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涼這才看清了,眼前這個被自己推得倒地不起四仰八叉的人…竟然是當今的皇上!
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睡意去了大半。
慌慌張張中,她連忙從床上爬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默面前,連連道歉:“民女該死!不知是皇帝陛下親臨,沖撞了陛下,還望恕罪!”
說罷,她想抬頭看看李默的反應的,卻不料李默也撐著起身,“砰——”的一聲又完完整整地撞向了李默的下顎…
一個不小心中,李默再次華麗麗地倒地不起…
一旁的陳太醫看得眼睛都傻了,哆哆嗦嗦地趕緊低下了腦袋,哪里還敢吭一聲,只能抹著一臉的汗。
陳木涼艱難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扶額了半天的李默,擠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試圖去拉李默地訕訕說道:“那個…皇上,你還好吧?”
“別過來!!!”
李默像見了鬼一樣地連忙制止著要過來攙扶他的陳木涼,滿眼都是憤恨之意地強撐著站了起來,拍了拍龍袍之上的灰塵,十分晦氣地瞪了陳木涼一眼。
“既然國公沒什么大礙,那朕便先回去了。”
李默匆匆道了一聲,把氣往一旁的陳太醫撒了去,一腳踢得年近半百的陳太醫哀嚎一聲差點歸了西。
陳木涼眼看著李默帶著陳太醫灰溜溜走了的模樣不由得一頭霧水,她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也沒想得明白自己是多么招人厭。
“這皇上也太小氣了,不就是撞了兩下嘛…至于發這么大脾氣地走了…”
陳木涼見兩人走遠了,這才慫著膽子地咕囔了一句。
一旁的李管家自然知曉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李管家只是樂呵呵地看了一眼還在床榻之上裝死的李傾,然后順著陳木涼的話弓腰慢悠悠地道了一句:“大概是陳姑娘的性子太過于可愛,以至于皇上架不住了便先走了…”
陳木涼歪著腦袋略略一思索,總覺得李管家在敷衍她,但是卻絲毫不得要領。
她也懶得去想那么多,隨口道了一句:“李總管,照水軒閣贏姑娘的說法是這千里雪下去后半個時辰便會起效,怎的你家主子這都睡了好幾個時辰了都沒有一點要醒的意思?不會是…?”
李管家只是假裝十分擔憂地掃了一眼仍在裝死的李傾,輕嘆一句:“這個,老奴也不知…大概是主子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的,怕是累到了吧…”
床榻之上的李傾聽罷老臉早就紅到了脖子根,心里暗罵了一句“李進,你這個老不羞的,敢拿本王開葷。”
陳木涼雖然不諳男女之事,但是卻也算是聽了個明白,亦臉一紅,小聲嘀咕了一句:“李管家,你是不是該查查到底是誰給你家主子下了這噬心草之毒?”
李管家不慌不忙,依舊樂呵呵地答道:“陳姑娘果然貼心極了,老奴正在查證此事,相信明早便會有所結果了。”
陳木涼算是看清了這李管家怎么著都想把自己跟那只狐貍綁在一起,索性便也隨了他去,只是打了個哈欠道了一句:“那李管家先去忙吧,容我再瞇會兒。”
李管家笑瞇瞇地看了陳木涼一眼,躬身恭敬一禮道到:“既然如此,那我家主子今夜便交給陳姑娘了。老奴告退。”
說罷,李管家便滿目紅光笑得合不攏嘴地出了殿門,剩下一臉木訥的陳木涼傻愣愣地反應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語道:“他剛才說…把李傾今夜交給我?啥意思…?”
陳木涼這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卻見外衣早已不知什么時候被褪去,只剩貼身的褻衣裹身而已!
而方才她睡的位置,竟然是…那狐貍的旁側!!!
“啊——陳木涼,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陳木涼閉眼一拍臉,整個人一陣凌亂…
而她閉眼的瞬間,床榻之上那個英俊瀟灑得不像是人類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揚,一絲得意的笑意淺生。
而一直藏于屋梁暗處的一劍則朝天翻了個白眼,捶胸頓足地長嘆一口氣,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憋聲道了一句——
“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吃飽了狗糧???李傾你個天殺的…老子這條命怕是撐不過一年了…”
屋梁之上吹過了一陣秋風,嗆了一劍滿嘴的灰塵。
一旁他手邊的木劍上的灰塵亦被吹散,隱隱現出了一個“天”字。
月光輕掃過那個歪歪扭扭的字,似將一切都在不經意間鍍上了一層光陰的細沙,不知不覺中,歲月和時光已經流淌經過。
陳木涼后來十分自覺地趴在了李傾的床邊上打盹兒,而這其間一直給李傾守夜的青鳥卻沒了蹤影,整個殿內安靜得不像話。
如此安靜的氛圍,如此漫長的夜,這么累慘了的陳木涼當然撐不過自己殘留的倔強意識昏昏趴下便睡著了。
她不知道,在她趴下不久后,那個床榻之上的男人緩緩坐起下了床,朝著她無奈又寵溺地一笑,再次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上了自己的床榻。
等他替她輕輕蓋好了云被之后,他才轉身將目光落在了那根掉落的銀針上面。
此時,他眼中的柔和已經漸漸變得冰冷而充滿了殺戮。
他弓腰撿起了那根銀針,對著銅燈明晃晃地一照,冷笑著輕道一句:“李默,我本以為你燒了八王府后會安分一段時間,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了,竟連這種齷齪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也好。”
“既然你不仁,也就別怪我李傾不義。”
“是時候該讓你知道,這天下是誰打下來的了。”
他的目光冷如寒霜,隨手將那根銀針往窗外的樹干上一扔!
銀針徑直扎進了窗外的桂花樹上,瞬間“嘩——”的一聲引起樹干一陣劇烈的晃動,剛結滿的早桂如雨簌簌而落,地面很快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金黃色。
那棵桂花樹終究是沒有能抗得過這一記重擊,晃晃悠悠艱難地撐了一下便轟然倒地。
誰也沒有發現,在那棵桂花樹倒下的原處,褐鍺色的泥地上出現了一口井,幽深而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