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嚕,剛才你爬上窗頭了嗎?”艾修魯法特見到咪咪嚕就問。“你被人發現了。”
“咦?真的嗎?咪咪嚕剛才很小心了。”咪咪嚕也是很詫異的樣子。
艾修魯法特當然知道咪咪嚕的變色天賦在匿蹤方面是多么杰出。她的變色天賦加上天生的敏捷身手,此外加上黑夜的環境掩護,應該是很難被人發現的。就算窗子發出了響聲,人們也不會看出咪咪嚕,最多只會認為風吹動之類的事情吧。
但是貝勒爾卻偏偏發現了。從這一點來說,那個男人擁有著敏銳得難以想象的觀察力。
“我們走吧。”咪咪嚕建議。如果不是這次突然的拍賣會,以及那個貝勒爾的邀請,他們現在已經在山區了吧。
“對了,那個叫貝勒爾的人,一直自認為提比略人,那他為什么會得到瑞恩王國的委任呢?委任一個外國人作為一方總督?”不過實際上這個問題是很容易想明白的。
“對了,他是個將軍,而且曾經是攻克卡萊安的統帥…而西瓦尼亞有吸血鬼的威脅。換句話說,他是兩個國家共同派遣來對付西瓦尼亞的吸血鬼的。”
當然,艾修魯法特并不懂得貝勒爾此刻一無兵二無權的尷尬處境。
“如果這樣的話,那個吸血鬼就危險了呢。”他低聲的告訴自己。那個神秘的吸血鬼手頭兵力并不強大,否則的話也不會鬧了這么久,依然一座城鎮都沒有占領吧。當然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卡萊安可是擁有上千名吸血鬼,自然可以組織起龐大的不死軍團,而西瓦尼亞只有一個。不管這個吸血鬼在黑魔法上有多少造詣,想要獨個組織起一支龐大的不死軍團也是很難的吧。
“主人,”腦海里,嘉莉說道。“您已經對下一步有計劃了嗎?”
“嗯,去見見那個吸血鬼。”艾修魯法特在腦海里回答。“如果能成為盟友的話,就把這種情況告訴他,如果只能成為敵人,那就離開。”
“很好的決定。”嘉莉回答道。“嗯,這件事情請您一定要理智,不要感情用事。要知道,如果成了敵人,那么他可能會是您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敵人。”
“不是還有星域諸神嗎?”艾修魯法特冷冷的反問。
“雖然您可能會不滿意,但是以您現在的程度,還沒有資格成為他們的敵人呢。”嘉莉說道。“不過您也不必擔心,他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不會浪費時間來找您麻煩的。”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城門口。前面說過,這座城市并沒有什么通行費之類的規定,白天只有幾個士兵在那里維持通行秩序,而此刻甚至連維持秩序都不必了。門口空蕩蕩的,任由他離去。
走出城門之后,艾修魯法特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城市。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不屬于這里,但是離開的時候依然感到一種悵然的失落感。
“主人,你在看什么?”咪咪嚕不解的問。艾修魯法特此刻正回望著城市,久久不動。
“不,咪咪嚕,我沒看什么,我只是有點迷惑而已。”艾修魯法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反復的握緊松開。
“主人心中,也有什么問題無法回答嗎?”
“不止是無法回答而已。”艾修魯法特說道。“甚至我不知道該不該去尋求這個問題的真相。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我的未來將要做什么。”
“咦,主人上次不是告訴咪咪嚕,說要去西瓦尼亞去找那個吸血鬼嗎?”
“我不知道見到那個吸血鬼后還要做什么。”
咪咪嚕有些困惑的晃動著耳朵。“主人,大長老以前曾對咪咪嚕說過呢,能知道明天做什么就夠了。因為每天都有一個新的明天呢。”
“啊…哈哈哈…也對吧。也許是我想多了。”艾修魯法特伸手碰到了一個什么堅硬的東西,然后他才意識到碰到的是那架豎琴。湯瑪士的豎琴。他把豎琴拿到了手上,腦子里浮現湯瑪士在軍營里獨自一人彈奏時候的樣子。
也只有那個時候,湯瑪士的臉上才會露出無法形容的落寞。
“主人,您想學琴嗎?”腦海里,嘉莉突然問道。“這方面,我可以提供相關的教導呢。如果您不想學的話,我也可以為您彈奏…當然,需要您授權給我手的使用權。”
“彈一首吧。”艾修魯法特茫然的回答。雖然已經相隔數年了,但是每次想起湯瑪士,依然能感到莫名的心痛。
嘉莉控制了艾修魯法特的手,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劃過,演奏出一曲優美而傷感的曲調。這是艾修魯法特所熟悉的曲調,這是湯瑪士的歌。
“時光流逝永不停,晝夜循環恒久遠…須知逝者如斯夫,一頭青絲化白發…”
夢魘馬開始小跑著向前,伴隨著這夜風中悠揚的琴聲,朝著遠方而去。
春夏之交的山區,草木格外繁茂。
雖然說正式的夏日還未到,但是此刻的太陽已經相當晃眼了。太陽照在身上,讓艾修魯法特感覺到一種絕非炎熱的不適感。其實在鐵爪山脈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這種感覺,好像是他的肌膚對陽光過敏一樣。不過在變形為綠皮的時候,盔甲覆蓋了他的全身,讓他并無這種麻煩。
翻越山區的速度遠比預想的要慢。為了在這片地形復雜的山區中找到條供夢魘馬通行的路,艾修魯法特不得不多次轉彎拐彎。甚至好幾次走錯了路,不得不回頭再走。這有一半歸功于手里的這副地圖,這地圖賣價貴,實際上錯誤無數,完全是奸商坑人的玩意。
“主人,左邊走可以讓馬通過。”咪咪嚕出現在遠處的山頭,大聲的朝艾修魯法特招呼。在發現地圖不可靠后,他也只能依靠咪咪嚕來指引方向了。必須說明一下,其實咪咪嚕非常適合山區活動,在這里簡直如魚得水。
畢竟,半獸一族本來就是居住在山區的。
艾修魯法特依照咪咪嚕的指引,從左側繞過前方擋路的山峰。果然這里是相對平緩的谷底,適合馬匹行走。事實上,這片山谷是天然的好路,哪怕讓馬車來也能通過吧。
他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咪咪嚕突然從前方一叢灌木里跳出來,并且四肢著地的向艾修魯法特跑來。
“主人,主人!”咪咪嚕一臉慌張的表情,很明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邊有血腥味。”他用手一指。“很濃的血腥味!”
血腥味?艾修魯法特知道咪咪嚕所說的絕對不是什么肉食動物捕獵之類的事情。咪咪嚕的這副表情說明那里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屠戮。
強盜嗎?但是在買地圖的時候,那位店主也強調過山區沒有強盜。畢竟,本來那里就不是正路,若非商道封閉,沒人會在那邊過的。強盜要是在這一帶設點,就要等著喝西北風。
“主人,要去看看嗎?”咪咪嚕說道。
“嗯,去看看。”艾修魯法特跳下馬背,在咪咪嚕的指引下向那邊走去。
咪咪嚕沒有弄錯,他向前走了一段,也聞到了那股濃重的血腥味。以艾修魯法特在戰場上的經驗來判斷,至少要死幾百個人才有這么大的血腥味。而山區的野獸,不管是老虎還是狼,都是不可能制造出如此規模的殺戮的。
但是,除了血腥味之外,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而這份血腥味不僅濃烈,還很新鮮,能夠判斷出殺戮發生的時間并不長。
“咪咪嚕。”艾修魯法特說道。“你從后面跟著我。”他自己也抽出長劍,這才繼續前進。
樹林開始變得稀疏,腳下的泥土變得潮濕,風中也夾雜著腐朽的氣息。這說明前方已經是沼澤地,而血腥味也越發濃烈。艾修魯法特小心的潛伏前進,一直來到樹林的邊緣。然后他才明白為什么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山區會有如此濃重的血腥味。
一條體型非常大的龍躺在前方的沼澤里。五六根巨大的長矛刺穿了龍的身體,其中有好幾處是致命的位置。這片沼澤并不大,是山區常見的那種小沼澤,而此時龍的血把整個沼澤都染成了暗紅色。
艾修魯法特立刻想起之前那個賣地圖的商人的話。這應該就是那條龍了。艾修魯法特意識到自己在那個錯誤地圖的指引下,七拐八彎最后還是回到了那條被龍占據的山道上。
不過這條龍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威脅了。假如它身上還有生命的氣息,那也只有殘留的一點點了。龍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以一種扭曲的怪異姿勢倒在沼澤中,一半身體陷入污泥。殺死龍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他身上那些長矛——仔細一看就發現那些東西其實不是長矛,而是弩炮的箭矢。
看樣子,有什么人殺死了龍呢?從四周那些折斷摔倒的喬木,從那些火焰燒灼的痕跡,能夠看出在龍死之前曾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斗。
“那邊!”咪咪嚕跳到艾修魯法特身邊,朝著側面一指。
那是沼澤邊緣處的一塊干地,上面一片焦黑,很明顯被巨龍的火焰燒灼過。不過在那堆焦黑的東西中,似乎有一些什么東西的殘骸。
艾修魯法特走近了才發現東西應該是一架弩炮。之所以加上“應該是”是因為這弩炮的造型非常的獨特,完全超出了他認知范圍。從造型上看,這臺弩炮擁有多層設計,可以一次性射出多發箭矢。
“主人!”咪咪嚕在不遠的地方發出了一聲叫。艾修魯法特望向咪咪嚕的方向,正好看到咪咪嚕正站在一叢灌木邊上,而灌木叢中,有人向外伸出一只手,這只手正無力的平攤在泥地上,五指松弛。
不過,那只手并不是屬于人類一族。因為那手比人類要短而粗壯,不管手臂還是手指都是如此。
“是個矮人!”咪咪嚕一邊說一邊費力的把那個矮人拖出了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