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破綻
神王說迦南不懂人心，迦南卻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平淡的說道：“現在可不是明末，你想當清軍入關可沒有那么容易。”
“別一不小心成了蒙哥，死在了釣魚臺。”
神王不再應他，只是獰笑了一下，迦南的身形被陡然震碎，一縷火焰被他拽在了手中，緩緩融入他的身體，讓身上的怨氣也好，傷勢也罷，都平息了不少。
明明獲勝了，神王卻沒有開心。
而是看著迦南消失的地方罵了句：“娘希匹。”
明明都輸了還要來膈應人，看懂就看懂了還跑過來點破，若非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他又如何會去吸收這股怨氣，進而去接受眾生的惡念呢？
順勢而為，看著是好事。
但其實已經落了下乘，因為要受到勢的影響了，本來他一步步吞噬掉九位執劍者，就能夠天下無敵，李和就成為皇級也沒有辦法應對。
只待他殺了周瑞，取了人皇位格，便一切塵埃落定。
如今他的確更多了份力量，也更容易拿到人皇位格了，但也多了一個破綻，迦南說的沒錯，他既可如同明末清軍入關那樣所向睥睨，也有可能像南宋那樣，被南宋軍民死死拖住，最后炸死在釣魚臺。
時代不同，心氣不同，就會有天差地別的境況。
大宋養士兩百年，所以文人有氣節，也更因為蒙元與滿清不同，滿清是接納明朝舊制度的，在天下士紳看來，不過是換了個朝廷當官，沒啥影響。
所以抵抗力度上天差地別。
而蒙元直到忽必烈實行漢制之前，都是牧馬中原的，真的把人殺了，把田毀了，當成牧場的，所以南宋軍民誓死不降。
其中的區別在哪里呢？
在漢制。
“我的玉皇宇宙理論，固然能夠得到士紳的認可，但問題在于，如今士紳并非國家力量主體啊…”
神王低聲念叨了一句，有些悶煩。
他在這一刻大抵上是明白迦南的善念當年為什么會“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那個老禿驢竟然算到了今天這一步？
不，不可能算到。
那老禿驢只是想阻止自己恢復完全體罷了。
當初他意識剛剛誕生就被盜火，分成九份，不得已只有侵蝕執劍者，而執劍者們受到侵蝕后便將他的意識全部逼入到惡念當中做出了切割。
而有能力做這個切割的，正是迦南。
當初迦南將自己的善念切割了出來，就是為了防止融合，事實也如此，神王也不敢融合那份善念，所以只吞噬在體內，將其封印。
所以之前神王只是八合一，而非完整的九合一。
直到他借助怨氣來吞噬迦南以補充完整的時候，迦南的善念這么多年的布局也終于起到了效果，在這個關鍵時刻陰了他一手，而神王也不得不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吞。
眼睜睜看著怨氣徹底與自己融合…
這怨氣來源于背叛，來源于不公，來源于李和的憤怒和負面，成分其實很復雜，看似是李和前世遺留的，其實不是，僅僅是因為李和離根源最近罷了。
李和的怨氣不過是載體。
這份怨氣所連接的，也正是因為無量量劫在那里，才會出現對根源的連接，在先天靈海當中，為何能夠洗凈碎片上的緣數？
因為先天靈海有著一切緣的陰面罷了。
無量量劫就是那些陰面緣數的一種表現，所以才如此可怕，連半步超脫就會被耗死，但無量量劫誕生于這份根源，卻不等于根源。
甚至與根源沒有連接。
反而是這份怨氣，機緣巧合之下，是連通了根源的，正是這份直達根源的連接，讓神王在吞噬迦南的善念之后，可以直接運用輪回之力的最終力量彼岸。
并在對拼當中勝出。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份超強的助力，可任何東西都是有利有弊的，這份力量的代價在于根源所劃定的范圍現世。
他可以運用人們的怨念，可以運用人們的自私和恐懼。
歸根結底。
他可以使用人類“惡”這一面的所有緣數，可以說，他與人類的惡念所綁定了，而池子里并非只有惡念。
當惡念占主導，甚至是均勢的時候，他都可以用惡念來幫助自己。
但如果池子里的善念占優的時候，他就要受到拖累，這份攻擊將直接從根源出發，直抵他的本源，落在他的元炁之上。
這攻擊，防都沒法防…
如此大的破綻，無怪乎迦南臨死前還要陰陽怪氣一聲，別成了死在釣魚臺的蒙哥了，大蒙古帝國的可汗會死在蜀地，誰會猜得到呢？
而他神王以前對文明是否覺悟不在意，有趣的話，他還會玩一玩帶文明覺悟的游戲。
可現在，他得畏懼文明覺悟了。
“還不如被青萍劍封印呢…”
“任俠猜到了這一步嗎？不，怨氣的事情，除了我沒人知曉，任俠只是在賭，賭迦南惡念會對我出手，迦南的善念會趁機出手。”
“呵…原來他都猜到了，也是，既然已經分割了惡念，哪里又會當叛徒呢？既然迦南是叛徒，那么定然是惡念，善念在我體內。”
“而我既然是李和的惡念投入無量量劫后轉生的，那么我還有底牌就一定源于李和或者無量量劫。”
“無量量劫不可控，否則我早就控制了…”
“因此只能來源于李和，可李和前世的尸體被他自己斬了，那么還能夠剩下的，必然是怨念之類的東西。”
“是了，姬長生去過和諧城，在深淵里接觸過李和…”
“死后殘留的意念尚且能夠響應姬長生破壞昊天塔，那么，那些抄寫著二十四字真言的符紙，他死后所發生的一切，他自然無法主動得知，但是卻能夠被動感覺到…”
“所以，能夠留下來的，只剩下怨念了。”
“可是，任俠為何會猜到怨念是連接根源的，可以與眾生惡念綁定？”
“輪回…”
“是了，任俠知道了輪回的理論，那個叫玄苦的和尚參悟了輪回的原理，恰好又是在與我對戰的前一刻。”
“天垂象，圣人則之。”
“任俠沒有管邏輯，他是憑著直覺猜定的，李和那套還安悟得，最后的得是應在這里的，所有的悟都是應該悟得的…”
“這就是天垂象，就是對付我的關鍵。”
“原來你的勝算在這里，任俠…”
直到這一刻，神王才明白任俠的謀劃和布置，他重重的吐了口氣，眼神中露出一絲忌憚，但好歹終于如他所愿，任俠死了。
迦南、任俠，這兩個人，用命換了這一道破綻。
而李和能抓住嗎？
“能的。”
神王低低呢喃，這里的消息傳不出去，也無需傳出去，李和本來就一直為了文明覺悟在努力，他在成為文明圣人之后，力量一直與眾生有關。
任俠根本無需強調囑咐什么。
李和那邊的壓力越大，就越是會加緊文明覺悟的建設進程…
“簡直是萬無一失啊。”
除了感慨，神王還能如何呢？捂著胸口的劍傷，他重新具現化一張黃金面具戴上，聲音略帶譏諷的說道：“做了這么多，說到底還是把勝負壓在了人民那里。”
舊時代一次，李新德一次，現在還要來一次嗎？
你可知，你們已經失敗過兩次了。
還不死心嗎？
失敗過多少次了，李和都記不清了，在烏托邦的世界里，凡間已經被打沒了心氣，所以李和已經沒法跟人們談理想了。
而他到天庭去搞革命，卻又忘了一件事。
因為天庭哪怕因為kpi考核和會元劫難有著壓迫，但這些神仙并不是最底層，每個會元甚至有人升天成為神仙補充數量…
所以，跟那些底層神仙們講壓迫講平等是搞不通的。
反而帶著一伙人能夠打多大的地盤，拿多少香火，他們卻無比熱情…
從那以后，李和只是想要單純的贏下一次爭霸，但他又做不到古代起義軍做的那些擁眾的事情，不肯去滾雪球一樣擴大軍勢。
而正是起兵作亂的也就他們一家。
剿滅太容易了。
李和逐漸明白了古代農民起義的難出，也覺得自己的境遇更難，因為古代是農民活不下去了才奮而起義的，在烏托邦的世界里，人們的生存并不是什么問題…
所以，每一次起義響應者聊聊，還經常遭到背叛，大軍圍剿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偶爾李和憑借自己這些天學會的軍事才能拿到優勢，但很快就會敗亡。
不論是在凡間稱霸，還是沖向天庭，他都試過。
可終究行不得“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并不能符合烏托邦里的情況，天庭畢竟是一個完整的行政體制，它對清理叛亂十分老練和在行。
它甚至舍得“開辦團練”。
烏托邦的時間，一個月前，李和才在凡間帶著部隊打了好幾場勝仗，其中甚至有媲美“破釜沉舟”的案例，但最終卻停在了南天門。
結果迎接他的而不是簞食壺漿，而是無數連聽他講那一套的人，其中許多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并且飽讀詩書。
他們好好的不出士，結果跑到南天門來圍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