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北征——可汗夜不逃
朱瞻基當著馬哈木的面，派了于謙當做使節去勸降阿岱汗。
馬哈木這種草原梟雄，朱瞻基要是背著他去聯絡阿岱汗肯定是不保準的。朱瞻基便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的派于謙去勸降阿岱汗而在暗中行那算計馬哈木之事。
不過這兩天馬哈木對于朱瞻基是防備的非常嚴密，從朱瞻基這些天來的種種做派中馬哈木就不難推斷出朱瞻基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而偏偏朱瞻基之前還特意給馬哈木留下了輕浮荒唐的印象，兩相交錯之下馬哈木不得不懷疑朱瞻基當時是在算計于他。
“太孫殿下！不如讓臣的知院、同中書平章事、順義王國國相圖拉爾跟于總旗一起去吧，畢竟圖拉爾也是蒙古人可以幫于總旗進行一些翻譯之類的事務。”
朱瞻基不著痕跡的抽出他被馬哈木緊握著的手，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說道“誒！不用麻煩圖拉爾知院了，也先足可以幫助于謙翻譯了。順義王你就盡管放心，以于謙和也先的能力肯定會漂漂亮亮的完成勸降任務的！”
馬哈木聞言沒有繼續勸說朱瞻基，只是隱晦的給圖拉爾使了個眼色。
“臣，有要事向太孫殿下進言！”
“哦？圖拉爾知院有什么想說的嗎？”
“臣聞圣人以德而治國又以法而治軍，治軍者必以恩威并施輔以嚴明之軍法。軍法者，尚功過分明。昔商君之二十等軍功制與大唐之府兵制皆明賞戰時有功者，而今日瓦剌部勇士以忠君報國之志隨太孫殿下狂飆突進奔襲千里而敗敵酋。太孫殿下何以偏頗而待之，許漢家將士牛羊給養而棄瓦剌部勇士如敝履？
臣昨夜披星戴月而為太孫殿下監阿岱汗之大營，雪疏風驟而不敢怠慢。卻聞漢軍營中，皆飲酒作樂之舞樂之聲。
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圣人以有教無類而治天下。太孫殿下待瓦剌部勇士如何，太孫殿下自知而已臣不敢妄言于君臣之倫。
可今日太孫殿下又欲勸降于阿岱汗，臣本愿助太孫殿下一臂之力。可太孫殿下莫非疑臣之不忠，或慮瓦剌部之不義。竟如唐高宗于新羅、宋仁宗于西夏，用瓦剌部之力而不欲與瓦剌部于信。
此偏頗之道，豈是太孫殿下之為也？”
道德綁架。
朱瞻基快氣瘋了，圖拉爾已經上了朱瞻基的黑名單。
“圖拉爾知院不要小題大做，孤何時不信任爾等瓦剌部勇士了？”
“瓦剌部巴特爾，沒有感受到太孫殿下的信任與恩澤！”
“好，那孤就許你為副使隨于謙出使阿岱汗！”
朱瞻基沒辦法只能讓圖拉爾跟著于謙一起去，而至于說于謙的任務那就只能看于謙的能力了。
“蕙玉啊，待會子派遣護衛團的十個好手給我看住了這圖拉爾。找機會把他給我做了，這種人不能留著他給馬哈木出謀劃策！”
朱瞻基在送走了一眾人等之后，便給李蕙玉安排起了任務。
“不行啊，那圖拉爾剛才一出去就拉著于謙出營了。”
“什么玩意？趕緊派人去把他們給追回來，就說孤有事情要安排給于謙！”
“追回來就把那圖拉爾殺了？”
“嗯！”
李蕙玉：......
“郎君你是不是瘋了？”
朱瞻基惱羞成怒了，他被圖拉爾羞辱之后需要用激烈的手段去報復圖拉爾才能消氣。
李蕙玉倒是沒管朱瞻基的憤怒之情，隨意的擺了擺手敷衍朱瞻基說道“郎君你在想些什么呢，怎地昏迷了一次就變的如此不著調了？”
朱瞻基：......
不說朱瞻基的憤怒，汗泰布日格山下的于謙也是對那圖拉爾小心翼翼的防備著。
阿岱汗雖說鐵了心的要造反，不過也秉持著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原則善待了于謙與圖拉爾二人。
“將二位使者引入帳中休息，晚上本汗設宴為二位使者接風洗塵。”
阿岱汗只留下這么一句話，就打發走了二人。而阿岱汗還十分“貼心”的給于謙與圖拉爾二人分別安排了單獨的氈房休息，這讓于謙不由得大喜過望。
正愁沒法子暗中聯絡阿岱汗等喀爾喀蒙古的那顏貴族呢，這想睡覺就有人來給送枕頭于謙直呼阿岱汗上道。
可實際上阿岱汗根本沒想與明軍合作，因為李蕙玉一通操作下來斬殺了阿岱汗的太子阿合臺這讓阿岱汗與大明帝國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阿岱汗將二人分開來，只是為了方便他與瓦剌部使節圖拉爾暗中聯絡而已。
就在于謙等不到阿岱汗的召見之時，喀爾喀蒙古的巴岳特部那顏布亥恩前來與他暗中會面了。
跟布亥恩一起來的，還有土謝圖部那顏克列黃。
“于天使，臣巴岳特部那顏布亥恩有禮了。”
“布亥恩那顏請起，不知布亥恩那顏與克列黃那顏來此有什么事情？”
“天使莫急，請聽臣說明情況。前日太孫殿下受到了巴林部騎兵攻擊的事情，不知道于天使還有印象嗎？”
“當然，不知布亥恩那顏是什么意思？”
“那巴林部本是支持土謝圖部，鼓動阿岱汗向大明帝國投誠的重要勢力。可是前日之戰，巴林部的畢哈溫那顏陰差陽錯之下與太孫殿下的親軍展開了混戰。不僅是畢哈溫那顏本人被殺，其麾下的巴林部也是損失慘重幾乎是十不存一啊！
現在以翁吉剌特部為首的主戰派占據了上風，加之阿岱汗的太子阿合臺臺吉被王師所斬殺阿岱汗更是欲報此仇不會再投降了。
方才臣為了與天使取得交流的機會，威脅了看守天使氈房翁吉剌特部軍士才進來的。而臣也同時從看守的口中得知了另一個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阿岱汗秘密召見了瓦剌部的使節圖拉爾知院！”
“什么？布亥恩那顏你的情報可靠嗎？”
“當然，那個看守乃是翁吉剌特部的一個裨將也是臣好幾年前就培養的間諜。此番非常之時，臣怕他反水特意控制了他的家眷以此來威脅他為臣提供情報呢。”
“不好！阿岱汗恐怕要跟瓦剌部合作，反手對我大明帝國王師進行偷襲！”
于謙大概猜出了阿岱汗的計劃，但是他深陷敵營又無法向外傳遞消息。
“布亥恩那顏！克列黃那顏！你二人真是我大明帝國最忠誠的臣子，只要你們能夠幫助本官將這個情報傳遞給太孫殿下本官原因為你們美言一番！”
“臣自然是效忠于大明帝國的！請于天使放心，臣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會為太孫殿下除賊鏟惡！”
當然了，這也是需要報酬的。
“布亥恩那顏請過來，咱們商議一下如何反制阿岱汗。”
于謙本想著傳信給朱瞻基了事，但是于謙的腦海當中忽然閃過了兩個名字。
傅介子。
班超。
“布亥恩那顏，給本官一把鋒利且小巧的匕首！”
布亥恩：？！
晚間。
“于天使有勞了，冒著如此的風雪前來本汗的大營真是讓本汗佩服！”
阿岱汗端起酒杯，對于謙虛情假意的敬起了酒。
而于謙看著眼前粗劣的酒水與干巴巴的羊肉微微一笑，以一種十分挑釁的語氣說道“阿岱汗怎地就喝這樣的劣酒，吃這樣的老羊？
不如讓本官給太孫殿下去個信，讓太孫殿下給阿岱汗您送一些優質的馬奶酒與肥美的羔羊肉來？”
要不是你們偷襲的原因，本汗會一點物資都沒帶著就跑出來？
阿岱汗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勞于天使了，我們蒙古人行軍打仗吃的就是這些酒肉。若是與你們漢人一樣每餐都是美酒佳肴，反而是不太習慣呢。”
可還沒等阿岱汗說完，圖拉爾就出言說道“大汗您這說的是什么話？叫于天使送些酒肉來，給將士們分分也好讓將士們保持良好的精氣神不是？”
圖拉爾似乎是話中有話，于謙聽在耳朵里里面就來了精神。
“也好，不過于天使你要陪本汗喝酒不可以到處亂跑。至于說這送酒送肉的事情，就讓圖拉爾副使帶于天使你去辦便是了。”
于謙微微一笑，反正只要把酒肉給送過來就行。
“那本官就手書一封，讓圖拉爾副使回去交給太孫殿下就是了。”
于謙用羊皮和木炭寫了一封書信，叫朱瞻基送來馬奶酒三百罐、牛羊肉五千斤。這些東西用繳獲的物資就行，根本不用明軍操心如何搞到。
而于謙在最后看似隨意的畫了個圓圈，其中確實另有深意。
護衛團密碼。
蒙汗藥。
于謙只能寄希望于朱瞻基能夠看懂他的意圖，把勝利的希望全部托付給他的太孫殿下了。
不多時，圖拉爾就帶著于謙交待的物資回來了。而阿岱汗看著眼前飄香的馬奶酒與肥美的羔羊肉一下子就不爭氣的跪了，毫無風度的抓起羊肉往嘴里塞、操起酒壺往嘴里灌。
“阿岱汗您慢一點，噎到了可就不美了。”
于謙起身慢條斯理用小匕首割了一塊羊肉送入嘴中，在細細品嘗了羊肉的鮮嫩之后才端起酒杯小口的啜飲了一番。
阿岱汗看著于謙自己都吃了羊肉，更是沒有顧忌的大快朵頤了起來。
“對了，也別光本汗在這里喝酒吃肉的。把剩下的美酒佳肴全都分給將士們，讓本汗的巴特爾都享受這人間美味！”
阿岱汗一轉身，就讓布亥恩下去分發酒肉。
布亥恩也是爽利，聞言立馬就帶著他的三千親衛四處分發酒肉。接到酒肉的喀爾喀蒙古軍士們，全都是風卷殘云的一般開始消滅手中的酒肉。而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是，巴岳特部和土謝圖部共計八千人的軍隊可是一口都沒吃。
“這個阿岱汗還真是害蒙古不淺，我巴岳特部明明有牧民一萬帳、軍隊一萬八千人。現在被他這么一弄，就只剩下三千多人了！
也不知道那些離散的部眾去哪里了，被大明帝國俘虜的軍士與百姓還能不能換給我了。”
布亥恩看著眼前狼吞虎咽的科爾沁部怯薛軍們，眼神當中流露出的殺氣都快克制不住了。
“于天使，今晚就住在本汗的氈房里不要回去了。本汗自覺與于天使一見投緣，要跟于天使抵足而眠！”
于謙聞言冷笑，只是舉杯回應了阿岱汗一下便不再言語了。
酒過三巡，阿岱汗看著眼前的燭火有些搖曳迷離。
“怎地今日的酒量比以往差了許多，區區一點小酒居然就讓本汗頭暈目眩了呢？”
阿岱汗的情況不太妙，而于謙也比他強不了多少。
于謙趴在桌子上裝作喝醉的模樣暗中在嗓子眼邊上扣了扣，一瞬間于謙剛才喝的酒就全都吐了出來。包括已經半消化了的肉，滿滿的吐了一地。
阿岱汗見狀放聲大笑，嘲弄的對于謙說道“于天使這酒量也不行啊，本汗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
阿岱汗一邊說一邊靠近于謙，就在阿岱汗即將觸碰到于謙的一瞬間于謙忽然暴起。
于謙操刀對準了阿岱汗的喉嚨，將刀抵在阿岱汗的脖子上說道“不許亂動！”
阿岱汗的酒瞬間就清醒了一半，可是因為蒙汗藥的效果他還是暈暈乎乎的。
于謙可是感謝朱瞻基，感謝朱瞻基領會他的意圖。
這蒙汗藥不多不少，正好讓阿岱汗頭暈目眩還不至于昏迷。也讓于謙在吐出了酒之后，便清醒過來能夠繼續完成任務。
“還不動手？”
于謙一聲令下，布亥恩與克列黃二人隨即拔刀砍向了身邊的幾個喀爾喀蒙古的首領。
尤其是翁吉剌特部的那顏，直接被布亥恩給砍翻在地。
圖拉爾見狀不妙，立馬起身用馬刀劃開氈房的羊皮布沖了出去。
“那家伙好像沒喝酒！”
布亥恩里面操刀準備去追殺圖拉爾，卻被于謙給攔了下來。
“傳令下去，斬殺阿岱汗的科爾沁部怯薛軍與翁吉剌特部那顏的親衛隊！”
于謙沒去管圖拉爾，而是挾持著阿岱汗說道“阿岱汗您若是想要保住性命，就要乖乖的配合本官的計劃。如果您能夠迷途知返，大明帝國會留下您一條性命的！”
畢竟是一國之君，于謙在話語中還是用上了敬語。
“好好好，本汗絕對配合于天使的決策！”
雖說阿岱汗現在是深恨大明帝國，但是在性命的威脅之下阿岱汗也只能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