教導過您這種情況下要如何選擇的哦。”
對了,在征服西瓦尼亞之后,嘉莉確實為他“特訓”了一段時間。打敗瑞恩人之后,嘉莉乘機再次給艾修魯法特惡補了不少課程。
“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