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遼東——奇襲
“知道孤為何舍近求遠，先去奇襲水達達而不是阿勒錦嗎？”
“末將不知！”
“阿勒錦乃是前金朝之會寧府，也是女真人心目中的神圣之地。阿勒錦集中了女真人最精華的人才、文化底蘊，可以說若平女真必收阿勒錦。
但是，咱們不光是要平定叛亂更是要長久的收服女真人的心、統治遼東的土地。
而水達達乃是海西女真諸部的聚居區，將近二十萬女真人生活在那邊。阿勒錦也就是些女真酋長和貴族們平時聚集和開放市場的地方，故而阿勒錦雖然重要但也比不上水達達對于女真的重要性。”
而賀連成的質疑也能理解，把這些古名稱換一下便知道賀連成的疑慮何來了。
朱瞻基從沈陽出發，進入吉林境內之后沿著延邊州一路渡過松花江與嫩江。不管身后長春戰爭打的有多火熱、也不管半路上的哈爾濱有多誘人，摒棄一切雜念直撲齊齊哈爾而去。
繞了個大彎子，也免不得賀連成不質疑。
你打開東三省的地圖，就知道朱瞻基的行軍路線是有多離譜了。
放著好好的松嫩平原不走，繞著延邊州的長白山與鴨綠江行軍。
但是這場戰爭是個政治戰，目的是要徹底收服女真人。
朱瞻基必須先突襲女真普通百姓的聚居地，控制住女真人的命脈才能打下去。
至于說阿勒錦這種上層貴族、精英的聚居地，可以放到后面來處理。
“朝鮮國王好像還說可以派遣援軍呢，陛下當時沒搭理他們。”
賀連成解決了疑慮之后無聊的四處張望，再看見朱瞻基身旁的李蕙玉之后不由得冒出一句話來。
朝軍的戰斗力，可以說大明帝國是看不上的。
“朝鮮國王？那可要答應了他呀，等咱們在遼東站穩了之后孤就跟大父上書。讓朝鮮國王派遣軍士入遼東，幫忙修修路什么的。”
“郎君不可，那朝鮮國王一向貪婪。對土地、百姓這些方面是很渴求的，若是派遣朝軍入遼東怕是朝軍會借口要土地賞賜或者人口賞賜。
太祖爺當年在鴨綠水對岸設置鐵嶺衛，就是讓朝鮮國王厚著臉皮給要走了。
大明帝國與朝鮮的國境線，必須劃在鴨綠水。若是讓朝鮮的勢力深入了遼東，日后勢必會有領土上的爭端。”
難以想象，這話是李蕙玉說的。
賀連成一臉懵的看著李蕙玉，好像是在問“姑娘你不是朝鮮人嗎？”
朱瞻基倒是不以為意，李蕙玉現在早就已經心向大明帝國了。
對于送她來大明入宮服侍的朝鮮，李蕙玉是沒有什么感情的。
“不派軍隊也罷，派些工匠過來也行。遼東日后必須修路、筑城，大明帝國的工匠很難大批量的前往遼東之地。不借助朝鮮國的幫助，孤感覺很難完成啊。”
“反正不能給朝鮮國王以侵吞土地的口實，就像是當年陛下執意不想讓瓦剌部出兵一般。
你讓那朝鮮國王派遣軍隊過來，他就敢獅子大開口要走阿勒錦以東的土地。”
李蕙玉說著還瞟了一眼也先，也先聞言沒有搭理李蕙玉。
畢竟也先還算是有點自覺的，他知道朱瞻基這一派人馬都信不著他。
而朱瞻基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他把也先帶在身邊除了不信任他以外更有借機收服也先的意思。
“也先你不要放在心上，蕙玉只不過是個小丫頭胡亂說話罷了。
待會子你親率第六衛隨孤先鋒而行，渡過嫩江水之后直接進入水達達地區。孤要跟你一起，完成這第一場戰斗。到時候你立了功，孤也是不會吝惜于賞賜的。”
也先哼了哼，明顯是要拒朱瞻基于千里之外。不過也先更沒有反對，而是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了。這便是給了朱瞻基一個口子，讓朱瞻基可以有機會去收服也先。
“等一下！”
朱瞻基正說話間便看見了前面帶路的野人女真停了下來，便立馬打起令旗叫軍隊停下隱藏起來。
“前面怎么了？”朱瞻基下馬踱步到負責探路的高純身邊，神色緊張的問了一句。
“好像是嫩江水渡口那邊，有大概三千海西女真把守。
阿蘇特部也留了五百鐵騎幫忙，似乎是不太好過去啊。”
“海西女真的那個部落？”
“聽說是哈達部！”
“那野人女真的酋長呢？趕緊讓他去忽悠哈達部守軍拖延一下子時間，咱們繞路從北邊的渡口過河。”
“不行啊，那阿蘇特部的留守千戶似乎已經起了戒心。那野人女真的酋長已經去交涉回來了，說現在渡口不許任何人通行。然后那阿蘇特部的留守千戶，懷疑野人女真的酋長叛變了。說是要前來檢查，現在繞路是來不及了。”
“什么？趕緊叫后面的兩衛向山林中隱藏起來，讓也先挑選五百個精銳跟孤混入野人女真的隊伍！”
“不行啊，那也先不值得信任。還是讓末將或者賀連成將軍跟著太孫殿下您吧，末將實在是不能看著也先跟在您的身邊！”
“你懂個屁！”朱瞻基瞪了一眼高純，一臉怒意的低聲吼道“也先不可能給阿蘇特部通風報信的，畢竟現在瓦剌部還沒有反抗咱大明帝國。那瓦剌部首領馬哈木那顏，仍然還是大明帝國的順義王！”
朱瞻基揮揮手，便趕走了高純。
朱瞻基在高純的心目當中威望很高，高純自然是不敢反對的。
這里說一句題外話，朱瞻基這兩年之所以沒有大規模的去訓練軍隊。除了現代軍隊與古代軍隊所需要的訓練方法不一樣之外，朱瞻基更想帶著親軍立功、建立威望之后再親自整訓部隊。
朱瞻基能很好的影響高純這幾個指揮使，可以說除了也先以外就連徐景昌和陳懋都成了朱瞻基的心腹。但是朱瞻基還沒辦法影響親軍的每一個軍士，只有打了勝仗朱瞻基才能建立他的威望。
只有有了威望之后，整訓部隊的工作才能更好的執行下去。
朱瞻基借著野人女真首領又一次上前與阿蘇特部千戶嘮嗑的空擋，立馬讓也先與五百精銳換上了野人女真的衣服。
朱瞻基帶著草帽子，裝作扛著山貨小扁擔的模樣隱藏在隊伍中央。
“喂！你們怎么現在來水達達賣山貨？
不知道現在大汗（脫火赤）與太師在跟明朝打仗嗎？
水達達因為戰爭全面戒嚴，不許你等繼續過河了！”
“這位蒙古的貴人，就放我們過去吧。我們女真人在大山里收集點山貨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這里了又怎么能再回去呢？
您想辦法通融通融，我可以給您一些回報的！”
野人女真的首領諂媚的對那千戶笑了笑，而后從懷中掏出來一塊金子說道“這是前幾年我跟明朝做生意的時候，一個官員賞賜給我的。今天只要貴人您放我們過去，這可就是您的了。”
“哼！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現在我還懷疑你們叛變要帶明朝錦衣衛進入水達達呢，所以說我要對你們進行搜查！”
“誒呦呦，貴人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反正我是沒有做什么虧心事，也不怕貴人您來查了。
我這隊伍里一千人的青壯，可都是我們女真人呢。怎么會有明朝的錦衣衛，混在我們的隊伍當中呢？”
“有沒有錦衣衛混進來，這你說的不算。只有我親自查看過了，才算！”
“好好好，您就去查吧！”
野人女真的首領略微一讓路，那阿蘇特千戶便立馬過去開始挨個的盤查了。
待那阿蘇特千戶盤查到了也先的時候，便明顯感覺到了這人不對勁。
“你出來，讓我好好看看！”
那阿蘇特千戶對也先大喝一聲，嚇的朱瞻基以為也先暴露了呢。
不過那阿蘇特千戶也只是感覺也先長的不像是個女真人而已，卻更像是個蒙古人罷了。
“你是野人女真？給我說一句女真話！”
那阿蘇特部的千戶耍了個心眼，用蒙古語問的也先。
如果也先說出了一句女真話，反而不是真的女真人。因為以野人女真的教育水平，除了部落酋長以外不可能再有回蒙古語的了。
也先倒也是機靈，一聽那阿蘇特千戶的蒙古話便想出了應對的法子。
也先故作懵圈的看了那阿蘇特千戶一眼，然后以一副疑問的口氣現編了一句女真話。
好像是在說“你說什么呢？”
那阿蘇特千戶見狀也不再懷疑，開始向后去檢查了。
不過那阿蘇特千戶還沒走遠，突然看見了也先的草帽底下垂下了一縷發辮。
那是蒙古人獨有的發辮，女真人是不可能梳的。
“快點將他拿下！”
那阿蘇特千戶立馬呼喝他的手下行動，不過朱瞻基動手要比他更快。
朱瞻基一把抽出扁擔上的木棍，趁著那阿蘇特千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也先身上的時候便打了下去。朱瞻基一棍便將那阿蘇特千戶給打昏了過去，而后大喊一聲“跟孤沖鋒！”
朱瞻基知道，一句“將士們跟我上”與“將士們給我上”是不一樣的。
朱瞻基依舊是發揮了身先士卒的優良品質，抽刀便沖向了阿蘇特騎兵當中。
因為阿蘇特騎兵在檢查野人女真的隊伍，一個個都下馬四散開來。明軍又是搞偷襲的有備而來，阿蘇特騎兵立馬便讓明軍給吃干凈了。
“發信號，全軍進攻渡口！”
朱瞻基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衣服都沒換便上馬沖鋒。
“也先跟著孤一起，奪下渡口重重有賞！”
朱瞻基的小龍旗飄揚在戰場中央，那些跟過朱瞻基守金川、戰飛云的舊部在看見了朱瞻基的小龍旗之后都立馬歡呼著發起了進攻。而那些只聽說過朱瞻基事跡、而沒有親眼見過的軍士們，也十分興奮的跟著沖鋒了上去。
“太孫殿下身先士卒、善戰剛猛的傳言，果然是名不虛傳吶！”
明軍以錐形陣發起了進攻，在撕破了海西女真哈達部的第一道防線之后便改變了陣型。
“分三路向中間進攻，莫要讓女真人突圍！”
明軍開始層層包圍女真軍隊的空間，一萬七千明軍瞬間便將三千女真人給包了餃子。
“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兩翼長槍手向中間收攏，擋住女真人向阿勒錦突圍的去路。騎兵在外圍搜查，不要有漏網之魚。”
“女真人好像開始渡河跑路了，要不要派人去搶奪船只阻攔他們渡河？”
“不用！把岸上的女真人給收拾了就行，讓那些跑路的女真人回去報信吧。
咱們只不過是不能讓那些女真人跑去阿勒錦報信而已，往水達達跑的就無所謂了。”
朱瞻基這是要打心里戰了，讓這些被明軍嚇破了膽的女真人回去宣傳一下明軍的可怕。
“全軍渡河，莫要拖沓！”朱瞻基令大軍鋪設浮橋立刻渡河，還親自率第六衛打著小龍旗開路。
本來這個任務是賀連成第一衛的，不過賀連成知道朱瞻基的心思便也沒有說些什么。
“把咱大明帝國的日月五星旗與日月軍旗插在渡口對岸，宣告此處已經是我大明帝國的領土了。”
朱瞻基總是知道如何調動士氣，插國旗的行為便是宣告主權。而宣告主權便是代表了開疆拓土，更能讓軍士們從心理上有一種責任感與自豪感。
“將士們，全軍日夜兼程直撲水達達！
此戰，建功立業、功蓋千秋！
收取遼東之地，開疆拓土名留青史。奮勇爭先，立功受賞福蔭家族。
日后，爾等便是大明帝國的功臣、中華民族的英雄！
跟著孤一起，奇襲水達達！”
“愿隨太孫殿下建功立業，愿隨太孫殿下為國而戰！
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賀連成立馬振臂一呼，帶動起軍士們一起高呼“太孫殿下千歲”。
要不說朱瞻基稀罕賀連成呢，這家伙到哪里都是個受歡迎的人。
而也先看著朱瞻基騎在戰馬之上的身影，心中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也先知道朱瞻基這人，天縱奇才又心懷大志。大明帝國在朱瞻基的手中，會穩穩的壓制住蒙古。也先心中那復興大元的理想，似乎是被朱瞻基給打碎了。
朱瞻基回頭看了一眼也先，給了他一個一起走的眼神。
也先見狀只好笑笑，立刻打馬跟上了朱瞻基的步調。
“也先啊，記得在拿下水達達之后告訴部隊不要擅掠女真百姓。勿要傷了女真百姓的性命，當然反抗的除外。
拿下女真人的部落之后，讓軍士們幫助女真人修繕房屋或者是帳篷。讓女真人獻出他們最好的美，咱們的軍士拿糧食去跟他們交換。交換的過程當中注意公平，不許軍士們借機掠奪女真人。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許侮辱婦女！
此令有違者，誅之！
咱們是要長久的統治遼東之地，可不能造孽呀！”
也先聞言先是沉默不語了一會子，然后才幽幽的開口問道“日后太孫殿下在蒙古草原，是不是也要用同樣的政策啊？”
“呵呵，你說呢？”
朱瞻基瞟了也先一眼，露出了頗為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