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告白氣球
雨后的陽光，格外燦爛。
春華樓的四樓，高二8班的同學，全都在埋頭做題。
現在是9點25分，距離第一場語文考試的開考時間，僅僅只過去了55分鐘。大部分同學的試卷，還有大面積空白。
孔書成交完試卷之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急著回寢室，而是從高二8班的教室門口，經過了一下。
他，什么都沒說。
只是，刷了個臉。
刷臉，就足夠了。
刷個臉，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此刻，高二8班的教室，沉默而又緊張，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四位來自鐵路一中的監考老師，就像白色恐怖時期的特務一般，動靜結合地固守著陣地。只要高二8班有人稍稍抬頭張望，立刻就會有監考老師走過來，接著就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凝神。
教室里的51名同學，感覺就像是51名甲級戰犯。
誰還想舞弊，那就只有“呵呵噠”了。
此刻，劉銘、毛南、關浩林、謝偉、蔡潤輝、陸過、黃云……這些學渣們，也全都趴在課桌上認真做題。他們沒有說話，但卻心有狂瀾。
他們全都在等待。
等待著有人來救贖。
孔書成離開之后，大約又過了五分鐘。
劉銘終于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伸直了腰板，打了個哈欠，然后用余光看了看窗外。
窗外，依舊平靜。
他開始有些焦急起來。
娘的，難道……計劃有閃失？
劉銘低頭看了看表。
他大概計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沒有出差錯的話，孔仙人他，或許，應該，可能，大概……已經啟動了吧？
劉銘沒有忍住，又朝寢室方向談了個頭。
這時，負責監考的劉麗華老師急匆匆地走到他跟前，用力敲了敲他的桌面：“喂，你是不是做完了？如果做完了，你也可以交卷啊！”
劉銘聳了聳肩，用手指著一大片空白的選擇題，笑著道：“還沒呢。”
劉麗華老師：“既然沒做完，那就老老實實做，不要東張西望的，窗外有答案嘛？”
劉銘笑了笑，沒再啃聲。
然而，就在這時。
他突然看見，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頭，蹬著一輛三輪車，緩緩地從男生宿舍門口出來了。
燦爛的陽光下，老人將三輪車蹬得飛快，像是在和時間賽跑一般。在他的三輪車后面，載滿了各種各樣的廢品，有舊書、舊報紙、可樂瓶、廢鐵……甚至還有一個嶄新的藍色家用氦氣罐。
沒錯，他就是劉羅鍋。
劉羅鍋不僅是他們男生宿舍1棟的宿管員，而且還是孔書成新收的徒弟。他現在“出山”，就是受師父之托，去辦一件事。
一件，很難度并不高，但卻很有意義的事。
學渣劉銘看見劉羅鍋出來后，頓時就長吁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高二8班的其他學渣們，也看見了劉羅鍋。他們的表情也和劉銘一樣，全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來了，來了，他終于來了！
片刻。
劉羅鍋踩著他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很快就來到了校門口的草坪旁。
這是一處空曠的場地，前面就是春華樓，左右兩旁是綠樹成蔭的垂柳。而他目前所處的位置，剛好足以讓高二整個年級的同學都看得清。
按照孔師父的吩咐，劉羅鍋首先來到一處樹蔭下，然后又從三輪車后面，將那個藍色的氦氣罐搬了下來。嶄新的氦氣罐子上面，赫然寫著“PICC”四個大字。
剛才，在寢室樓下的時候，孔書成已經給他師范過，這玩兒到底怎么用了。
劉羅鍋將氦氣罐放在地上，然后又從一個黑色的手提袋子里，掏出了12個彩色的干癟氣球。
說干就干。
劉羅鍋蹲在樹蔭底下，剛剛將一個干癟的氣球，用氦氣罐呼呼呼充滿氣后，郭小龍處長就遠遠地從教學樓底下走了過來。
郭處長覺得，劉羅鍋今天有點兒不對勁。
“喂，老劉啊，你不在宿管科呆著，跑這兒來干嘛呢？”
劉羅鍋笑了笑：“幫我師父做點兒事兒。”
郭小龍：“師父？你師父是誰啊？”
劉羅鍋嘿嘿一笑：“孔書成。”
郭小龍：“……”
他覺得，事情就更加不對勁兒了。
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劉羅鍋跟前。
這個時候，他發現劉羅鍋正在埋頭給每一個氣球打氣。而且，劉羅鍋不是用正常的打氣筒，而是用氦氣罐充氣。因為氦氣比空氣輕得多，所以用這種氦氣罐充氣后的氣球，全都可以飛上九天。
郭處長大致地數了數，一共是12個氣球。
而且，這12個氣球，都是彩色氣球。
顏色的種類其實也并不多，只有四種：紅，黃，藍，綠。
很快！
12個氣球，全都被劉羅鍋充滿了氦氣。
劉羅鍋將它們緊緊地拽在手里，感覺像是個走街串巷的小商販。
郭處長：“老劉啊，你這些氣球，是要拿去賣嘛？”
劉羅鍋：“嗨，賣啥啊？等會兒就放飛。”
郭處長越聽越迷糊，他剛想再問“到底為什么”時，劉羅鍋沖他嘿嘿一笑：“郭處長，你能幫我搭把手嘛？”
郭處長點了點頭：“你要我怎么做？”
劉羅鍋：“郭處長，您從我的口袋里，將那張小紙條掏出來。對，就是我右邊的口袋。”
郭處長欲言又止，但還是將手伸進了劉羅鍋那個臟兮兮的口袋。
很快。
他就從劉羅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黃色的標簽紙。
標簽紙上面，孔書成赫然寫著一行字。
確切的說，那是一行關于色彩排序的字。
紅，紅，藍，綠，紅，藍，黃，黃，紅，藍，綠，黃。
一共12個。
郭處長：“……！！！”
聰明如他，看到這張紙條后，立刻就悟了。
孔仙人啊孔仙人，你小子闊以啊！
郭處長激動地拿著那張黃色的標簽條，然后言語都有些顫抖地說道：“老六啊，第一個氣球，是紅色的。”
劉羅鍋點了點頭，輕輕地吆喝一聲“走你”后，就將手中的一個紅色的輕氣球，輕輕地放飛了。
紅色的氣球，在微風中，徐徐上升，宛如白天的一盞孔明燈。
五秒鐘后……
第二盞“紅色”的孔明燈，再次騰空而起；
數秒鐘后……
第三盞“藍色”的孔明燈，再次騰空而起；
數秒鐘后……
第四盞“綠色”的孔明燈，再次騰空而起；
大約兩分鐘后，整整12盞孔明燈，哦不，是12個氣球，就在距離春華樓百米遠的地方，騰空而起。因為受了兩排柳樹的遮擋，春華樓上沒人能看清楚，那些彩色的氣球究竟是誰放飛的。
它們紛紛揚揚，如煙花一般，如流星一般，稍縱即逝……
它們不疾不徐，如裊裊狼煙，在無聲無息中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當12個氣球全部按照順序放飛之后，神情激動的郭處長，緊緊地握住了劉羅鍋的雙手：“老劉啊，今天正是辛苦你了，我代表四中的老師和同學，要來感謝你啊！”
劉羅鍋當場就懵逼了。
我去，好端端的，領導感謝我干嘛啊？
我就只是，按照師父的要求，將這12個氣球輕輕松松放飛了而已。
師父還說了，只要他按照順序將這12個氣球放飛，就可以輕松收獲120塊錢。一個氣球，十塊錢，簡直是血賺啊！
師父還說了，今天是他女朋友周落霞的生日，所以他要用周杰倫的一首《告白氣球》，來表達一下他滿滿的愛意啊！
師父還說了。
4種顏色，代表的是一年四季都愛著她！
12個氣球，代表著一年有12個月都愛著她！
師父人小鬼大，真的……好浪漫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會搞嘢啊！
面對郭處長的當面表揚，劉羅鍋顯得有些羞赧，他戳了戳手：“郭處長，我剛才……是不是違反學校規定了？學校，是不是不鼓勵早戀啊？”
郭處長立刻擺手：“哪里哪里，像孔書成這么優秀的學生，他的很多想法，我們做領導的都是支持的嘛！”
說完，郭處長又握了握老劉的手，然后抬頭仰望著那些已經漸漸消失在空中的彩色氣球，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看來，這個孔書成，有點兒東西啊！”
劉羅鍋神情頗有些尷尬地戳了戳手：“是啊，師父他，的確是個很浪漫的人！”
郭處長點了點頭，然后重重地拍了拍劉羅鍋的肩膀：“老六啊，下一場，繼續浪漫啊！”
劉羅鍋：“……？？？”
我靠，難道，還有下一場嘛？
10塊錢一個的“告白氣球”，師父到底想搞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