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艾里克比較冷靜。也許是年紀大了,見過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他倒沒有對這個古怪的獸人有太多驚訝。不管什么種族都是有怪胎的。
“好像這里我才是提問題的那一個…不過這一次我就暫時滿足你的好奇心好了。我就是血旗老大,綠皮的戰爭統帥。”
血旗老大繞著籠子轉了一圈,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兩個俘虜當下的樣子。
“你想知道什么?”愛博蘭登問道。他雖然對綠皮的俘虜了解不多,但是對于人類的俘虜還是知道一二的。假如一個士兵在戰場上被俘虜,那么他的最終命運無非就是三條。第一就是用來勒索贖金,第二就是被處決,第三就是被奴役。當然還有第四條路,那就是勝利者一時慈悲大發或者其他什么理由,俘虜會被被釋放掉(甚至可以發點干糧衣服)。不過愛博蘭登并不認為自己會有這種好運氣。
某種強烈的直覺讓愛博蘭登感到這個血旗老大并非綠皮一族,但是問題是理智卻告訴他完全相反的答案。如果這個血旗老大不是個獸人,那他是什么呢?剛才和血旗老大的身體接觸清楚的說明,這個家伙并沒有任何偽裝或者幻術。
“我聽說,”血旗老大開口了,他說的人類語言真的字正腔圓,吐字清晰,“現在統治舍姆的是王太后。前段時間和我作戰的是她么?你們是她的將軍?”
兩個俘虜再次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詫異。
“沒錯。”愛博蘭登回答道。按理說,綠皮知道這些本來是很稀奇的,但這些信息也可能是血旗老大從其他俘虜嘴里掏到的。
“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這沒什么值得隱瞞的,于是兩個人都如實回答了。
“愛博蘭登?我記得舍姆王族中,有一個人就叫這個名字。”血旗老大的眼睛盯著愛博蘭登,“該不會你就是那個人吧。”
這一次愛博蘭登沒有回答。
“一個親王被派來守衛前線要塞…看起來王太后將這次戰爭看得很重要啊。”血旗老大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眼睛轉向艾里克。“但是她為什么又要把你這樣出色的將領和精銳的部隊丟棄在戰場上自己撤退呢?”
“像我這種普通的軍官,舍姆國土上有的是。”艾里克回答。“不值一提。”
“你的臨陣指揮非常出色。”血旗老大不為所動。“犀利、敏銳,果敢,而且充滿了技巧。如果我是指揮官,手下有你這種副將我真的是別無所求。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只要有可能,我絕對不會放棄你這樣的部下。但是你們的王太后似乎一點都沒有猶豫就撤退了,沒有任何拯救你的嘗試。”
“我應該感到自豪嗎?”艾里克充滿諷刺的反問。但是他心里卻是暗暗吃驚。
“別繞圈子了。”愛博蘭登突然緊緊的握著牢籠的粗木條上,“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率領我的部隊通過舍姆的國土。”
“不要妄想了。你以為你們可以侵犯舍姆神圣的領土嗎?你只是取得了一場小小的勝利而已!你們這些野蠻的生物不要妄圖染指人類的地盤!不管你取得多少勝利,最終被消滅的還是你們!”
“嘖…”血旗老大搖了搖頭。“果然,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還太早。”
“雖然我對舍姆并沒有任何野心或者欲望,但是看起來,眼下這個狀態,舍姆人根本不可能坐下來安心和我談一談。”
“你說什么?你沒有…”
“實際上,我的意思只是我想借個路罷了。要不是舍姆軍隊擋在我的路上,我對舍姆沒任何想法,我要去的地方是奧倫城。”血旗老大回答,他眼睛看著愛博蘭登,后者的表情很清楚的說明了他的想法。“我聽說舍姆和教會之間也是很有點分歧,不過看樣子,這種情況下,你們是不可能相信我的誠意的,也罷,反正你們遲早會懂的。”
“遲早會懂?”這句話中間蘊涵的意思讓艾里克不禁感到一陣心寒。“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放心好了,我會讓你們兩個活下去,到時候可以派你們回去作為我的信使…等一下…”血旗老大沉吟了一下。“送信只用一個人就夠了。這樣吧,我先寫一封信,讓你們中的一個送給你們的王太后。這樣的話,等到下一次送信的時候,說服力會更強一點。”
就在兩個俘虜的眼前,血旗老大從一邊的木箱子里掏出紙和筆,靠著桌子上寫起來。愛博蘭登緊緊盯著血旗老大的每一個動作細節:血旗老大寫信的速度挺快,不管持筆還是寫字的動作都很靈巧——和人類無異。要不是剛才確認過,愛博蘭登一定會認為這個自稱血旗老大的家伙是一個人類巧妙偽裝成的獸人。
艾里克的眼睛則看著另外一樣東西,他是如此的驚訝,以至于什么沒去看血旗老大。
“好了,完成了。”三兩下功夫,血旗老大就把手里信裝進一個信封,并且用膠水黏好。很難相信一個獸人的手里準備著紙、筆、膠水和信封。但是愛博蘭登既然剛剛見識過比這更夸張的事情,所以也對這點小問題不介意了。
“你們兩個,誰想先回去?”血旗老大晃了晃手里的信,問道。
愛博蘭登和艾里克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許久沒有回答。
“我受傷了,走不動路。”最后,艾里克說道。“讓他先回去吧。”
血旗老大將信朝愛博蘭登手里一遞,“收好它,記得回去交給你的王太后!”
說完話,他快步走到帳篷入口,用兩人聽不懂的話叫了幾聲。接著成群的地精們過來了,他們抬起了愛博蘭登的囚籠,吵吵嚷嚷的向外走去。很快就走出了帳篷,再也看不見了。
“不用擔心,如果我要害他,壓根不需要玩什么手段。”血旗老大沒有走,而是看著身邊的艾里克。他的目光中透露著若有所思。“我讓手下把他抬到營地邊緣,等天黑了,我會釋放他的。至于你,就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吧。這樣至少可以讓你保住性命。”
他說話的口吻很溫和,所以艾里克認為他這些話并無任何不良意圖。
“不過也幸好,你選擇了留下來,不然的話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呢。”
“什么怎么做?”艾里克再一次看了一眼血旗老大的箱子——那個箱子現在關上了,但艾里克敢發誓,他剛才看到箱子里是一疊書。
“如果你回去的話,應該會再一次上戰場吧。這一次我放過了你,但是下一次你可能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
“好像我們從未見過,素昧平生。”艾里克反問。
“是的,但你在戰場上的英勇和才華讓我欽佩。”血旗老大回答。“像你這么杰出的騎士,不應該為那種女人效勞,她不配。還有剛才那位親王殿下…他也不值得你為他賣命。”
“這不關你的事!”艾里克咬著牙回答。如果換一個場景,換個一個對象,他也許會覺得這是對方在招降他。“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只是有點同感罷了。我也曾為某一位效力,但是當我理解那一位根本不配我的效忠的時候,我就直接離開了。對有些人類來說,高官厚祿就是他們所追求的,所以不管追隨誰,只要能為他們提供這些他們就滿足了。我覺得你不是這種人…算了,說這些也沒意思,好好休息吧。這里可能不太舒服,但是總歸很安全。”血旗老大轉身想走。
“等一下,你的箱子里是什么?”艾里克突然大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強硬,但血旗老大卻沒有動怒,而是戲謔的笑了一聲,走到自己藏物的箱子邊,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個是‘光榮之路’,這個是‘輝煌和正義’,這個是‘部落之戰’,這個是‘深入危險’…還有好些呢。不過那些太夸張的,不夠詳細的我都丟掉了,只剩下這些了。這些相信你都看過…這些東西都是記載著人類如何打敗綠皮的光榮戰績,還有其間總結出來的種種戰術戰略。必須說的是,雖然在指定作戰計劃時候參考古代戰例是很好的做法,但是完全照搬…那就實在太愚蠢了。那位王太后之前的防守——牽制——反擊戰術實在不怎么樣,一眼就讓我看穿了。”
艾里克雙手握緊了拳頭。這怎么可能?綠皮老大在研究人類的戰史?而且他從哪里弄到這么多的書?下一瞬間,他意識到王太后——還有其他所有的將領、軍官有多么愚蠢。他們還在從歷史上借鑒,卻沒料到他們的一切計劃早就被綠皮們知曉的一清二楚。
大概綠皮唯一沒有料到的戰術就是那個大炮狙擊戰術,不過那一招完全是靠運氣。而運氣這玩意簡直就比天氣還難琢磨。
他現在理解到血旗老大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自信了,因為人類所有的作戰計劃簡直就是暴露在他眼里一樣。綠皮們可以輕松的知道人類的每一個應對措施,比浪蕩子目測姑娘的胸圍還簡單。
血旗老大露出了一個獸人的微笑——咧開嘴巴,讓自己拉風的牙齒清晰的展現出來。
“你那封信里寫了什么?”
“很簡單的內容。我告訴那位王太后,如果她想保留她的統治,如果她不想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給不可預測的運氣,那么就讓她和她的軍隊給我滾遠點。我行軍的時候會盡可能的減輕對舍姆的影響。如果她不聽我的忠告,那么我就會被迫用綠皮的方式,解決掉這個小小的麻煩。”在說這句的時候,血旗老大的眼里閃過懾人的寒光。
“你…不是綠皮!”艾里克盯著血旗老大手中的書好幾秒,然后突然之間,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到底是誰?”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要奧倫,而舍姆人卻不識好歹的擋在我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