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八年春。
十二歲的朱瞻基帶著十個親軍護衛正埋伏在官道旁,一身的皂衣短襯的打扮。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錦衣衛的特務又出來抓人了呢。
介紹一下背景,現在的朱瞻基剛剛整編完太孫六衛。前五個指揮使都是按照原來的人選正常任職的,只有第六個也先的任命出現了一些波折。
受朱高煦的影響,朱棣在任命也先上面顯得猶豫不決。最后還是朱瞻基信誓旦旦的保證,他有信心收服也先之后才算是完事。當然了,也先這個指揮使只是個空架子。
真正的權力,是掌握在高純帶來的兩個指揮同知手中的。
而那六百個精銳,朱瞻基遴選出來之后編出了一個護衛團。由人教導他們認識些簡單的字,還有拼音與阿拉伯數字。以此來當聯絡手段進行使用,然后又進行了一些列的后世特種部隊的培訓。
教官都是從錦衣衛當中請來的優秀特工與諜報高手,而這支護衛團真正的指揮者與負責人便是李蕙玉。小丫頭跟在朱瞻基身邊基本上學會了所有的密報暗語,而且李蕙玉的性子也適合掌握地下的情報網絡。
現在第一階段的特訓基本結束,而朱瞻基打算親自訓練的第二階段特訓還尚未開始。
顯得無聊的朱瞻基便給護衛團下達了第一個任務,打探太孫妃后選任的胡善祥與孫麗柔的進京路線。還有二人身邊的仆役、護軍的數量,朱瞻基想要先看看這兩個女子都長什么樣子。
由于朱棣跟徐皇后是屬于典型的未婚先戀(這事不知道算不算離譜,但是能查到的),所以說朱棣也打算讓朱瞻基先跟兩個太孫妃的候選人見個面。
而朱棣的本意是在宮中見面,但是朱瞻基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朱瞻基帶著李蕙玉還有十個護衛埋伏在進入應天府的要道之上,靜靜的等待著接胡善祥與孫麗柔二女的隊伍。
說起李蕙玉來,朱瞻基不由得看了一眼李蕙玉的“天足”。朱瞻基本以為李蕙玉是宮中唯一一個沒有裹腳的女子,后來才發現這皇宮當中的不少女子全都是沒有裹腳的。
畢竟是用來服侍老朱家人的,你把她們都給裹腳了那誰來干活?
宮女和秀女,還是不一樣的。
“忘了個事情,這兩個后選太孫妃應該都纏足了吧?”
朱瞻基有些緊張,畢竟他是真的厭煩纏足這種陋習。只不過平日里沒有表現出來罷了,因為身邊的人基本上都認同這種社會風俗。朱瞻基自然是不能跟人家唱反調的,也就是盡量規勸罷了。
李蕙玉似乎是看出了朱瞻基得擔憂,而后便從懷中掏出來一張寫著拼音的紙來說道“護衛團傳來的消息,據說兩位太孫妃之候選人似乎都沒有完全的進行纏足。”
“什么叫沒有完全的進行纏足,纏了就是纏了、沒纏就是沒纏。怎地會出現似乎和沒有完全這種模棱兩可的詞匯,這護衛團是怎么辦事的?”
“胡尚儀的妹妹胡善祥,小時候因為胡尚儀在宮中辦事的關系。怕日后也要選入宮中服侍貴人們,便沒有進行纏足。不過后來聽說要選太孫妃,胡家人便連忙給她纏了足。
但是由于胡善祥的年紀已經到了一定的歲數了,再纏也沒有什么大用。加之胡尚儀也說過郎君您不喜歡三寸金蓮,便也沒有繼續纏下去。聽護衛團的人說,那胡善祥走路能看出來是纏過的。
不過比對鞋子與腳印,大概沒有纏的太過分。”
“還有孫家的那個姑娘呢,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孫家的孫麗柔,其父鴻臚寺序班孫忠不是一個酸腐之儒生。曾任河南永城縣主簿之時便顯有政績,其妻董氏也是個頗為開明的官宦女兒。
而其夫妻二人因孫忠在外奔波,少有時間陪伴女兒孫麗柔。故孫忠夫妻對孫麗柔多有愧疚,加之孫麗柔其人好軍書、習箭術。性子也是烈的恨,在纏足這件事情上孫忠父親便沒有苛責于孫麗柔。
孫麗柔只是幼年之時被其鄉里之阿嬤纏過一陣子,后來被孫忠夫妻接走之后就再也沒纏過了。根據護衛團的情報,孫麗柔之情況大概跟胡善祥差不多。
跟妾肯定是不一樣,但是問題不大。反正與應天府里那些酸儒、富戶家的姑娘,是大不一樣的。”
大明初年,纏足作為一種社會風俗其實不是每個女子都纏的。
儒者學士家、商賈家、地主家的姑娘,基本上都是要纏足的。
而勛貴家、農戶家(尤其是沒有田產的佃農)、軍戶家(基層軍士之家)、匠人家、部分開明的官員家(一般都是從過軍或者富農出身)的姑娘,也不一定都要纏足。大概要看家里的經濟情況,要是差一點的都不會給家中的姑娘纏足的(別問為啥,問就是都算勞動力)。這一點跟清朝比,還是沒有那么大范圍的纏足風尚的。
尤其是胡善圍這種世代為皇家(或者某個家族)服務的“家臣”之族,更是絕對不會給家中女孩子纏足的。
“那便還好,不過還是要眼見為實!”
“郎君盡管放心,英國公與武都侯二位將軍已經在官道那邊埋伏好了。
他們到時候會借口演武,堵住二位后選太孫妃的隊伍進行盤查。
郎君可借此機會近距離看看,瞧一瞧二位姑娘是否合了郎君的口味。”
“張輔與賀連成帶了多少人,可別嚇到了人家姑娘誒。”
“不多,就一百來人吧。全是第一衛的精銳,絕對是拿的出手來的。”
“多少?你們這是要搶親還是劫財啊?
孤就讓你去找張輔調個十來個人,怎地賀連成也摻和進來了?”
“武都侯想來的,妾以為郎君會高興便沒有拒絕他。調度這些人,也是英國公和武都侯商量的。”
李蕙玉笑著撇撇嘴,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蕙玉啊,孤告訴你一件事情。
以后呢孤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怎么執行。若是再敢隨便更改孤的命令,你......就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吧!”
朱瞻基故作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風輕云淡的吐出一句話來。
這可給李蕙玉嚇到了,立馬跪拜在地叩首道“郎君莫要生氣,都是妾嬌縱慣了。自作主張的替郎君做了主,今后妾絕對不會再如此的!”
“起來吧,今日只是警告你一下罷了。
不過真有什么緊急的情況,你也可以做主改變命令的。但是不要像這樣的任性便是了,孤在這種事情上只饒你這一回。”
朱瞻基說完便親自扶了李蕙玉起來,然后替李蕙玉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
“蕙玉你當知道你家郎君我的性子,平日里也不愿意苛責于你。若是你平時嬌縱些,我都不會說些什么。畢竟你這樣少年入宮得小丫頭也都不容易,我那能體諒的都盡量去體諒。
但是現在你的身份不一樣了,護衛團可是我的第一支個人的情報組織。
我把這么重要的組織、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了你。那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更加嚴格的要求。”
李蕙玉微微紅了臉,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妾謹記于心,日后斷然是不會犯錯的。若是郎君感覺今日之事未順了郎君的意,那妾就讓他們回去便是了。”
“不用了,這來都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朱瞻基搖搖頭,而后對身后的十名護衛說道“找個林子去把你們護衛團的衣服換回來,孤今日就要大張旗鼓的上去看看。”
朱瞻基看著遠方即將要開來的隊伍,心中不由得是一陣激動。而后故作沉穩的清了清嗓子,以一副十分無奈的語氣說道“也不知這二女究竟如何,是不是你們打聽的那般。
對了,剛才你說那個孫麗柔喜好兵法與箭術?
我記得也先的妹妹塔娜好像快要來京城了,大父據說也要給那個小姑娘說上一門的親事兒來著。到時候可盡量別讓那個孫麗柔與塔娜見面,要不然這皇宮肯定就沒有寧日了。”
朱瞻基話音剛落,那邊的隊伍就來到了近前。
張輔與賀連成按照李蕙玉交待好了的劇情,帶著百余軍士出來攔住了隊伍的去路。
“喂!喂!喂!都停下來,今日東宮太孫六衛在附近演武(朱瞻基現在沒有開府,自然還算是東宮的人)。你們這將近百余人的隊伍,必須要接受檢查方可通過。”
賀連成騎在馬上,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說道“都給老子聽好了,不許亂動、違者就地正法!”
賀連成說著還挺了挺胸,因為他胸甲下面有一個一爪蟒徽。這是朱瞻基親軍六衛的特殊標志,朱棣的禁衛親軍則是三爪蟒徽、朱高熾三兄弟的親軍護衛則是兩爪蟒徽。
正常的文武大臣之蟒袍都是四爪,所以說朱棣就將皇家的禁衛部隊的蟒徽設計成了四爪一下。畢竟還是要尊重一下文武大臣的,不能讓軍士的徽章跟大臣們的一樣不是?
賀連成背后的衣甲上還綁著一個短布,上面寫著“東宮親軍,驍果忠義”八個字。
鴻臚寺序班孫忠與胡家父親光祿卿胡榮都嚇了一跳,他二人沒見過朱瞻基的親軍部隊自然是很慌。
而負責接二女的東宮官員正是楊榮,還有太子妃張氏的貼身女官紅秀。這倆人是見過朱瞻基親軍的,還認識六個指揮使的每一個。楊榮看見賀連成以后,頓時是松了一口氣。
“都別怕,應天府天子腳下害怕被人劫道不成了?
這些部隊乃是太孫殿下的親軍六衛,估計是因為今日演武故而封了道路進行盤查的。那個為首的將軍,正是太孫殿下六衛軍的第一衛指揮使。國朝之武都侯,賀連成賀云功將軍。”
“賀將軍,請讓開道路!這隊伍是迎接太孫殿下之太孫妃候選姑娘的,可出不得岔子啊。你總不能去檢查二位姑娘的身份吧,她們可是要去選妃的!”
楊榮連忙跑到賀連成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
“這不是楊榮楊太子傅嗎?太子殿下怎地是派你前去接人的,不是說乃是東宮女官前去的嗎?”
“太子妃娘娘是派了女官前去,只不過迎接未來的太孫妃可不能只派女官啊!
偌大的太子府,也不派個官員前去這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喂!爾等東宮親軍何故不退讓?
這是送貴客的隊伍,你們怎敢阻攔?
再者說了爾等也是太孫殿下的親軍,那還敢攔不成?”
紅秀是不管那個,反正她的身份是不怕東宮親軍的。
“紅袖姐兒好大的脾氣,你可知太孫殿下親口說過要盤查所有路過的隊伍?
如果因私而忘公,那可才是對不起太孫殿下的信任呢。
不管是誰的隊伍,軍令之下一概盤查!
除非你是陛下的親軍,那我今日就放你們直接過去!”
“賀連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等著我回去跟太子妃娘娘告你的狀去。太子妃娘娘必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耽誤了大事必定重重的處罰于你。”
“紅秀姐兒好大的脾氣,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太子妃呢!”
朱瞻基的聲音突然傳來,可給紅袖嚇了一跳。
不說紅袖這丫頭,就連楊榮、孫忠、胡榮三人也都嚇了一個激靈。
“臣等參見太孫殿下,太孫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身!”朱瞻基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對賀連成假意喝道“云功你在作甚?
孤讓你攔截檢查路過之任,為的是防范細作潛入演武之場地。怎地這百余人的隊伍你都不查,磨磨唧唧得在干甚事情?”
“太孫殿下息怒,莫將知罪了。只不過這支隊伍是迎二位候選太孫妃的,末將也不敢輕易查看啊!”
“什么?為何不查?且不論她二人還沒有被冊封,還只是個普通女子罷了。
就算是也不能有特權,軍令便是軍令。給孤仔細的盤查,不要因私而廢公!”
“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