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衛正在發生的變化,陳琦不愿意多談。
他冷聲說道:“連續七次刺殺失敗,奧林匹斯不會再繼續派這種人來了,下一次,必然是圣人級別的刺客。”
姬長生反問道:“圣人在和諧城內打得過武尊?”
陳琦:“…”
見陳琦無言以對,姬長生才笑道:“所以,直到8月1日之前,應該是不會有刺客再來襲擾我了,或者說,有武尊愿意替他們賣命,不惜下到71層來。”
“顯然。”
“武尊比圣人更加稀有,而且武尊對武尊,勝負難知,與其賭那個概率,不如派一兩個圣人,在越獄那天解除抑制環,恢復力量了再來殺我。”
“他們手中不缺名額,不是嗎?”
10個越獄名額,五大幻想組織各1個,無禁者聯盟的給了李和,美東薛氏、緬南張氏、英倫趙氏三家門閥各拿了一個名額,另外兩個名額下落不明,不論先前在誰手上,如今應該都到了奧林匹斯那里。
姬長生篤定奧林匹斯會越獄時再動手。
因為名額已經可控,和諧城內跟外面的信息交流也是十分不便的,姬長生就算將他的護衛,彭沖的信息送到李和那里。
也得李和有第二個名額才行。
毫無疑問,門閥根本不會把名額讓給李和,至于另外幾家組織,因為已經提前知曉了各方的名單,所以并不認為他們會讓。
革命軍——原警衛團團長何云。
歷史研究社——去年被抓進和諧城的社員孟菲。
至尊會——八年前至尊會與奧林匹斯割裂,四天王之一的古好問被抓,如今方有機會贖出。
星辰戰線——原帝國科學院院士,航空航天領域的大拿,趙森強。
越獄名額每年只有那么多,而各大組織想要撈的人不少,今年的人員尤其重要,所以不存在更換的可能。
那么。
一旦開啟越獄活動,姬長生就得一個人進行越獄了,失去彭沖的保護,有圣人強殺,只要革命軍原警衛團團長不第一時間保護,姬長生必死無疑。
更何況。
何云會不會保護姬長生還兩說,何云是十年前被抓的,但十年來,周瑞根本就沒有去撈他,不是不允許撈,而是…何云是歐陽昕那樣的極端戰斗派。
有些時候。
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只要何云知曉革命軍如今的變化,首先發難的,就是對革命軍。
部分名單第一師已經拿到,也通過了審核,陳琦同樣知曉姬長生要面臨的情況,看著姬長生那云淡風輕的從容樣子。
似乎,從最開始起,這家伙就是如此。
但又偏偏越混越好了…
“希望你能夠一直贏下去吧。”雖然不爽姬長生,但這么多天了,陳琦也知道跟姬長生杠沒啥用,基本都會被打臉或套路。
所以,陳琦陰陽怪氣的祝福了一句,就準備離開。
而姬長生卻喊住了他。
“我們好歹也算老朋友了,就這么急著走?嘗嘗犯人的伙食,我們也聊一聊嘛。”陳琦還是坐下,至于在三號食堂吃飯,他并不打算。
畢竟,就算不會虐待犯人,可想要有多好的伙食,也是妄想。
一點點肉,一個雞蛋,再就是白菜豆腐,再加一個橘子,有時候會是蘋果、香蕉,反正營養均衡,但蛋白質肯定不夠的。
廚師的手藝也一言難盡。
跟第十層的大食堂根本不能比,陳琦看姬長生不挑食的吃著,心想這貨要是求自己,自己也不是不能給他送份外賣。
姬長生吃飯慢條斯理,似乎對口味沒有要求。
而一旁的彭沖則是一滿盤飯,幾乎就等于是吃光飯了,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飯隨便加,只要愿意吃,總不至于餓肚子。
但武夫跟普通人不一樣。
境界越是高,這些普通食物越是難以吃飽,彭沖現在看著壯,其實營養已經很匱乏了,再這么練武下去,不出三五年,身體肯定要壞。
沒有高能營養劑的補充,還能從丹勁突破到武尊,這人也是天賦驚人了。
“在你看來,炎武衛是什么時候衰落的?”
姬長生忽然的話語讓陳琦一愣,他皺眉說道:“你什么意思?炎武衛衰亡?哪怕回歸現實之后進行了大裁軍,可炎武衛的核心戰力還在,不存在衰亡一說。”
“是嗎?”
姬長生笑了笑,以筷子沾著蛋花湯在桌子上寫了個“十”字,說道:“但我的看法不一樣,我認為,炎武衛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衰落了啊。”
“姬長生,你在說什么胡話!”
陳琦咬牙切齒,拳頭也捏緊了,他可不管彭沖在旁邊是不是盯著他,姬長生要是還敢繼續胡說,他一定宰了姬長生。
至于會不會被彭沖打死?
抱歉,還真不會死,炎武衛第一師負責駐守和諧城,全員可是一直處于戰時狀態,全天候擁有著甲權限的。
只要穿了甲,武尊也別想秒殺他。
而秒殺不掉,就該面臨第一師的鎮壓了。
姬長生誒了聲,說道:“胡話?我可不這么認為,既然你這么關心炎武衛,也這么忠心,不妨將我的話聽完。”
“十年前,我們總帥李新德被放逐。”
“而革命軍也從此改變了方針,從武裝革命轉為了和平改造,這個轉折點,看似是革命軍完敗,炎武衛大獲全勝。”
“實際不然。”
“這代表著…炎武衛失去了自己的歷史使命。”
陳琦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忽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當動蕩年代結束,和平年代到來,炎武衛確實一下子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以前帝國政府在背后全力支持。
可這十年…先是砍軍費,后是要求繼續裁軍,然后又是抹黑炎武衛某某軍官怎么怎么,可以說,帝國政府在全方位的針對他們。
以前。
是沒有撈人這個說法的,后來他們不得已,才破了軍紀,破了法規,在每年的8月1日舉行慶祝活動,順便給出了越獄名額。
因為,軍費實在是不夠…
或者說,是待遇不夠,沒錯,炎武衛的工資看著很高,但這個代價是什么,是他們幾乎終生都在部隊里面服役。
特別是駐守和諧城的他們,基本沒有出去過。
作為炎武衛的士兵,每年的軍餉加上信用津貼,普遍年收入在五十萬左右,看著很多,但他們的家人都在帝都或盛海。
超一線城市的消費不用談,如今的教育、醫療私有化。
想讓孩子讀好的學校,從幼兒園開始,每年的學費都是幾十萬,更不用談以后了,屬于高收入人群的他們,也無法說是讓家人財富自由。
而部隊服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家人,就更強烈的補償家人。
所以,他們很希望家人能夠把日子過得輕松的。
沒有,以至于炎武衛第一師不得不弄出了越獄活動,每年來弄一些獎金發下去…
劍陳琦陷入了一些思緒當中,姬長生笑了笑,說道:“時代在改變,十年前跟今天,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十年前。”
“政府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你們解除后顧之憂,什么自己的上學、購房、婚姻,父母的養老、醫療,所有的好資源都會給你們用上。”
“為的,就是讓你們鎮壓住革命軍。”
“但,當革命軍不再戰斗,你們的價值也就沒有了,反而是現在,周瑞當上首席執政官了,炎武衛的待遇才有所提升吧?”
是的,姬長生所的沒錯。
陳琦已經聽說了,關于落實軍嫂的工作、醫療問題,軍人子女的教育問題,執政院都已經提上了議程,準備立法保護。
聽到這里,陳琦不由沉默。
沉默的同時,嘴里有些發澀,自嘲的笑道:“炎武衛的待遇,居然要革命軍的副帥來提升,還真是…嘲諷啊。”
姬長生搖了搖頭,說道:“并不嘲諷。”
“實際上,等周瑞下臺,革命軍進入最低谷的時候,同樣也是炎武衛最危險的時候,那個時候,炎武衛可能要面臨第二次裁軍了。”
“大概。”
“只有把炎武衛裁得只剩一個師用來保護和諧城,他們才安心吧。”
炎帝國不是不需要軍隊,而是不需要一個聽從老元帥保持獨立的軍隊,不需要一個軍隊內部一切任命由軍隊自己決定的軍隊!
他們要聽政府話的軍隊!
上層建筑不但決定經濟基礎,甚至決定了軍隊的基礎,炎武衛的誕生,就是為了對抗幻想時代,有著這種現實與幻想的大矛盾,大義作為歷史使命的。
可,回歸現實之后。
這種歷史使命就結束了,整個動蕩年代,他們的使命,他們戰斗其實是為了炎帝國,而如今,炎帝國并不需要他們了…
炎武衛的戰斗力相較于十年前變弱了嗎?
沒有。
甚至可能還稍微強了一點,但那又如何?在姬長生看來,炎武衛很快就要垮了,也已經十分虛弱了,當一支軍隊失去了“為何而戰”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軍魂。
可以預見,炎武衛正在走向衰亡。
正如周瑞明明當上了首席執政官,明明革命軍似乎正在治理這個龐大的國家,但,周瑞離死期其實也不遠了…
下意識的,陳琦在桌上摳下了一塊鐵泥。
他看著自己握拳到發白的手,好一會,才說道:“周瑞一死,帝國就會裁軍,你這樣的推斷,我們老爺子會不會猜到?”
“老元帥自然是看到了的。”
“那老爺子絕不會答應裁軍,炎武衛也絕不會坐視自己的滅亡。”
陳琦抬頭,看堅定無比的看向姬長生,說道:“炎武衛從幻想時代開始立下的赫赫戰功,是無數榮譽造就的輝煌。”
“想要消滅炎武衛,帝國還沒有這個資格!”
“我們炎武衛的戰士,也絕不會答應。”
言語斬釘截鐵,姬長生毫不懷疑陳琦會為炎武衛而戰,不惜付出生命,炎武衛如今也依舊存在很多這樣的人,倒不如說,炎武衛如今尚未變質,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他們是純粹的戰士。
是守護人類的戰士…
姬長生抬頭,有些失神的說道:“接下來會是前所未有的和平,也是前所未有的盛世,是政通人和,是天下太平。”
“一切都在欣欣向榮。”
“這么美好的世界,又為什么還需要軍隊呢?”
“要知道,炎武衛雖然只有十個師,可每年的軍費開支,用以維護整個戰爭系統的費用,就高達28萬億。”
“這甚至比科研教育投入加起來都高。”
“帝國每年的財政收入才200萬億,軍費直接占據了14的財政,這幾乎可以用上‘窮兵黷武’四個字了。”
“要知道。”
“和平年代的軍費,能夠到達財政開支的4都算是極高了。”
“更別說,這些年來,帝國年年財政赤字,要不是炎帝國擁有一切主權,可以隨時量化寬松,發國債,利用金融手段來維護財政。”
“怕是財政早就支撐不下去了,但這樣透支下去,哪年是個頭?”
“你說。”
“這樣的情況下,全帝國的民眾,會怎么認為,會怎么看,滿世界的呼聲,會是什么樣的?”
“你們可以不遵從政府的命令。”
“但民意呢?”
陳琦在這一刻感覺到手腳冰涼,甚至呼吸都困難,他反復的張著嘴,就像是失去氧氣的魚兒一樣,他感覺到心在滴血般的抽痛。
他雙手都在發抖。
他無法反駁姬長生說的一切,他更是感覺到這一切都在如同潮水般的涌來,是無法阻擋的事情,是一種極端的無力感。
“炎武衛從來都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
“現在。”
“你知道為何那些人違反軍紀與外部勢力溝通,你們的師長也好,老元帥也好,做出的決定也僅僅是將他們逐出炎武衛了吧?”
“是念舊情嗎?有的,但在軍法面前,是不容講情義的。”
“左右不過是…”
“早幾年脫下身上的衣服罷了,不過是,早幾年出去另謀生路罷了。”
姬長生的聲音宛如惡魔在耳旁低于,陳琦痛苦的抱著頭,哀求道:“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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