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考場?屠宰場?秀場?

　　君逸酒店，507號房間。

　　窗外，不知何時竟下起了濛濛細雨。雨霧斜斜地飄落到窗戶玻璃上，讓遠處的街景都變得高斯模糊起來。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此刻，一家三口全都沉默不語。

　　或許是有些急火攻心，林嵐的呼吸聲也明顯加重，她臉色煞白，癱坐在沙發上，十根手指仿佛也有些微顫。作為一個有著將近二十年外科手術經驗的她，還從沒有體驗過像今天這樣差的狀態。

　　周浩看了她一眼，趕忙遞給她兩片解壓藥：“至于嘛？孩子總是要長大的嘛！”

　　“我…”

　　林嵐吞服完解壓藥，還是感覺腦子一片漿糊。不知為何，有那么好幾次，她都想站起來狠狠地抽女兒一個大嘴巴。

　　但是，理性約束了她。

　　畢竟，這里是酒店五樓，而不是一樓。女兒的性格，為娘的最清楚。女兒雖然表面文靜，但內心卻很剛烈要強。這一點，也有些隨娘。

　　但是，真的好氣啊！

　　此刻，周浩也沒說話，他只是不停地抽著煙。直到他看見老婆呼吸都有些不順時，這才咬了咬牙床，將手里的煙蒂掐滅。

　　女兒周落霞倚靠在窗前，望著窗外一片模糊的景色，眼眶里也噙滿了委屈的淚水。

　　很快，林嵐竟然一下子情緒失控，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嵐，你別這樣，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周浩沒從床頭柜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了老婆，然后開解道：“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這么激動了。再說了，現在都什么時代了，高中談個戀愛也是正常的。”

　　林嵐沒說話，只是繼續掩面痛哭。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直覺告訴她，孔書成這個男孩子并不差，甚至可以說相當優秀。但是，她依舊還是接受不了，女兒昨晚的做法！甚至，她感覺女兒…有點兒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這個家庭！

　　“爸，媽，既然你們這么難受，那我先讓你們冷靜冷靜吧。”周落霞感覺這個房間已經待不下去了，她想出去走走。

　　周浩怕女兒做出什么傻事來，一把拽住了她：“mandy，你要去哪兒？”

　　周落霞：“出去走走。”

　　周浩：“你先等會兒吧，爸爸有幾句話，想要問你。”

　　周落霞沒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知道，從小到大，在爸爸眼里，即便是有天大的事兒，那都不叫事兒。即便是天塌下來，爸爸也都會為她扛著。

　　于是，她選擇了坐下。

　　周浩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爸爸想問，你媽媽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嘛？昨晚，你真的在隔壁房間留宿了？”

　　周落霞滿臉通紅，甚至感覺到有一股燥熱，但她還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周浩：“你為什么要這樣？你難道不知道，今天要考試嘛？是孔書成讓你過去的，還是你自己…”

　　周落霞：“是我自己。”

　　周浩：“為什么？”

　　周落霞：“因為，一道題目。”

　　周浩：“一道題目？”

　　周落霞：“嗯，那題太難了，我只能留下來和孔書成一起探討。”

　　周浩沒說話，但是坐在一旁的林嵐徹底就繃不住了，她直接站起來，用手指著女兒的鼻子，大聲咆哮：“你放屁。你當爸媽都是傻子嘛？你和孔書成在隔壁住了一個晚上，竟然說只是為了做題？你在爸媽面前，說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慌，有意思嘛？”

　　周落霞：“愛信不信！”

　　“你…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你！”

　　林嵐剛想對女兒動手，丈夫周浩卻突然一把將她用力拽開，然后大聲呵斥：“林嵐，你在干什么？我現在警告你，你的情緒不對，給我老老實實地坐好，聽到沒？”

　　林嵐：“…”

　　丈夫的言語中雖然沒有帶任何臟字，但她能夠感受到丈夫在竭力地壓抑著內心的憤怒與焦躁情緒。于是，她只好再次保持沉默。

　　幾個呼吸后，周浩再次轉身問女兒：“到底是什么題目，能讓你在孔書成的房間里，整整呆一個晚上呢？”

　　周落霞：“一道數論題。”

　　周浩點了點頭：“給我看看。”

　　周落霞：“你看不懂。”

　　周浩：“怎么可能？拿過來，給我看看。”

　　周落霞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打開手機，將銀杏樹葉上面的那道題目，展示給了爸爸看。

　　周浩看著片刻，眉頭就擰成了個川字。

　　這時，旁邊的林嵐，也忍不住將腦袋湊過來看了看。不過，身為北大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她也是一臉懵逼。

　　周浩輕咳一聲，用手捏了捏下巴，然后死鴨子嘴硬地說道：“這題…的確，有些小難。”

　　周落霞冷哼一聲：“小難？意思是，你能做出來？”

　　周浩尷尬一笑：“好吧，這題…我的確是做不出來。畢竟，以前學過的數論公式，很多都差不多忘關了。不過，女兒啊，你跟我說實話，昨晚整整一個晚上，你和孔書成在房間里，就只是研究這道數論題？”

　　周落霞微微臉紅地抬頭：“不然呢？”

　　周浩看了看老婆林嵐：“你怎么看？”

　　“不可能。簡直是一派胡言。”林嵐堅決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相信女兒的話：“好端端的，他們倆就突然研究起一道莫名其妙的數學題？除非，這題會考！”

　　周落霞：“對啊。書成說，這題就是會考啊！”

　　林嵐：“…！？”

　　周浩：“…！？”

　　兩個人緊張地對視了一眼。

　　片刻。

　　周浩：“女兒，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題…真的會考？”

　　周落霞只好坦白：“反正，孔書成是這么說的。”

　　片刻，周浩和林嵐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突然想起來，曾經的確有人說過，孔書成押中過一道高考數學壓軸題。

　　難道，這種奇跡，真的會發生？

　　但是，林嵐卻始終不相信，天下會有這種怪事。

　　她搖著頭冷笑一聲，然后沖著女兒道：“mandy，你是不是以為，孔書成是命題組的？他怎么可能知道，這題就一定會考呢？再說了，他說這題會考，那你們上午考到了嘛？”

　　周落霞：“上午沒考到，但不代表明天上午不會考吧？”

　　“呵呵，我發現，你簡直是中毒太深了。孔書成這種騙女孩子的套路，你居然都相信？你知不知道，很多女孩子失身，都是中了那些臭流氓的謊言和圈套啊？”林嵐搖了搖頭，不想再去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

　　周落霞：“媽，在你眼里，為什么就只有套路呢？”

　　林嵐：“難道不是嘛？孔書成不就是利用你這種渴望獲得考試捷徑的辦法，得到你的嘛？他就是個騙子，十足的騙子！”

　　周落霞：“媽，你說話越來越過分了。什么叫騙子啊？什么叫…得到我啊？”

　　林嵐還想再罵，卻被周浩伸手制止了。

　　“行了行了，你倆又杠上了！”周浩嘆息了一聲后，又對女兒道：“落霞啊，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

　　周落霞：“什么叫就算？本來就是真的！”

　　周浩：“行行行，就算這題，有可能會考。可是，你也不能整個晚上呆在他房間里不出來啊！說實話，你也不要怪爸爸的思想老朽啊。現在，這里就咱們一家三口人，爸爸只想問你一個比較敏感點的問題…”

　　“爸，你別再說了！”周落霞沒等他把話說完，立刻伸手制止：“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現在，我可以實話實說，昨晚，我跟孔書成，的確是在一起了，但是絕對沒有內個啥。我的意思，你們明白嘛？”

　　周浩：“…”

　　林嵐：“…”

　　夫妻倆面面相覷。

　　這，這怎么可能？

　　周落霞接著補刀：“昨晚，我也跟孔書成表明態度說了。有些事，必須等到我們兩個人都考上了大學后再說。所以，從現在起，請你們兩個人尊重我，也請你們不要再拿昨晚這件事來煩我了。可以嘛？”

　　“可以，可以！”

　　夫妻倆突然異口同聲。那一刻，他倆幾乎同時都長吁了一口氣。那種感覺，就像是突然從胸口，移走了一塊大石頭。

　　片刻，林嵐用手捂著嘴，滿意地對丈夫道：“看來，這個書成，還是挺靠譜的啊！居然能夠坐懷不亂？沒有套路咱們女兒？”

　　周浩點了點頭，然后又突然搖了搖頭，不無擔憂地小聲道：“該不會，小孔他…生理上有什么隱疾吧？我女兒這么漂亮，他居然也能夠柳下惠？”

　　話沒說完，女兒周落霞直接就揮起手中的抱枕，狠狠地砸向老爹，并且歇斯底里地叫道：“爸，你好煩啊，好油膩啊，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

　　周浩：“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

　　這時，坐在一旁的媽媽林嵐，也釋然地笑了。

　　窗外的陰雨天氣，也不知何時轉晴了。

　　次日，清晨。

　　上午七點半。長君中學的校園內，陽光明媚，卻又秋意盎然。

　　在綜合樓前，那一片有些泛黃的草地上，以及大樓前兩旁的古柏樹上，一滴滴晶瑩透亮的露珠，在晨曦的照耀之下，顯得閃閃發光，看著就像是一顆顆閃閃發亮的珍珠。

　　此刻，所有參加cmo考試的同學，都早早地來到了考場。

　　很快，cmo的第二場考試，即將開始。

　　可以看得出來，同學們此刻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那股子新鮮勁兒，有的只是一絲難以言表的緊張和莫名的興奮。就在距離綜合樓不到一百米遠處，清華、北大、中科大等幾所國內一流大學的“招生咨詢處”，已經開始在陸陸續續地接受同學們的現場信息采集了。

　　孔書成和周落霞兩個人，也都在清華、北大、中科大的招生咨詢攤位前，留下了自己的準考證信息和聯系方式。只不過，當孔書成寫下名字的時候，幾乎三所大學的招生咨詢的工作人員，都抬頭認真地看了他數秒鐘，然后激動地點了點頭：“原來，你就是孔書成？”

　　孔書成點了點頭：“是的！”

　　幾位工作人員又起身同他握了握手：“小伙子，這場考試，你一定要加油哦！”

　　孔書成點了點頭：“謝謝老師，我會加油的！”

　　工作人員又補刀一句：“今天，可不要太早交卷哦？”

　　孔書成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他填完表格后，回到考場樓下，仝新右又沖他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孔書成，看來，你入選國集已經穩了。”

　　孔書成：“為什么這么說？”

　　仝新右：“剛才，我從幾個監考老師和那幾個招生處的老師就可以推斷出，他們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孔書成：“呵呵，是嗎？”

　　仝新右：“是真的。剛才，我認真地觀察了一下，在場的840多名考生中，能夠獲得招生處老師青睞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你和彭一博兩個人。甚至，連黃啟凱、歐陽力軒、陳長庚、周落霞等人，都沒有進入那些招生工作人員的法眼。加油吧，兄弟！”

　　說完，他又重重地同孔書成握了握手。

　　孔書成點了點頭：“一起加油！”

　　那一刻，周圍所有人都燃了。

　　畢竟，這是cmo的第二場考試。

　　此一戰，將最終決定，誰能夠問鼎國集大名單！

　　此一戰，將最終決定，誰能夠一躍龍門入清北！

　　董洪明站在孔書成身旁，不停地搓揉著雙手，然后嘎嘎嘎地咬著牙床，嘴里喃喃自語道：“臥槽，今天…是不是降溫了啊？我怎么感覺，好冷啊？渾身都在發抖，這長沙的鬼天氣，真的是冷颼颼的！”

　　孔書成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旁邊的劉小通，卻笑著調侃道：“不會啊，今天天氣不錯啊，早上溫度有21度。董洪明，我看你，應該是緊張的身體發虛了吧？”

　　董洪明尷尬一笑：“可能是…是有點兒緊張。”

　　旁邊的寧才哲則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董洪明，你緊張個p啊？第一場考試，你連最后一題都沒有完全做出來，今天這第二場考試，你撐死也就吃個瓜罷了。你又不像001號和002號考場里的那些牲口，他們才會緊張呢。”

　　他這么一說，董洪明倒是立刻有些釋然了：“對哦，我緊張個毛毛啊？反正，憑我的實力，也入不了國集的！哦對了，剛才，你們進校門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校門口還停了兩輛120的車啊？”

　　寧才哲：“不是吧？這么夸張？昨天才看見一輛啊，今天就升級為兩輛了？”

　　董洪明：“對啊。我聽人，每年的cmo考試，第二場都異常激烈和刺激，經常會有很多考生體力不支暈倒的！”

　　寧才哲：“天吶，這到底是考場啊，還是屠宰場啊？”

　　董洪明搖了搖頭，然后看了看正在旁邊攀談著的孔書成和仝新右，長嘆一聲：“哎，對于我們這些渣渣輝來說，今天的cmo，既是考場，又是屠宰場。但是，對于孔仙人和新佑衛門來說，估計就是秀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