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說出這句話的當時,張讓根本不覺得這句話有多重要。
因為他根本不覺得自己的性命會受到威脅,他當時是真的覺得到自己的性命要受到威脅的時候,大漢一定也會遭遇到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
那個時候,就算活下來,又能如何呢?以當時劉備的力量,能救下他嗎?
他表示真切的懷疑。
可是,距離當時那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過去多久,張讓愕然發現這特殊的時刻居然已經到來了。
他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脅,而他無法確切的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沒有更多的手段可以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這不可謂不是一件讓人感到世事無常的事情。
誰能想到,當時被張讓認為是不需要兌現的承諾,卻在此時此刻成為了張讓的救命稻草,遍覽天下,張讓發現自己唯一的生機就在這里了。
所以,劉備,你會兌現你的諾言嗎?
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伱會兌現你的諾言,并且保護我嗎?
張讓并不敢百分之百的確認。
但是此時此刻,他唯有這一個選擇。
沖著那句“老張”,張讓覺得,那個對待他從來都沒有異樣眼光的人值得他賭上一把,賭注是他全部的資源和性命。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張讓回過頭,看著吵成一團的大聰明們,無奈的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當今天下,唯有一個人可以保全吾等的性命,也唯有這個人有可能會向吾等伸出援手,所以,我已經決定向他求助了。”
趙忠疑惑。
“誰?”
“劉備。”
張讓深吸一口氣:“涼州牧,驃騎將軍,都督涼益二州軍事,范陽侯…劉備!”
“他?”
趙忠疑惑道:“張常侍,他可是漢室宗親,陛下的寵臣,他會幫你?別傻了,他只會聽從陛下的命令,離開了陛下,你以為你還剩下些什么?你以為你還有什么值得他出手救你的?東園嗎?我知道你很著急,但是也不能亂了陣腳啊。”
我亂了陣腳?
亂了陣腳的,是你們啊!
張讓看著趙忠,搖了搖頭。
“我相信,他會救我,會保全我的性命,至于你們要不要相信他,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是這件事情,我會全部告訴他,我將把我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里,你們,要一起嗎?”
沒人知道張讓和劉備私下里的關系是如何的,也沒人知道張讓為什么如此篤定劉備會救他。
這個方案聽上去并不比宦官們一起努力招募私兵要來的可靠。
但是張讓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趙忠看著張讓篤定的面容,記憶中,張讓每一次做有把握的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表情。
他是真的相信劉備。
所以,劉備,你對得起張讓對你的信任嗎?
趙忠依舊不敢確定,但是他和張讓一樣,沒什么選擇的權利。
“我不相信劉備這樣的人會冒著那么大的風險救你,尤其他還是閥閱之家的士人,大好前途等著他,我不相信他會冒那么大的風險,這不可能,但是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如果劉玄德能救我一命,他要什么,只要我給的了,我都會給他。”
趙忠站在了張讓這邊,做出了自己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趙忠做出自己的選擇之后,其余的大宦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紛紛作出了無奈的選擇。
于是就在這個晚上,張讓和趙忠一起,加上其他走投無路的常侍們,一起用張讓的秘密渠道,將這個消息秘密的送往涼州,交給可靠的人,再由可靠的人轉交給劉備。
他們不敢確定今后會發生什么,但是他們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所以剩下來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劉備對于雒陽城內的局勢有自己最基礎的判斷,但是這個判斷也需要他能夠了解雒陽城的實時動向,因為給當前的雒陽局勢和他所熟知的一切還是有所出入的。
比如袁氏現在的勢力和他們站在臺前的趨勢就和劉備記憶中的略有不同。
袁隗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站到臺前來的,他最該做的是操縱他的勢力在前臺亂搞,他自己躲在后面呼風喚雨。
但是眼下,他已經站到了臺前來。
很顯然,今古文之爭成全了袁氏的“宏圖偉業”,讓袁氏擊敗了士人之中的對手,成為了當前士人群體中最強的家族,不論新銳還是老牌家族,都無法單獨和袁氏對抗。
但是袁氏也為此站在了臺前,袁隗也為此站上了雒陽城內最前沿的舞臺,為了他的宏圖偉業而直面風雨。
就劉備目前得到的消息,他可以判斷,袁隗和何進一起被劉宏看作了敵人,甚至于就是因為袁隗和何進之間走得比較近,這個事情被劉宏知道了,于是,劉宏才有了建立新軍的打算。
說老實話,眼下劉備也不能判斷劉宏的真實意圖,并不知道劉宏是不是真的想要廢長立幼,一切的答案,只能等他回到雒陽再去探尋了。
眼下,劉備還是留在川蜀之地訓練軍隊,與川蜀各郡前來拜訪他的人物交流,然后和青春洋溢的龔氏二姐妹游玩巴郡山水,好好體會了一把正兒八經的——名士風流。
天下局勢越發的不穩,而川蜀和涼州卻因為劉備的坐鎮,而成為了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政局十分穩定。
趁著這段時間,劉備在結束了川蜀之地的一些重要工作之后,抽出了一點時間,帶著親衛和龔氏二姐妹回到涼州,打算把自己的私事全給解決掉。
如果現在不解決,他就擔心以后恐怕沒什么時間能專心致志地解決自己的私事了。
納妾對于一個有著范陽侯爵位的男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只要他想,隨時可以有千嬌百媚。
但是對于有著吞吐天地之志的劉備來說,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要謹慎對待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亂來的事情。
他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需求,然后,也需要顧慮到他的結發妻子的一些想法。
韓寧并沒有對劉備納妾表現出什么過于激動的情緒,她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天的到來,所以對于龔氏二姐妹的存在并沒有什么抗拒。
她平靜的接受了龔氏二姐妹的加入,然后與劉備一起舉辦了漢家禮儀。
韓寧坐著,接受龔氏二姐妹下拜,認同韓寧在這個家里的女主人地位,發誓不與她爭寵、為難、爭吵,順從她,不忤逆她,否則,韓寧有權力請出家法懲戒妾室,就連劉備都不能干預韓寧的正妻權力。
龔氏二姐妹也平靜的接受了這一禮儀的要求,身著漢家女子服飾,對韓寧恭敬地完成了這一禮儀,得到了韓寧的認可,由此,正式加入涿郡涿縣劉氏宗族之主劉備的家,成為這個家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