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節進展 城外的喊殺聲震徹云霄。
一小隊人悄悄的從街道一邊鉆出來。這些人每個都穿著拼湊起來的盔甲,手里拿著長矛、短劍等等諸如此類雜亂無章的武器。任何人一看就知道這群人完全是烏合之眾,屬于那種既無紀律也無勇氣的群體。只要一個小隊的職業士兵就足以驅散他們。事實上也是如此。這支隊伍所有的組成者都是普通市民,臨時湊起來而且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那種。
但是幸運的是,守城的軍隊此刻已經不敷使用。敵人從四面八方同時發動進攻,守軍必須全力以赴方才勉強抵擋住,沒有余力來監視城內的動向了。
“沒人!大家快上,打開城門!讓萊恩公爵的軍隊進城!”
眼前的情況迅速的激起了這些臨時武裝起來的市民的勇氣。他們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這道偏門打開了。一個最勇敢的人出去招呼外面的友軍,其他的人忐忑不安的把守著城門。
但是一切擔心完全多余了。幾分鐘后,全副武裝的卡西洛斯騎士們從大門口沖了進來。市民立刻歡呼的上來迎接,而且他們馬上就帶著騎士們分路直撲城里所有的要害之所。
“萊恩公爵大人,我們已經勝利了。”一個軍官指著城里面被高高掛起的旗幟說道。
“嗯。”萊恩點了點頭。
帕羅守軍剛才還在竭盡全力的負隅頑抗。但是當城市中心的帕羅旗幟突然被換上卡西洛斯的烈日長劍旗幟時,他們頓時開始了全線潰敗。卡西洛斯的騎士和民兵們攀上城頭,沖進城門,窮追不舍的砍殺他們每個能找到的帕羅人。
簡單…簡單…真的是太簡單了!根本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嘛!
在西邊,帕羅軍隊主力被湯瑪士率領的圣吉恩遠征軍牢牢擋住。在東部,圣吉恩大軍同樣被帕羅人城堡防線死死扼守。現在兩者中間的廣大土地上,都任由他縱橫馳騁。
卡西洛斯的領主們幾乎都是看到他的烈日長劍旗幟就主動加入他,并向他宣誓效忠。而帕羅人控制下的城市,沒有一座能夠抵擋他三天。
這有什么辦法呢?帕羅人是侵略者,而且得到了——絕大部分侵略者都擁有的——本地居民的仇視。當城里的市民們看到城外的卡西洛斯王軍旗幟后,他們就會立刻想方設法,竭盡所能的為攻城部隊效勞。他們會襲擊守軍小隊,偷開城門,夜里制造混亂,用盡所有的手段幫助本國的軍隊。而現在每個城里的帕羅守軍都少得不能再少,無法壓制這種內部的背叛。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進行一些徒勞的抵抗,為“萊恩公爵”的戰績增添一筆可觀的成績。
現在,萊恩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自封的“公爵”會被人拆穿。因為他現在已經率領著一支大軍,并且幾乎完全控制了這片廣闊的土地。他本人確實具備卡西洛斯王族血統(盡管是旁支),所以可以有權高舉烈日長劍旗幟,并把它當做自己的紋章。
原本這面旗幟只有國王才能擁有,但是卡西洛斯現在已經沒有國王了。至于伊莉娜公主…這倒是多虧帕羅人。他們努力的把卡西洛斯王族覆滅的消息四處傳播,打擊各地領主抵抗的信心。但是對于伊莉娜公主成功逃到圣吉恩的事情,他們就絕口不提,而且使用了一切能使用的手段封鎖消息。
所以沒有任何人質疑萊恩舉起這面旗幟的權力。
城里的喊殺聲慢慢平息下來。城墻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抵抗,士兵們正成群的從城門涌入。很快,就輪到萊恩公爵的進城儀式了。
在被入侵者占領一年以后,再次看到卡西洛斯的正規軍,市民們都會歡呼雀躍,都會向他致敬,為他效勞。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萊恩向身邊的隨從示意跟上,然后輕輕夾了一下馬肚子,讓馬匹用一種莊嚴穩定的步伐走向城門。
艾修魯法特揮劍劈開前面那個帕羅士兵,熱血伴隨著慘叫聲濺了他一身。
但是就這么一瞬間的工夫,另外一個手持斧頭和盾牌的帕羅士兵沿著梯子跳下城墻,一斧頭砍在了一個騎士的頭盔上。斧頭劈開了頭盔,深深的嵌入了騎士的頭顱。那個騎士用自己生命最后的力量將長劍刺穿了對方的胸膛。兩個人一起倒下。
“伯爵,支持不住了!快要援兵!”身后,一個用劍駐地,喘息不停的騎士朝他喊道。
已經快到極限了。帕羅人不顧一切的沖上城墻,整個防線上都進入了肉搏戰。
艾修魯法特沖到梯子口,他抓住了火焰之風,然后把一整團的火焰能量丟下去。垢膩的油脂擠進了他的毛孔。而下方傳來了帕羅人凄厲的慘叫。
暫時之間,這個梯子上不會有敵人上來了。艾修魯法特轉過身,大聲的向號手下令。求援的號角聲有節奏的響起來。接著,城墻的一端傳來一陣騷動,一整隊的圣杯騎士步行走上了城墻。他們的盾牌上畫著自然之神賜福的圖案。
圣杯騎士們排成極其整齊的方陣,如一道鐵墻一樣勢不可擋的碾壓過整個城墻,將所有登上城墻的敵人盡數碾碎。他們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戰斗,因為他們都在飽滿激昂的歌唱著,在絕對的喜悅中高喊著。
最后幾個敵人夾在圣杯騎士和艾修魯法特率領的騎士們之間,他們已經沒有后援了。因為帕羅人正在城墻下吹起收兵號。
這幾個帕羅士兵滿面恐懼,但是他們對于投降的恐懼遠大于對戰死的恐懼。他們發出絕望的叫聲,然后沖向圣杯騎士的戰列,全部戰死在那里。
自從那天互相虐殺俘虜后,雙方都殺紅了眼。除非是重傷失去行動能力,否則沒有人投降。也沒有人想到要在這種可怕的日子里抓俘虜。
艾修魯法特看了看城下撤走的帕羅軍隊。每天的激烈血戰,他甚至已經忘記了敵人到底是第幾天填平了壕溝的?反正他們現在可以自由的推著攻城車輛沖到城下。雖然他們沒有造攻城塔那樣的大型器械。他們造了很多攻城梯。不是那種簡陋的梯子,而是如同臺階一樣,又高又長,可以裝在車輛上直接靠上城頭的攻城梯。成排的攻城梯搭上城墻,然后就是一輪無止境的消耗戰。
幸好雙方魔法戰力現在持平。那天自殺性的襲擊之后,魔法師們一下子少了很多。現在雙方魔法是有攻有守,大抵不相上下,甚至守城部隊還占有上風。
他看了一眼圣杯騎士們,后者短暫駐足一下,立刻朝城墻下走去。圣杯騎士們這幾天擔負了極其重要的角色,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最危險的位置,扭轉了每一次危局。但是圣杯騎士們也越來越少了。出發時他們原本有三百名圣杯騎士,現在只剩下一百多個。
城墻之下,帕羅人的尸體彼此疊在一起。那么多的尸體,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到底死了多少人”的疑問。填平壕溝的一小部分是泥土碎石,大部分是尸體。每具尸體都凍得硬邦邦的,用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這個殘酷的世界。
“檢查一下傷亡!”艾修魯法特在城頭巡邏,督促部下們做好善后工作。所有死了和沒死的帕羅人都直接剝掉衣服后拖走焚化。己方的死者和傷者則需要妥善處理,特別是傷者。女先知菲兒在城中負責治療傷員,只要不是傷及內臟的傷,只需要兩三天便可痊愈。這極大的鼓舞了士兵的士氣,同時使得守軍的傷亡大大降低。
“仔細監視敵人的動向,我去城里看看。”一切基本結束后,艾修魯法特下令。時間已經是黃昏,帕羅人應該不會殺個回馬槍。但是必要的警戒還是不可少的。
他向城堡中心的傷病營走去。每天死者和傷者都會被送到這里,接受菲兒的治療。必須說明的是,對女先知們來說,治療一個人和治療全部傷員沒有什么區別,她們只是牢牢的抓住生命之風,叢中分離出稀薄的魔法能量并灑到每個人身上。
很多人誤會女先知們能夠起死回生。但是這種想法其實是錯誤。女先知確實可以在迫不得已時強行把一股生命能量灌注在瀕死者的體內,使其立刻恢復活力。但是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戰斗之后傷員必死無疑。所以只要可能,她們都會選擇這種穩定而緩慢的治療。
只可惜這種治療對于發炎的傷口幾乎無效。腫脹的傷口是無法合口的,而能夠消腫的“沒藥”卻沒有儲備。
里歐已經在傷兵營里了。兩天前他胸口挨了一發子彈,所以暫時負責后勤之類雜事,南面現在由威廉戴利指揮。
“兩百六十人陣亡,三百三十多人受傷。”里歐蒼白的臉上滿是無奈的神情。“艾修魯法特,幸好,今天有兩百人傷愈歸隊。總算還能讓我們明天維持防御。”
今天是傷亡最慘重的一天,遠征軍已經快耗盡戰力了。可是帕羅人最精銳的騎士部隊始終還沒有上場。
“艾修魯法特伯爵。”伴隨著這個聲音。女先知菲兒出現在他們面前。
女先知穿著綠色的,宛如輕紗一樣的衣服。在這寒冷的冬日里顯得格外顯眼。她的衣裙下端無風飄動著,像一陣湖畔飄動的煙霧。就如同她腳下踩的不是大地,而是湖水。
“菲兒女士。”艾修魯法特回禮。“抱歉,我全身都是血跡,還沒有來得及清洗。”
“不必客氣。非常時期,我們不必講究這些客套。這些日子,人們到處都在說你。”
“說我?不會是什么壞話吧。”
“不是壞話。到處都是傳說你的事跡,哪怕是圣杯騎士們也暗自贊許。他們說,艾修魯法特伯爵帶著鐵石心腸和無比的堅定站在戰場上。他長劍每一擊都能痛飲鮮血,他的魔法成了帕羅人永恒的噩夢。”
菲兒微微一笑,那張歲月無痕的臉上浮現了一種奇特的表情,但隨即而逝。
“還有,湯瑪士將軍要見你。”說完這句話,她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