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北寒竟只能遠遠地看著紅豆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卻連追上去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他失神地站在原地,滿眼都是內疚之色。
陳木涼在他身后輕聲道了一句:“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溫北寒緩緩轉過身,對陳木涼苦澀一笑,輕聲道了一句:“抱歉,因為我的原因,給你添麻煩了。”
“朋友之間,不說這個,不是嗎?”
陳木涼微微一笑,從身上掏出了一瓶金瘡藥,遞給了溫北寒說道:“還是撒一些藥吧,不然一會兒留疤了就不好了。”
當聽到陳木涼說道“朋友”兩個字的時候,溫北寒還是怔了一怔,眼中隱約有失落之色。
但,很快他便將這抹失落掩藏殆盡。
他接過了金瘡藥,隨手灑了點在手心,剩余的還還給了陳木涼。
陳木涼見他包好了傷口,輕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你是從溫府連夜趕過來的?”
溫北寒笑了笑,看了一旁一臉慫的溫涼,道了一句:“別忘了,你的身邊也有我的人在。”
“你遇到了麻煩,還是因我而起,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別說是從溫府趕過來,就是在天涯海角,也得來。”
他的眼中似有星辰大海,說這些話的時候傾倒了整片的海面星光,令人無法挪開目光。
“我還真以為溫涼是個老實人。原來,早就已經通風報信。”
陳木涼微微一笑,嗔怪地說道。
“陳…陳姑娘,這可不能怪我…出來的時候,公子吩咐過了,遇到什么事兒都得傳信給他。我可不敢擅作主張…”
溫涼躲在溫北寒的身后咕囔著,不時偷瞄了陳木涼幾眼,看她的臉色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放輕松了些。
“別怪他。他也是擔心你們出事才傳信給我。現在沒事了,我們一道回溫府吧。我母親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你了。”
溫北寒笑著說道,雙眸里盡是滿滿的期待之色。
“你母親?溫府溫夫人?”
陳木涼皺了皺眉頭,心想——我跟那溫夫人素不相識,她對我能有什么期待去?
溫北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笑著道了一句:“去了你自然就懂了,走吧。”
“等等,我還得帶兩個朋友。”
陳木涼遲疑了片刻,指著不遠處的赫章說道:“他叫赫章,是你府中一位女子的青梅竹馬。他有非去溫府不可的理由。”
溫北寒絲毫沒有介意的意思,反而朝著赫章點點頭,道了一句:“久仰。”
赫章亦躬身一禮,算是回過。
陳木涼剛想介紹一劍之時,卻見一劍從槐楊樹上輕掠而下,穩穩落在了兩人之間,毫不客氣地持劍于胸前傲慢地道了一句——
“我叫一劍,奉李傾的無理要求保護陳木涼。你可以當我不存在。自然,我也可以當你不存在。”
溫北寒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他微微蹙了蹙眉。
直覺告訴他——這個一劍似乎對他有敵意。
但是,這敵意到底來自何處?他卻說不太上來。
溫北寒最終還是微微笑了笑說道:“一劍少俠爽快,那溫某便也不拘小節,一切照一劍少俠的意思來就好。”
一劍聽罷看都沒看溫北寒一眼,一把扯過陳木涼的袖子說道:“你還愣著干什么?不打算上馬?”
“你不是說你不跟我一起干這一票的嗎?”
陳木涼白了一劍一眼,懟著他一甩袖口說道。
“還不是怕你一個人搞不定,回頭死了李傾找我要人?”
一劍亦沒好氣地回到,話語間活脫脫的一個噴火龍。
“得得得,我死了一定會在死之前立下字據,說我陳木涼的死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行了嘛?”
陳木涼甚為頭疼地埋汰著一劍。
“甚好。另外別忘了簽字畫押。”
一劍大步朝前走去,漫不經心地扔下一句看似很沒良心的話。
“了不起啊!要你保護???”
陳木涼惡狠狠地在他身后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叉,不滿極了。
始終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溫北寒若有所思。
他似乎知道方才一劍對他的敵意來自哪里了。
他看向了陳木涼渾然不知的傻乎乎身影,幾步上前,帶著幾分酸意笑著說道:“看來,你跟他感情很好?”
“好個屁啊!整天除了問我要梨子吃和氣我,他還會干啥?會干啥?”
陳木涼痛心疾首地一拍額頭,仰天要歇菜。
“我看著好像他倒是因為和你挺親近的,所以才跟你說話比較損。”
溫北寒一眼看透,試探著陳木涼說道。
“拉倒吧。他這個人就是損人一個,對誰都這般損。或者是我得罪了他比較深吧,天天損我。一天不損我,我估計他都睡不著。”
陳木涼朝天白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而前方不遠處的一劍顯然聽了個一字不落,卻只是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來彰顯自己的不滿之意。
溫北寒見陳木涼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緣由,而看樣子那個一劍似乎也有些懵懵懂懂,這才放了一些心。
他笑著對陳木涼說道:“這么說來,還是我對你好一些?”
“那當然!”
陳木涼一昂頭,十分確定地答道。
前方不遠處是一聲更為不滿的哼聲。
溫北寒笑了笑,輕嘆一聲:“可惜了,對你再好,我們也只是朋友的關系。”
“嗯???你方才在咕囔什么?”
陳木涼正巧在手舞足蹈地詛咒著一劍,一時間沒聽清溫北寒說了什么,她愣愣地轉頭問道。
溫北寒無奈地笑著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我說,馬匹就在前方不遠處了。但是我算錯了人數,一會兒你可能得和我合騎一匹馬了。”
他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狡黠之意,雙頰亦有紅云淡淡暈開,一抹羞澀的隱藏之意。
陳木涼雖然覺得這其中有些許不妥,但是想著都是江湖兒女,也不必這般計較,遲疑了片刻便隨口應了一句:“行啊。”
她沒有看到,溫北寒的雙眸里掠過了無數的星火,每一處綻放處都寫著他滿心的歡心。
還有,濃烈的笑意。
他望著她的身影笑得很柔和,在同樣溫柔的夜風中,他輕道了一句——
“多希望,你能一直這樣沒心沒肺,這樣,我便以為,我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