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刀山火海也得闖了。”
事到如今,他就算知道了狂士埋下的伏筆是什么,難道還能退不成?他已經無牌可用了,這就是現狀。
“呵呵…”
葉樸年低聲笑了笑,神王這種窘境,不論看多少次,都是這么的令人愉悅啊,哪怕結局很可能還是神王獲勝,但這并不妨礙葉樸年此刻的愉悅。
神王挑了挑眉毛,卻也沒有做什么,只是說道:“你得祈禱別是我獲勝了。”
“啊,我祈禱著呢。”
葉樸年很明白,如果是神王獲勝了他會面對什么,他想死都不成,哪怕是李和用青萍劍將他斬殺了,神王可能還會想盡辦法將他撈出來,讓他嘗盡輪回之苦。
永恒的時光里,神王有的是閑心。
不論出于什么緣由,他都不希望神王獲勝啊,他自然也在祈禱…葉樸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卻不動聲色的略過。
但神王靈敏的察覺了。
他忽然低聲呢喃著:“祈禱…”
“祈禱是向神靈和更強者請求庇護,那么還有什么比當時的狂士要更強的呢?李和?不,應該與他無關,狂士很討厭李和的。”
“祈禱,坐忘…”
“佛家說莫向外求,儒學自王陽明以后就是三教合一,狂士的能力是言出法隨…”
“他在向他自己祈禱。”
“狂士并非坐忘,而是…早就死了。”
說到最后神王的語氣已經有些陰沉了,狂士早就死了,用他自己為祭品,或者說,是金丹大道里的一句話——識神死,元神活。
不僅僅如此。
狂士做到了更高的地步,元神死而元炁活。
狂士并非是沒有抵達根源,找到他自己的生命之本,從而同時殺死自己的善惡面,他可以做,但卻沒有去做。
他要做更多的事情…
損害我的完整性已經沒有意義了,破綻這東西,有一個就足以,多了其實沒有什么用,迦南已經在做的事情,狂士不會去重復。
而且,殺死神王對他們來說并沒有意義。
問題沒有真正解決。
殺死神王只會引爆無量量劫,以前沒有辦法攔,只能寄希望于李和尸體的力量,后來知曉人皇位格文明之證可以做到,卻殺不死神王了。
而如何殺死神王,迦南已經找出了破綻。
狂士要做的,就是讓李和能夠用到人皇位格力量,哪怕只有一次…
無量量劫能夠吞噬世上的一切東西,它是以沖刷緣數為作用機制的,任何東西在無量量劫的洗劫下都會消散于無,唯獨…先天元炁。
這秉承于先天元靈的碎片,是不會被無量量劫消滅的。
無量量劫只能洗刷掉上面的業果,讓其變為純凈的碎片重新轉世。
常理來說,被沖刷后的碎片不會有任何個體行為的。
狂士很可能留下了一條指令,可以封鎖到藏納于阿賴耶識的種子里面的指令,他以元神死而元炁活,讓元炁早就通過他自己的根源通道,來到了神王這邊,然后通過神王與無量量劫的聯系,直接抵達了人皇位格所封印的無量量劫當中。
那個碎片,在伺機而動!
手中剩下的半個紅薯被捏碎成虛無,神王到這一刻終于坐不住了,他如芒在背,又驚又怒。
狂士最早肯定沒有想到會有李和。
所以他只是在陰他,等他最后得到人皇位格,并自己吞噬掉無量量劫的時候,最成功最放松的時候,將會受到人皇位格的反噬!
他雖然源自無量量劫,可他不是無量量劫,他已經是人了。
最關鍵的時刻,人皇位格的倒戈,會讓他處于極為尷尬的位置,他如果不想崩潰,只能停止吞噬吸收,改為封印。
也就是說…他將步李和的后塵。
成為封印無量量劫的容器!
狂士!好狠的算計!!
神王一陣后怕,如果不是任俠、周瑞他們的謀劃改變了局勢,從而讓他心生警覺,并且在葉樸年的靈光下偶然察覺。
他恐怕已然中計。
可是現在,他沒有中計,但人皇位格卻變成了雞肋,是有毒的蘋果!
他不敢吃!
但,李和可以!!不但可以,必要時刻,哪怕李和沒有人皇身份,也可能會得到人皇位格力量的支持…
“艸!”
神王不由爆了句粗口,他被騙了,被騙了這么多年,如果早知道狂士已經死了,而不是什么坐忘,他早就該動手的。
只剩下迦南和漁叟。
迦南又是跟他一樣心懷不軌,漁叟根本就擋不住!
李新德離開那年,是最好的機會!!
可他錯過了!
神王現在尤其憤懣難平,他曾經離勝利如此之近,他卻沒有發現,狂士所有的謀劃都建立在他沒有勘破上。
如果早發現,把審判委員會干掉,拿到人皇位格的時候注意點。
狂士又翻得起什么風浪呢?
如此一步險棋,狂士居然敢走,他居然沒有發現,真當狂士在坐忘當中已經迷失了,如果他早些時間去偷襲狂士。
哪怕成功了,也只會嘲笑狂士,愈發松懈…
“看來,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狂士,還真的狂啊…”葉樸年感慨著,眼里卻全是笑意。
狂士的計謀并不高明,或者說極為簡單。
極其兇險。
只要神王發現了他的真相,那么一切都完了,可神王從始至終都沒有朝這邊想過,他把狂士的“眼界”認定為了阻止他成為完全體。
卻從來沒有想過,狂士打算憑一己之力來干掉他,干掉無量量劫。
迦南在佛教當中也是護法的意思,與道教的靈官等同。
狂士、迦南,都做了應當做的事情。
那么…漁叟呢?
兩儀山,漁叟猛然睜開眼睛,將魚竿猛的拉起,扯出一條漆黑的大龍,如此意象在成功釣起后便消散開來。
將魚竿放下,看著因為動靜前來的陳白衣等三人,說道:“神王已經發現了狂士的真相。”
“他不再擔憂狂士,看來馬上就要進攻了。”
“你們準備好了么?”
剩下的三名皇級執劍者,分別是風皇陳白衣,海皇汪直,搖光魏懷月。
陳白衣是六位皇級執劍者之首,而海皇自不必多說,大地、天空、海洋,都是極高的權柄,海洋比前兩者稍弱,但也屬于高級位格,只是還要看使用者。
而搖光是北斗七星的第七顆星,主祥瑞、和氣。
魏懷月戰斗力不強,但是其本身的存在就是強大的氣運,可以扭轉未來的運勢。
單看著,每一人都不弱,有很強的能力。
但是在面對神王的時候都沒有什么效果,漁叟所說的準備,則是另一件事情…不是自殺取火,神王馬上就會來,那等于不做抵抗的貢獻給神王。
那件事是,取走氣運。
二十四年來,從回歸開始,漁叟的天池里積攢了全人類的氣運,不光是他們這條線的,他是真的在垂釣諸天,調控各個世界的氣運。
當初任俠決戰之前曾說過。
如果他敗了,是指沒有完成戰略目的的時候,那么請404機關將神農鼎交給媧皇,讓漁叟掘開天池,從而掀起風云薈萃的時代,透支人類未來的氣運,來打今天這一仗。
不論如何,他們不能輸。
由此可見,天池里的氣運非常重要,而這些氣運非常人所能承載,他們這些擁有原初之火的執劍者,卻是不同。
漁叟早已與三人說好,他們也都答應了。
現下自然沒有異議。
他們來到天池前配合漁叟,如鯨吞一般汲取著天池內儲存的全部氣運,片刻之后,他們一個個狀態好得不能再好,但軀體已經開始不斷裂解了,也就是原初之火勉力維持著在修復,可修復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崩潰的速度…
陳白衣深深吐了口氣,看著自己崩裂的軀體說道:“這些氣運給神王,真的有效么?”
漁叟嘆了口氣。
說道:“至少他需要五份原初之火才能穩定這些氣運,固然會增加神王的運勢,讓他看起來勢不可擋,實際上對他的實力是有很大壓制的。”
“另外。”
“全人類的氣運都在他身上,人皇位格就離他無限近了,可他明知道人皇位格有坑,再加上這些氣運,他擔憂兩者聯合之下,會出大問題。”
“便不愿意接受人皇位格。”
“這樣進退失據,神王的節奏就亂了,節奏一亂,做什么都是錯的。”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神王要來,要吞噬他們,可以,帶著這些氣運一起吧,當然,神王也可以選擇不,但等他們被氣運撐爆后,原初之火也會隨著他們的意愿消散。
神王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而接受這些氣運…
其實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神王拿了全人類的氣運,那便是站在了全人類的對立面,他固然離人皇位格無限接近,但卻離人們,無限遙遠。
氣運所造成的影響會很微妙。
例如在周瑞死后,人們會忽然發現,他們得振作,他們不能當神王的奴隸,他們更容易相信和看懂文明覺悟的理論了…
是的。
氣運從來就不是單獨存在的,它是相互影響的。
它關系的永遠是兩方,甚至是多方,哪怕他匯聚在一個人身上,也不意味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對那個人好。
而是他逐漸變為事情的中心。
毫無疑問,吸納了全人類氣運的神王,會變成人類文明興衰的中心…
當所有的因果都牽向了神王的時候,事情反而變得更簡單了。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神王。”
神王沒有帶圖靈他們來兩儀山,他自己來的,因為他已經不需要炮灰了,他聽見了漁叟的問話,看著陳白衣等三人,神王即便帶著面具,也可以感覺到他那陰沉的面容。
這三人毫無抵抗之力,處于瀕死狀態。
這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區別,因為只要他想,不過是多花費點力氣而已,陳白衣的速度被他的時空能力天克,不是秒殺,也是三五分鐘就解決戰斗的事情。
汪直的海皇看著位格很高,但實際上還是要看使用者,他有玄鳥的能力,洪水看似不能與海洋相比,但是對于人類文明的影響程度來看,洪水遠比海洋的因素要高。
實際戰斗起來,汪直也是被他克制的。
力量本來就不是一個層面,能力又克制,這仗更沒法打。
魏懷月就更不用說了。
她根本不擅長戰斗,氣運強大,幸運高,偶爾能避免一兩次災禍,可當她面臨的每一招都是生死危機的時候,氣運哪里還有用?
神王一次性干掉三人,都用不了半個小時。
但是現在,漁叟又給他下套了。
這是跟迦南一樣的套路,迦南讓他吞噬了那股怨氣,以至于他有了破綻,如今漁叟又…等等,怨氣,氣運,原來如此!!
全人類都會厭惡我,與我為敵。
這就是你們的謀劃嗎?
欲取之,必先予之。一個本來健康的人,百毒不侵的人,要怎么才能將他毒倒呢?那就是給他進補,補到他受不了為止!
他想入關,以恐懼來奴役世人。
讓世人在恐懼的踩踏下任他宰割,他畢竟只有一個人,能直接損害多少人?其他人在這種心理之下,必然服從,而且會爭先恐后的向他效忠。
但,漁叟他們將這條路堵死了。
他們明確的告知了世人,你若向神王效忠,必會失去一切。
當切身利益如此明確的時候。
再愚昧的人都能做出選擇,當對付神王的唯一辦法就是文明覺悟的時候…他們就會選擇文明覺悟,哪怕,他們先前再抗拒這條路。
私心,戰勝了私心…
殺人,誅心,覺悟,你們竟然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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