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圣孫的價值
“誒呦呦，大父怎么可能忘了跟基兒的約定呢？只不過基兒現在年歲還小，等過幾年大父就帶你去草原！”
朱棣看著朱瞻基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還伸出手來拍了拍朱瞻基的小腦袋。
“基兒啊，大父且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哦。”朱棣瞇瞇著眼睛，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丘福之后對朱瞻基說道“
基兒你是感覺這南京城住的舒坦還是北平城住的舒坦啊，如果大父現在說要回北平你愿意一起回去嗎？”
朱棣可沒打算問朱瞻基關于遷都的大事，這種事情問一個八歲娃娃不是招人笑話。朱瞻基答不出來很正常，答出來了才是有問題呢。朱棣此番話語明顯是圣上之意不在酒，在乎丘福、張輔等人是也。
“嗯......”朱瞻基假裝為難的思索了一陣，然后開口用稚嫩的童聲說道“前天大父教我說天子所在便是都城，都城者......國之什么什么來著。誒呀，反正大父作為天子，大父在那里那里就是最重要的就是了。
如果大父要去北平，那北平就是咱大明朝最重要的地方。大父在北平就可以很方便的去跟蒙古人打仗，不用再受舟車勞頓之苦了。這樣的話對大父身體也好，對諸位北平來的叔叔伯伯們也很好。
而我自然是也愿意一起去北平的，因為每天聽大父講大父以前北伐的故事，搞得我也想跟大父一起去打仗呢！
那叫什么來著，封狼居胥，對，就是封狼居胥。咱們爺倆就要去封狼居胥，一起去北邊打仗！”
很好，朱棣很滿意。
丘福等人更滿意。
朱瞻基這話基本上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首先點明北平如果成了都城對靖難功臣還有朱棣本人都是最有利的。然后說明自己也喜歡去北平，也要跟著朱棣走武功皇帝的路子，還捎帶腳表現了一下孝順。
“哈哈哈，說的好！等有朝一日咱爺倆回了北平，我就帶著基兒一起去封狼居胥！”朱棣得意的大笑了幾聲，一邊笑還一邊給了張輔一個眼色。
張輔這小子精明，眼見朱棣的眼神立馬心領神會的說道“太孫有志于四方，此乃我大明朝之福氣。屆時上位與太孫北伐，我等將軍愿鞍前馬后、輔佐太孫建功立業！”
張輔這波節奏帶的很妙，丘福等人被張輔鼓動之后也是紛紛出言說道“愿鞍前馬后，輔佐上位、太孫建功立業。”
而朱瞻基這小子見狀，心中不由得倒胃口。這幫子丘八一個個臉也都是不要臉了，為了捧一個符合自己利益的皇帝上臺，勛貴集團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朱瞻基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一副頗為困倦的樣子說道“諸位叔伯不要這么激動嘛，大家都是跟著大父多年的老兄弟了，怎么連一點大父的沉穩性子都沒學來？”
朱瞻基這句話看似沒頭沒腦、前言不搭后語的，其實是暗有所指。
你們這幫子家伙表忠心就表忠心，別捎上我這個六歲小屁孩。什么愿為上位、太孫鞍前馬后的，就說上位就行，可千萬別搭上老子。老子朱瞻基，暫時還不需要你們效忠。
“看看你們幾個，還不如人家基兒一個八歲孩子。遇見屁大點的事兒就激動萬分，能成什么氣候？”朱棣接著朱瞻基的話兒，半是警告半是玩笑的說道。
這些靖難勛貴這么早就開始琢磨繼承人的事情，已經讓朱棣有些不滿了。
“好了，好了。大父您就別生氣，前些日子祖母還說大父您最近氣性又大了不少，要讓您改一改呢。”
聽聞朱瞻基搬出了徐皇后，朱棣也是無可奈何。
這朱棣的徐皇后本來去世于永樂五年，不過可能由于朱瞻基的穿越效應，徐皇后現在雖說身子骨不太好不過也算是比較健康了。
“你這臭小子就知道拿你祖母壓老子，每次你祖母一來就把你大父我給忘到了腦后了。”
看著朱棣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朱瞻基也是覺得好笑。
“對了，說起祖母大人。今日中秋晚宴，祖母好像還要在御園帶著諸王妃、皇孫們采桂花、制桂糕呢。不如......”
“不如你就去找你祖母她們玩兒，不理你大父我了？
也是，你這小子跟我們這幫子老家伙也沒甚子話兒聊，不如跟你祖母她們一起去玩兒呢是不是？”朱棣氣哼哼的吧唧吧唧最，然后一臉不爽的點了點朱瞻基的后腦勺說道“不愿意待那就趕緊滾蛋，找你祖母玩兒去吧！”
聽朱棣準備放自己走了，朱瞻基連忙蹦下來打了個千兒說道“那我就去找祖母大人啦！”
朱瞻基話音未落，便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而朱棣等人看著朱瞻基的背影，都不由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朱棣心中卻泛起了一絲嘀咕，在心中直說這小子今日居然如此幼稚跟往常有些不同。
不過朱棣意料的是，朱瞻基這小子跑出去之后居然又跑了回來。
這回朱瞻基徑直跑到了朱棣的身邊，趴在朱棣耳邊小聲的嘀咕道“剛才話沒說完，現在再對大父說一遍。
都城者，國之重器也。若以順天府為北京，上可借長城之固、下可依運河之利。
如此之后，則北可定大漠、東可連女真、西可通河套、南可入渤海。
如此四通八達之便利、四方要塞之拱衛，當為我大明京都！”
朱瞻基這回說完之后才算是真的跑了出去，而朱棣看著朱瞻基跳脫的身影，又想了想朱瞻基的話語，這才真正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走，善圍姐兒，帶我去找祖母大人她們！”朱瞻基一出去就對等在外面的胡善圍打了個手勢，然后連跑帶顛的奔向了內宮的御園而去。
而此時的徐皇后正與永安公主朱玉英（下嫁于駙馬都尉袁容）、太子妃張氏、漢王妃韋氏、趙王妃徐氏等人采花游園，身邊還跟著一堆皇家小屁孩正在玩鬧。
其中包括朱棣的外孫、朱玉英之子袁禎，漢王子朱瞻壑、朱瞻坦，趙王子朱瞻坺，太子之子朱瞻埈、朱瞻墉、朱瞻垠、朱瞻墡幾人。
這幫子龍子龍孫們雖說年歲都不大，也就三五歲的上下。不過湊到一起的爛事倒是不少，一個個都是好勇斗狠、誰也不服誰。尤其是漢王次子朱瞻坦，尤其的不是個東西。
俗話說三歲看老，朱瞻坦這廝日后因為不孝被廢，現在就能夠看出來一二。
“朱瞻坦！你這廝好生的不地道，說好的上次我把蹴鞠給你，你送我一個新的風箏。現在蹴鞠你給玩兒臟了，我的風箏呢？”朱瞻墉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紈绔子弟朱瞻坦，眼神中充滿了憤怒。
“哼！就你那個破蹴鞠也配換我的風箏？”朱瞻坦不屑的扣了扣鼻子，突然靈光一顯的說道“我說朱瞻墉啊，我看你們兄弟幾個的玩具、衣服都挺一般的。是不是你們太子府的好東西全都給了咱們大哥啊，讓你們哥兒幾個吃不飽穿不暖的？”
“我操！你個五歲的小王八蛋就會挑撥離間了？”朱瞻基正好過來，把朱瞻坦的話可是全聽進了耳朵里了。
“朱瞻坦！你媽了個巴子的，小13玩意不大點就知道挑撥我們的兄弟關系了？”朱瞻基知道現在不能慣著朱瞻坦這廝，這廝跟他那個漢王爹一個德行，典型的蹬鼻子上臉的性格。
你越是對他好言好語，他就月不怕你。
朱瞻基怒氣沖沖的走到朱瞻坦身邊，抬手就要給這小子一巴掌。
不過朱瞻基到底不能當著長輩的面子前隨便抽他，只能不痛不癢的打在了朱瞻坦的屁股上以示懲戒。
“大......大哥？
誒呦，我的好大哥您什么時候來的啊？”朱瞻坦一臉諂媚的就貼了上來，也不管朱瞻基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要抽他。
朱瞻坦如此諂媚的原因很簡單，也很淳樸。他朱瞻坦怕他爹朱高煦，他爹朱高煦怕他大父朱棣。而每次進宮吃飯的時候，他只能坐在他爹身旁用餐，而他大哥朱瞻基卻可以坐在他大父身旁。而且他那個威嚴的大父告訴所有的兄弟們，不管他們爹是誰，也都要管朱瞻基叫大哥。
皇家子弟嘛，說好聽點叫早熟。說難聽點，就是一群小勢利眼。朱瞻坦看朱瞻基得寵，當然要變得諂媚一些了。
朱瞻基算是拿這小子沒辦法了，你總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吧？
“小子我警告你哈，以后再說這些子沒用的話，小心你大哥我把你的屁股給打開了花兒！
不對，打屁股好像鎮不住你小子，還是吊在宣武門上打更有震懾力！”
瞪了一眼朱瞻坦之后，朱瞻基又轉身對一臉茫然得朱瞻墉說道“你也是，下回這廝要是繼續騙你東西就打他，大哥給你兜著！”
說罷，朱瞻基一把推開二人徑直走向了徐皇后等人。
朱瞻基對幾個女人乖乖的行了一個萬福禮，滿臉乖巧的用童聲說道“見過祖母大人、母親大人、見過永安姑母，還有二位叔母。”
看見了吧，這偌大的皇宮里，最大的綠茶是朱瞻基。
“呦呵，基兒怎地有時間來這邊？今晚你大父在謹身殿外準備宴請諸臣，我還以為基兒你已經去那邊準備了呢。”徐皇后看見朱瞻基前來，不由得微微一愣的說道。
“嗨，大父現在正在與諸位燕地來的叔伯們商討事情，哪有時間管我呀。”
“呵呵，這老小子還真是想遷都回北平呢。”徐皇后到底是跟朱棣老夫老妻了，這朱瞻基剛說一句話，她就知道朱棣又在密謀些什么了。
“誒，對了。那你大父跟那些燕地來的叔伯們商議事情，沒讓基兒你說兩句？”徐皇后抬眼看看已經要落下的日頭，突然蹦出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當然說了，就問我想不想回北平住一住之類的話。那我當然是說想了，這回北平就可以跟大父一起去草原了！”朱瞻基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滿臉諂媚的看著徐皇后。
“嗯......回答的不錯，你們說是不是啊？”徐皇后一邊拍著朱瞻基的腦袋，一邊把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幾位王妃。
徐皇后的目光尤其是對準了不知所措的漢王妃韋氏與趙王妃徐氏，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當然，當然，太孫聰慧過人，所答之言確是有理！”
韋氏與徐氏那里不清楚徐皇后的言外之意，當然是立馬點頭附和。
“不是吧，這又把我當工具用？”朱瞻基這才算聽出來味兒，徐皇后似乎和朱棣一樣，在用自己去敲打漢王妃與趙王妃。
“那宗親百官都知道靖難功臣們更加青睞于我那個漢王二叔，這讓漢王兩口子一直以來都有奪嫡得心思。
現在祖母莫名其妙的一句問題，再加上我回答得話語。串聯起來只為了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這個太孫很不錯，很符合功勛集團的利益。
功勛集團會因為我這個太孫而支持太子，讓漢王爺與趙王爺歇歇吧，不要再想著利用勛貴奪嫡了。
這話傳進漢王妃的耳朵里，再讓漢王妃回去吹枕頭風。旁敲側擊的警告漢王不要繼續參與奪嫡，以此來保證國朝的穩定。”朱瞻基內心當中開始分析起徐皇后這句話的用意，然后不由得吐槽道“這老頭子拿我平衡靖難功臣、祖母還拿我警告漢王二叔，這他媽的好圣孫還真不是人干的。”
不說朱瞻基在這邊不情不愿，漢王妃、趙王妃誠惶誠恐，朱玉英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那太子妃張氏可就有些不樂意了，這畢竟誰家兒子誰慣著。張氏怎地不知道徐皇后還有朱棣都是拿朱瞻基當槍使，故而這心中也是非常的不滿。
“母親，基兒今日在父親那邊肯定是忙活了不少事情。咱們還是不要拉著他問東問西了，畢竟一個八歲的奶娃娃能有什么話兒可以問？”張氏不著痕跡的將朱瞻基拉到了自己的懷里，還扯了扯朱瞻基的小圓領。
張氏看似是在幫朱瞻基整理衣服，實則是在告訴徐皇后這八歲孩子就該有八歲孩子的樣子，不能天天拿大人的那套去霍霍他。
徐皇后怎看不出張氏的小心思，不過畢竟當娘的沒有不護犢子的。張氏的小心思也在徐皇后的預期當中，這要是太祖爺和馬皇后天天把朱高熾帶在身邊教授些不符合年齡的事情，她也是不樂意的。
“嫣兒說的也是，這基兒畢竟還小。天天跟在朱棣那廝身旁學些治國理政的事情，與那些文武大臣們混跡在一起確實也是操之過急了。”
得，徐皇后這是連那廝一詞都蹦出來了。張氏聽聞徐皇后連朱棣都罵了一遍，那里還再敢多言，只能干笑兩聲說道“可不敢這么說父親，父親這樣教育基兒也是為了基兒好呢。”
其實徐皇后今日拿朱瞻基去警告漢王妃也是純屬無奈，身為祖母的她一向是最寵著朱瞻基這個嫡長孫的。但凡是有別的辦法，她也不想嚷朱瞻基過早的卷入這些爛事當中。
不過好圣孫這個詞，可不是誰都能擔的起的。你朱瞻基既然已經被封了太孫，那就應該擔負起身為太孫的責任。這種平衡內外的事情，不利用你還利用誰？
朱瞻基看著母親張氏為難的模樣，還有祖母徐皇后不忍心又無奈的表情，心中也是泛起了一絲波瀾。
“好圣孫！好圣孫！真不是人干的活！”
朱瞻基如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