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北征——戰圖在朝堂
朱棣賜給了朱瞻基一大堆的人參鹿茸，囑咐朱瞻基好好休息不要執拗。
好在朱瞻基也算是聽話，喝了一碗人參湯之后睡了一天一夜才起來沐浴焚香。
換上孝服的朱瞻基立馬就跑去給徐皇后守靈，嚇的朱棣直接派了三個太醫隨行以便觀察朱瞻基的身體狀況。
“陛下！您這派三個太醫是不是有些過火了，臣妾只是說太孫殿下的心臟受不了長時間的操勞與情緒變化而已。只要太孫殿下休息的好，又沒有別的事情去刺激他就沒問題的。”
李蕙玉偷偷的跑去面見朱棣，一開口就是一陣吐槽。
朱棣不好意思的笑笑，指著手中的“安心養氣湯”的方子說道“朕當然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朕派他們去可不是為了觀察基兒的。
你看這是南京太醫院進奉上來的方子，只不過此方用藥多少因人而異。朕派人去是要看看基兒身體狀況到底該配多少的藥材，不是你想的那樣！”
朱棣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倒是暴露他的目的。
“丫頭你聽好，朕知道你是基兒最信任的人。所以說基兒的身體狀況可就交給你來把持了，如果說基兒以后再犯了那熬夜操勞的事情你就代朕去鞭策他休息。”
李蕙玉無語的接過了朱棣手中的令牌，揣進兜里便向朱棣拜別了。
李蕙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之后朱棣的身邊閃出了兩個神秘的黑影。
“主子，聽這蕙玉丫頭話里話外的意思太孫殿下似乎是沒有什么大礙。
主子是否是擔憂過度，多慮了些許。
畢竟關心則亂，主子怕也是不能免俗啊。”
尚儀局尚儀，胡善圍。
“主子現在還想按照原計劃行事嗎？老奴看太孫殿下的狀況，似乎是經不起折騰了。”
錦衣衛指揮使、錦衣內衛統領，亦失哈。
要說朱棣真正信任的人，還是胡善圍和亦失哈。
有些事情，朱棣不方便與外臣討論、不方便與宗親討論就只能與這倆人商量了。
“廢太子一事可以暫時擱置下來，等著云兒的身后事處理完朕就下詔廢了朱高熾的太子之位！”
“主子三思，臣妾認為廢太子一事絕對會導致太孫殿下與主子您的激烈對抗。”
“是啊主子，老奴也贊同胡尚儀的意見。反正主子您都決定了以后要傳位給太孫殿下了，那還在乎太子殿下這個虛位作甚？
正好太子殿下寬仁有德行，留著給太孫殿下收攏收攏人心什么的也是不錯的！”
“最關鍵的還是太孫殿下，太孫殿下在這件事情當中絕對會是重中之重。臣妾自認為還算了解太孫殿下，只要是主子您敢下詔廢太子那太孫殿下就敢率親軍造反。
就是不造反，估計太孫殿下也要來一個當朝暈厥的手段讓主子您的旨意出不了朝堂。”
朱棣想廢太子，只立朱瞻基這一個皇太孫作為儲君。
還是因為此番文官集團逼宮的事情，朱高熾的政治傾向讓朱棣非常的惱火。
于是乎朱棣便跟身邊的絕對心腹密謀了一番，做出了一個廢太子計劃的章程。
本來朱棣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但是被朱瞻基來這么一手反而是讓朱棣再一次動搖了。
“不行，國朝不能容忍一個隨時可能復辟舊政的儲君！”
但是朱棣身為皇帝的果斷，最終還是在思想斗爭中占了上風。
他朱棣這些年來的成果，絕對不能被朱高熾給更改了。
“主子就算是要廢太子，也要等著太孫殿下從皇后娘娘薨逝的悲傷中走出來再說。一旦太子殿下廢了，太孫殿下又因此出了事情可就遭了。
到時候漢王殿下與趙王殿下一定會借機爭儲奪嫡，主子您苦心經營的大明帝國很可能會陷入國本之危！”
亦失哈的話不是無的放矢，朱棣也是深知其中的要害。
“這樣吧，朕找個機會透個口風試探一下老大兄弟三人。你二人同時監視好老大手下的劉真與老二手下的薛祿，一旦情況不對立馬拿下此二人！
還有此番基兒親軍的功勞，也暫時壓一壓等云兒的葬禮結束之后再行發放。
基兒親軍指揮僉事一下的軍官、軍士，按照軍功制度正常獎賞。
指揮僉事以上級別的軍官，就不要獎賞了。
還有漠北喀爾喀蒙古的安撫善后事宜，交給禮部擬一個章程冊封那些有功的那顏爵位就可以了。另外把阿岱汗軟禁起來，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他亂走！”
朱棣對于朱瞻基親軍的封賞，其中是大有文章的。
朱棣是要通過封賞的方式去告訴朱瞻基的親軍，這大明帝國是誰說了算。
一方面監視、控制朱高熾與朱高煦的軍隊，另一方面打壓朱瞻基的親軍。兩方下手讓大明帝國的各方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在這樣的平衡下就是朱棣廢太子的最好時機。
“遵旨！”
七日。
徐皇后被下葬于朱棣的陵寢之中，也就是著名的長陵。
朱棣看著長陵的封陵，心中有著不舍也有著懊悔。
朱棣知道，長陵的下一次開啟就是他駕崩之后送進去與徐皇后合葬。而至于說什么時候他才能見到他魂牽夢縈的妻子，也只有天知道了。
本以為文官集團會借著徐皇后下葬的時候大搞文章，朱棣都已經做好大開殺戒的準備了。
結果徐皇后從下葬到之后的各種后續事宜當中，文官集團全都是緘默不語。
朱棣當然是很高興的，畢竟文官集團的懂事能讓他好好的送他的云兒最后一程。
可是就在徐皇后下葬的第二個月，也就是朱棣罷朝結束的日子文官集團還是出手了。
朱棣意圖廢太子的事情，被金忠給識破了。
朱棣派了三百個錦衣內衛監視劉真所部的事情，被劉真的部下發現了蹤跡且上報給了劉真。
劉真當時在和金忠商量著如何在朱棣面前給朱高熾找回一些好感，而當劉真與金忠聽說了錦衣內衛在監視他們的消息后金忠立馬就召集了三楊等人開會。
恰好此時朱棣對于朱瞻基親軍的封賞旨意下來了，金忠通過禮部提前看到了詔書。
兩下對比的一番，金忠的鼻子便嗅到了朱棣廢太子的意圖。
楊士奇也同樣猜到了朱棣的想法，只不過楊士奇現在是贊同朱棣的決定的。
因為楊士奇他現在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太孫系”了，朱高熾的太子之位對他的影響不大。
反正楊士奇知道朱棣不管廢不廢朱高熾，這朱瞻基的地位都不會受到什么影響。
但是金忠不行啊，朱高熾可是文官集團也就是士紳階層重新掌握政權的唯一機會了。
這些年朱瞻基帶領的勛貴、外戚、宗室這個恐怖的利益聯盟對士紳階層施行的打壓早已經讓士紳階層不滿許久了，一旦朱瞻基繼續掌權再讓他找到了傳說當中的高產作物可就遭了。
到時候商戶崛起、寒門子弟崛起，士紳階層的分崩離析就在所難免了。
所以說金忠要保住朱高熾的太子之位，在想辦法擁立朱高熾的其他兒子為帝。
于是乎金忠便串聯了三百多名官員寫下了請愿書呈了上去，又在朱棣的大朝會上發起了總攻。
“陛下！臣聞陛下意圖廢太子殿下之事，請問太子殿下又哪里不好讓陛下竟產生了廢太子的念頭？”
“太子殿下德行上佳，乃是國朝最合格的儲君陛下怎能聽信小人的讒言就對太子殿下報以疑慮？”
夏元吉當然是金忠最好的助力，每次涉及到政治斗爭都少不了他。
“金愛卿！夏愛卿！你二人是從哪里得知朕要廢太子的事情呢，這純粹是子虛烏有啊。
朕今日召開大朝會，完全就是為了下一步新政而非是為了廢太子啊！”
“陛下莫要欺臣等，臣等也不是三歲的孩童了！
陛下的錦衣內衛游弋于廣漢侯麾下的府軍中衛駐地，還順帶手看管了陽武侯薛祿將軍的府邸。這些事情，難道不是陛下為了廢太子而做的準備嗎？
就算陛下不認這些事情，那這份供狀陛下該作何解釋？”
金忠已經不管朱棣是否會殺了他，直接對著朱棣破口大罵。
在場的上百名官員全都驚呆了，金忠此舉簡直可以用不要命來形容了。
敢罵朱棣的人，墳頭草基本上都三米高了。
“這是太子府東宮的幾個太監宮女的口供，上面詳細描述了陛下謀劃廢太子的事情！”
這當然是金忠做出來的假口供了，不過金忠的目的就是逼朱棣承認他有廢太子的心思。假的口供也有相同的效果，所以說金忠也沒在乎那么多口供的合理性。
“放屁！朕要廢太子的事情他們怎么會知道？
朕明明就只對身邊的人說了而已，金忠你這是假口供！”
朱棣是玩了一輩子鷹，到底是讓鷹啄瞎了眼睛。
金忠如此低劣的誘騙手段，朱棣居然還上鉤了。
只能說朱棣是太自信了，自信到根本沒考慮金忠的話里有什么陰謀。
“陛下您這不還是要廢太子？
臣冒死勸諫陛下，萬萬不可自毀長城！”
金忠直接脫下官帽與官服，跪在地上如泣如訴。
而金忠還雞賊的瞄了朱瞻基一眼，見朱瞻基沒準備表態便送了一口氣。
只要朱瞻基礙于孝道不插手，金忠有把握保住朱高熾的太子之位。
金忠現在對于朱瞻基，是要比朱棣更恐懼的恐懼。
永樂十五年，浙江省杭州府錢塘縣的一個地主因為邸報上呼吁農民抵制惡意的土地收購而派人焚毀了當地的邸報售賣處。還毆打了去田間地頭給農民們講解邸報的賣報郎，且揚言今后在他的地盤不許載出現邸報。
第二天朱瞻基手下的賀連成就去了錢塘縣，抓了那個地主判了流放海南島。
之后賀連成把那個地主八百畝的土地全都分給了當地的農民，然后把那些農民的名字與家庭住址給寫在了邸報上發布了出去。
那些農民自然是害怕啊，就去找賀連成要求歸還土地不要流放那個地主了。
結果賀連成在朱瞻基的授意下，對那些農民一頓威脅說這些土地是國朝的賞賜不要就是大不敬。大不敬之罪，是要處斬的。
賀連成一邊嚇唬人，一邊給那些農民分別上了軍戶和商戶的籍。
一部分農民入了軍籍之后直接安排了一個小旗官，一部分農民入了商籍之后全都掛名在了當地勛貴、宗室的名下。
后來杭州知府派人聯絡周邊的一些大地主，大家出人出錢招募了一批人手跑去錢塘縣報復那些農民。
可這幫人一去就懵圈了，當地的村子不光是團結起來一致對外讓他們沒占到便宜。更甚者還引來了杭州前衛一支總旗的軍馬前來“平叛”，在杭州當地的勛貴與宗室的授意下杭州前衛把這支“還鄉團”定義為“叛軍”給消滅了。
后來不光是杭州知府被罷官免職，就連那幾個大地主也被打了土豪、分了田地。
自此之后，邸報的發行就再也沒人敢阻擋了。
朱瞻基的手段，金忠是有見識過的。
所以說見朱瞻基沒打算說話，金忠便十分自信給了楊士奇一個眼神讓他出來幫忙。
結果楊士奇根本就沒搭理金忠，反倒是拉著楊榮一起為朱棣說起了話。
“陛下圣明！臣以為皇太孫殿下足可以擔負起我大明帝國儲君之重任，不需要太子殿下了！”
楊溥倒是想幫金忠說話，可是在楊士奇嚴厲的目光下他也就是保持沉默兩不相幫而已。
“楊士奇！”
金忠現在才看出來楊士奇的意圖，知道楊士奇靠不住后金忠便把目光投到了魯成山身上。
上個月因為逼宮事件而被主動列入黑名單的魯成山倒是干脆的很，立馬出來附和楊士奇道“陛下！臣附議金尚書之語！”
“魯成山！”
朱棣后悔留著他了，以至于讓這家伙到現在還能給他上眼藥。
“來人啊，把魯成山拖出去丟入天牢！”
朱棣起身怒斥魯成山居心叵測意圖禍亂朝綱，而后十分霸氣的揮了揮手叫上來兩名大漢將軍手持金瓜將魯成山押了出去。
“陛下不回答臣的疑問，反倒是要處罰忠直敢諫的魯尚書！
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