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城之外,腥風卷起沙土。
青霞背起了敖烈,三十萬巨龍跟隨在他們身后。
申公豹扶著鐵塔,紅袖滿臉淚痕,一步一回首。
很難想象,那些本該自私的惡人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品格。盡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可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謾罵,沒有一個人為此憤怒,他們只是安靜地目送敖烈等人離開,也目送著他們的希望逐漸遠去。
“佛祖,就這么放過他們是不是太可惜了?”定光歡喜佛道。
“按你的想法應該怎么做?將他們全部抓起來,然后等通天提著仙劍來找我們?”如來反問道。
想起通天道人的火爆脾氣和強橫實力,定光歡喜佛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么了。
如來抬目望向不遠處的國城,對著這座城市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一道不斷旋轉著的金色光暈自他手掌心內飛出,將整個國城連帶著城外的二十多萬軍隊一起納入其中。
天朝,或者說惡人國在這世間留下的印記,就這么被輕易抹除了,沒有留下一磚一瓦,半片傳承。
風沙飛揚,佛祖化光離去,定光歡喜佛望著空蕩蕩的大地,突然間有些索然無味。
沒能重創敖烈,沒能殺了青霞,縱然捉了再多惡人,對他而言又有何用?所收獲的也不過是更加濃烈的恨意,以及將來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報應。
“歡喜佛,佛祖收起那些惡人兇妖就走了,這片大地上面的鬼怪和邪魔應該如何處理?”降龍羅漢問道。
“蠢貨,怪不得你修行了這么多年還只是一個羅漢。”定光歡喜佛不耐煩地說道:“難道還要佛祖親自給你下達命令,誅殺這些鬼怪邪魔?”
降龍羅漢瞪了一眼想要發火的伏虎羅漢,對著身后的仙僧們說道:“定光歡喜佛有命,殺無赦!”
“殺,殺,殺…”仙僧們怒吼著,向剛剛顯化而出的鬼怪邪魔們沖鋒過去。
定光歡喜佛搖了搖頭,轉身飛入青冥。當他有些失常的頭腦被冷風一吹,漸漸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什么叫做定光歡喜佛有命,殺無赦?降龍這廝不是不知道該怎么做,是要將誅殺邪魔的因果強行扣在他頭上啊!
泥丸宮內猛地沖出了一股邪火,定光歡喜佛轉身就要去向降龍詰問,但是剛走了兩步,看著下方一片混亂的戰場,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罷了,因果就因果吧,這一切本就是他挑起來的,承擔這份因果也不冤枉,何必再自降身份去和一個羅漢計較?
兩日后,海面上的一個小島上,竹屋中,敖烈悠悠轉醒。
“師兄,你醒了,頭還疼嗎?身體怎么樣?”當他揉著眉心坐起來時,虛掩著的竹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一群人擠了進來,目光關切地望著他的身影。
“我沒事。”敖烈搖了搖頭,從床上走了下來:“這里是什么地方?”
“天朝北面的大海中。”青霞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
敖烈抿了抿嘴,走出竹屋,抬目望著煙波浩渺的海面:“我回去看看。”
“師兄,別去了,就當那只是一場夢,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吧。”申公豹心生不忍,開口說道。
敖烈說道:“人可以騙別人,但無法騙自己,申師弟,你能將其當做一場夢嗎?”
申公豹無言以對。
敖烈背對著他們,抬起手臂揮了揮,身軀陡然化作一道殘影,橫渡虛空,來到了天朝曾經的故土之上。
現在,這里,也只剩下土壤了。
“西天,佛門,定光歡喜佛,如來!”敖烈俯身抓了一把沙土,狠狠握在了手中:“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師兄,這是我琢磨出來的傳音令。”良久之后,申公豹向前走了幾步,將一個四四方方的青銅令牌遞送到敖烈面前:“其中有我的靈魂印記,你只需向其中灌輸仙氣,就能通過靈魂印記和我對話。”
敖烈將青銅傳音令接在手里:“這里面的容積應該不止只能存放一道靈魂印記吧?”
“可以存放很多道。”申公豹說。
敖烈點了點頭,說:“給他們每人也準備一枚,方便日后聯系。”
“我不需要這東西,因為我要待在你身邊。”紅袖搖頭說道。
青霞轉目望了她一眼,對敖烈說:“那詭異的妖神黑影對你虎視眈眈,定光歡喜佛對你心存歹意,這三界內的動蕩愈發嚴重,出門在外異常兇險。就像上次八眼魔君的那種情況,實在不能再出現第二次了,所以我必須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紅袖抬頭望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雖說不會有什么自卑的情緒,但是不管是從容貌,身材,還是實力上面,對方都明顯比她更優秀。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們兩個加上鐵塔,全都和申公豹一起返回金鰲島。”敖烈搖頭說道。
“師兄…”青霞有些擔憂地開口。
敖烈抬起手掌,打斷了她未曾說出口的話語:“放心吧,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見他態度堅決,青霞亦是無可奈何,只能點頭同意。
“將你們的靈魂印記也存入到這里面吧,青霞,你先來。”敖烈說著,將手中的青銅傳音令遞送到她面前。
不多時,采集了其余所有人的靈魂印記后,敖烈揮手告別,腳踏虛空,一步步離開了這曾經裝滿了理想的地方。
不管夢想碎裂成了怎樣的殘渣,留下來的人依舊要好好的活著…
半年后,西牛賀洲,惡龍嶺。
敖烈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鎖子甲,肩上扛著神光內斂的如意金箍棒,頂著颶風來到一座巨山上面的山洞云臺前,用棍子捅了捅看似破破爛爛的木門:“有人沒有,毒蛟大王可在洞中?”
山洞內靜悄悄地,沒有絲毫回復聲傳出。
“毒蛟大王,你欠東海龍宮的十八顆星月寶珠該還了啊!趕緊出來還錢!”敖烈抬腳踢了踢木門,啪的一聲,木門陡然間碎裂了。
敖烈:“…”
咋,這是想要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