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終章
“在我帶走奎木狼后的第二天，諸圣就達成共識了。”須菩提道：“他們，對玉帝的怨念一點也不比我淺。”
白骨低下頭，呵呵一笑：“所謂的功德西游，其本質就是一場對諸圣的行賄，甚么為我鋪路，甚么拯救妖族，都是謊言與借口！”
須菩提淡漠開口：“我們雖然騙了你，但你也從未相信過我們，不是嗎？事實上，你從來都不是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而是借著棋子身份不斷為自己謀取私利的狠人！和你同時代的同輩修士，如今哪個比得上你？包括被我寄予厚望的孫悟空。”
白骨無言以對。
不知不覺間，她好像真成為了當代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無出其右者！
“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的話就趕緊回去吧，這場戲還要繼續演下去。”在她沉默間，須菩提勸說道。
飆戲，這種事情白骨很在行，但她實在懶得如同戲子般，在一群暗中窺探的幕后大佬面前賣弄。
是以在接下來的十年時間里，除非是有利可圖的事情，否則能搬救兵的，她絕不會自己處理。八戒，沙僧能解決的事情，基本上不讓猴子插手。
除了女兒國一難比較兇險，國王的柔情似水險些折了三藏之外，其余諸難最多算是有驚無險。
畢竟其余諸難都是仙佛神圣們提前安排好的，哪怕當真捉了三藏也不會將其蒸了煮了，唯獨女兒國這一關不是。
誰都沒想到，一個半點修為都沒有的女子，會令三藏動了情，差點令這盤函括諸圣與諸教的大棋全線崩潰！
而以三藏走出長安為起始點，西行歷第十四年，取經隊伍終于抵達凌云渡…
前方，便是靈山。
“三藏，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時了！”波濤洶涌的河面上，一名老僧撐船而來，說來神奇，那舟船駛到何處，何處便風平浪靜，不起波瀾。
三藏舉目望去，但見舟船無底，可見水面，不由說道：“前輩，小僧肉體凡胎，怕是坐不得此船。”
老僧微微一笑：“你現在是肉體凡胎沒錯，上船后就不是了。”
三藏愣了一下，下意識望向白骨，見其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抬腿邁向無底舟船。
上船后，雙腳踩在水面上，三藏神魂猛地恍惚了一下，待其恢復清醒時，只見水面下好似漂浮著一具死尸，看那裝扮，分明與自己一般無二！
“這是？”
“褪去凡胎，洗凈俗塵，可喜可賀。”老僧合十雙手，輕聲道賀。
三藏連忙回禮，旋即向宛若天神般橫渡虛空的幾名同行者拜道：“多謝諸位。若非你們一路護持，我也不可能到達這里。”
白骨笑道：“不必如此。除了女兒國那一關之外，其余劫難都挺簡單的，只要打聽出是哪家的妖怪就能過關，我們也沒多少功勞。”
三藏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不一會兒，老僧將其送達彼岸，說道：“老僧接引，三藏，日后你若有閑暇，可去蓮花世界找我。”
此時的三藏尚且不知這句話是多大的機緣，只是禮貌道謝，旋即告別老僧，登上彼岸…
作為明面上的佛門中心，靈山之氣派非道門仙庭可比。
用一句話來形容便是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
說的再簡潔些，以四字來形容的話，足可謂：富麗堂皇。
三藏目不斜視，帶著眾妖直至大雷音寺山門外，由傳說中的四大金剛將其帶入二門，又有降龍伏虎親迎，引領著他們來到大雄寶殿前。
“弟子三藏，奉東土唐王之命，前來西天拜佛求經，望我佛慈悲，賜下大乘經書。”抬目望了一眼大殿中千佛林立的場面，三藏心頭驟然一緊，跪倒在門檻外。
“你們為何不跪？”兩名身披袈裟的僧人自寶殿內走出，左邊那名俊秀莊嚴，眼似青蓮的僧人目光掃過白骨等人，沉聲喝道。
白骨靜默不語。
猴子冷笑連連。
唯有八戒最為圓滑，笑著說道：“我們現在還不是佛門弟子，不一個傳承，跪了也不合適。”
二僧相顧愕然，右邊那名模樣白凈周正的僧人忍不住說道：“你們是取經的使者，十萬八千里都走來了，還不算佛門弟子？”
“當然不算。”八戒攤手道：“我們沒有師承啊！”
二僧無言以對。
“好了，阿難迦葉，將他們請進來罷。”這時，大雄寶殿內，盤膝坐在金蓮上的如來淡淡說道。
阿難與迦葉不敢多言，同時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率先邁入大殿內。
白骨拉起地上的三藏，拽著他進入金碧輝煌的殿堂中，笑問諸佛：“三藏這孩子剛剛在門口就跪了，現在不用再跪了罷？”
“無需多禮。”如來笑道。
白骨微微頷首，松開三藏，退至其身后。
如來瞥了她一眼，低眸望向三藏道：“你今生喚作三藏，我便賜你三藏經書，一藏曰《法》，談天；一藏曰《論》，說地；一藏曰《經》，度鬼。共計三十五部，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可好。”
“弟子代東土萬民，拜謝佛祖。”白骨在側，三藏沒敢再跪下去，只好雙手合十，深深一躬。
如來微微一笑，道：“阿難，迦葉，你們帶他們去挑選經書罷。”
“是，佛祖。”二僧領命。
隨后，二僧引領著西行眾走出雷音寺，如來望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斂去笑容：“觀音大士，三藏自出長安到靈山，經逢幾難？”
下首處，觀世音很想說縱觀整個西行，他也就經了一難，沒見他現在都快胖成球了嗎？但她知道，如來問的不是這個…
“總共是六十三難，道門合計占據了四十二難，我佛門占據了二十一難，天庭無難，三界散修無難。”觀世音說道。
“再添一難，湊足八八六十四難罷。”如來吩咐說。
觀世音意領神會，轉身走出雷音寺。
不久后，靈山經閣前。
阿難與迦葉擋在門前，轉身朝向眾人道：“經書就在這寶閣里面，不過得勞累我們哥倆給你們拿出來，不知可有甚么好處？”
猴子勃然大怒，剛要發火，卻見白骨慢悠悠的召喚出一個紫金缽盂來，遞送至二人面前：“此為唐王親贈，有一份功德在內，這好處如何？”
二僧一愣，隨即眼中同時掠過一絲貪婪。
一個紫金缽盂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什么，真正珍貴的，是白骨口中的功德！
“我們有兩個人，你只給一個碗，這怎么能行？”片刻后，阿難問道。
白骨淡淡說道：“你們確定不行？”
看著她一臉淡然的模樣，二僧心里突然有些沒底，迦葉故作深沉地說道：“當然不行。”
白骨聳了聳肩，一轉手將那紫金缽盂又收了起來，向三藏說道：“走罷，我帶你去兜率宮走一趟，我想老君很樂意將道門經書給你。”
阿難：“？？？”
迦葉：“？？？”
他娘的！
還能有這種操作？
三藏目光復雜地望了二僧一眼，剛要轉身，卻聽二僧同時喊道：“且慢！”
“你們還有事兒？”白骨詫異問道。
阿難嘴角抽搐著說道：“將那紫金缽盂給我們罷。”
“方才給你們，你們不想要；現在我不想給了，你們卻又想要了。搞什么？玩我們呢？”白骨皺眉道。
迦葉：“別這么大脾氣，你要明白，經不可輕傳，亦不可空取，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也沒人會珍惜。我們向你們索要好處，不是因為我們貪婪，而是想要讓你們重視起來這些經文。”
白骨攤了攤手：“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此外，三藏我們給你們送到了，你們給不給他經書是你們自己的事情，還有，我們可不包將他再送回去。此間事了，走了，走了。”
阿難：“…”
迦葉：“…”
隱藏在暗處的觀世音：“…”
“阿難，迦葉，將經文去給他們拿出來罷？”眼看著三藏這個反骨仔就要動搖，觀世音無奈，只能暫且放下再為佛門增添一難的心思，現身說道。
二僧朝向觀世音行禮，縱是心有不甘，也只得乖乖推開經閣大門。
“看清楚點，別拿了無字經書給我們。”白骨高聲道：“我們會詳細檢查的。”
二僧腳步微微一頓，臉上盡皆浮現出見了鬼的表情。
這女人…莫不是懂他心通？
少傾，阿難與迦葉拿出一摞摞經書，堆放在經閣前，白骨轉眸向觀世音道：“三藏一人也拿不了這些東西，你不得給他一個呈書的物件？”
觀世音：“…”
“沒有也沒關系，大不了我幫他裝著便是。”
觀世音翻手間取出一枚乾坤袋，說道：“你不是要檢查經書嗎？好好看看，看完后我便為三藏裝起來。”
白骨擺了擺手：“剛剛那是逗他們兩個的，不用檢查了，經書有沒有事兒，與我無關。”
觀世音：“…”
“菩薩，經書可清點完畢？”這時，一名比丘御風而來，躬身說道。
觀世音將一地經書全部裝進乾坤袋，隨即把袋子交到三藏手中，舉目問道：“已經清點完畢，可是世尊有何吩咐？”
“世尊召喚三藏等人返回大雷音寺聽封。”比丘道。
聞言，觀世音便知道如來放棄了再添一難的打算，臉上重新恢復笑顏：“三藏，悟空，白骨，八戒，悟凈，白馬，且隨我來。”
白骨微微瞇起雙眸，突然拒絕：“我和猴子就不去了。”
觀世音笑容一僵：“這是為何？”
“我們是妖，做不了西天的佛陀。”白骨說道。
“我也不去了。”八戒緊跟著說道：“吾師還在等著我歸來。”
沙悟凈撓了撓頭，憨憨一笑：“俺也一樣。”
觀世音心中一陣氣堵，沉聲說道：“三藏，你呢？”
三藏遲疑片刻，說道：“且容我將經書帶回大唐后，再說什么受封的事情罷…”
“你們究竟知不知道，現在拒絕的是什么？”觀世音道。
“佛門給的，我們道門一樣能給！”突然，四道連綿百萬里的慶云籠罩靈山，自慶云內降落下四道光芒璀璨的身影。
觀世音抬眸望向說話的老君，心中的那點不忿頃刻間煙消云散，挨個行禮：“拜見老君，拜見天尊，拜見教主，拜見媧皇…”
“接引，準提何在？”媧皇寶相莊嚴，肅穆說道。
兩道佛光從靈山角落飛出，停留在四圣面前，準提嘆息道：“女媧，何必如此著急？”
媧皇淡漠說道：“遲者生變。”
“那便走罷。”接引說道。
不久后，六圣齊聚凌霄寶殿外，值守此間的天將乖乖打開緊閉的大門，然而其中卻不見玉帝蹤影，只有盛裝打扮的王母坐在龍椅之上。
“王母，玉帝何在？”須菩提神出鬼沒般現身在大殿之中。
“失蹤了。”王母娘娘平靜說道：“可能是又去歷劫了吧。”
須菩提：“…”
他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玉帝不死，他心不安。
“媧皇。”深深吸了一口氣，須菩提轉身說道。
媧皇皺眉沉思了片刻，道：“這不是剛好嗎？他給你將大天尊的位置讓了出來。”
王母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微笑道：“請大天尊歸位。”
“善。”諸圣同時說道。
須菩提目光掃視過諸圣，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無比荒誕的感覺。
費盡心機，走到如今，我真的贏了嗎？
這算是贏嗎？
花果山之巔。
無天抬頭望著蒼穹，仿佛看到了這荒誕的一幕，忍不住輕笑出聲。
“前輩在笑什么？”自西天歸來的白骨跟著抬頭望去，卻是什么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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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師尊他為何要執意反天嗎？”無天詢問道。
白骨搖了搖頭：“他曾經想說來著，但我沒聽。”
“現在你想聽嗎？”
“是您說的話，我自是想聽的。”
無天笑了笑，說道：“你師尊出身于紫霄宮，亦是鴻鈞老祖的童子之一，妖庭隕落后，原本這大天尊的位置是該落到他頭上的，結果現在的玉帝使了一些手段，擠走了他，坐了三界共主之位。所以在他的意識里，他只是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白骨道：“他成功了。”
“成功了嗎？”無天搖了搖頭：“這結果，可能并非是他想要的…”
白骨微微一頓：“不管結果如何，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啊，你說的沒錯。”無天深以為然，忽的問道：“西行結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還差您五顆舍利子，我準備盡快將這五顆舍利子帶回來。”白骨笑了笑，反問說：“您呢？我好像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等你找來五顆舍利之后，陪我做一件事情罷。”無天低眸注視向她雙眼。
“啥事兒？”
“滅了靈山！”
白骨愕然。
有點刺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