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界上下分明,陰陽對立。
陸北隨棄離經身后,望向黑暗無邊的陰間,大致明白了黃泉路可進不可出的原因。
真正的出路在黃泉陰面,而非對面那個風和日不麗的陽面,飛升者門都找不到,何談出路,再修一萬年也是白費。
陸北將猜測的想法問了出來,棄離經點頭稱贊:“少宗主智勇雙全,這么短的工夫就參透了黃泉界本質,棄某自嘆弗如。”
拉倒吧,一口一個真厲害,一劍一個小應龍,信你才怪!
陸北翻翻白眼,棄離經是挺實誠,但十句話里九句帶坑,剩下那句還是在為挖坑做準備,妥妥的社會閑雜人等。
啥人啊這是,一點也不著調,一世無敵的威嚴和逼格都被拉低了。
“不過,找不到黃泉界的出路,對飛升者們其實是一件好事。”
棄離經淡淡道:“黃泉界沒有壽元的概念,飛升者進入此界,得黃泉法則,從此不再被陽壽困擾…”
“但黃泉界并非完美的天道,不死不意味著長生,九成的飛升者陽壽早已耗盡,因為黃泉界的法則而存活,一旦他們踏出黃泉界,便會當場灰飛煙滅。”
陸北一愣,感受到懷中美人嬌軀一顫,當即問道:“那些進入黃泉界幾千年的老東西,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可以這么說。”
“必死無疑嗎?”
“也不盡然。”
棄離經毫不隱瞞道:“如果仙境歸來,這些活在黃泉界的仙人成功飛升,可獲得真正意義上的長生,自此高枕無憂。可惜了,時也命也,好不容易等來的天地大變,仙境歸來剛有苗頭就被一位蓋世強者硬生生掐滅了。”
說完微微一笑,唏噓感慨,直呼遺憾不已。
陸北:()
你掐我作甚,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就你爹那樣的不講理,死了活該。
腰間軟肉被凰霄擰了幾下,陸北直呼晦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棄離經在挑撥離間,凰霄關心則亂,把怨氣發在了他身上。
一世無敵哪受得了這種委屈,反手包攬香臀,狠狠捏了幾下。
這不,立馬老實了!
棄離經樂得不行,餐前小菜都這般別有趣味,即將端上來的大餐不得起飛咯。
樂歸樂,期待歸期待,以防被陸北看出什么端倪,他面上始終一副風輕云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揮之不去。
嚴格意義上,棄離經的冷漠不是演的,他是真的很冷。
如果不是陸北,鳳鵟、凰霄、凰虞祖孫三代當面上演開懷大孝也吸引不來他的注意,充其量給鳳凰妖神一個面子,看幾眼便興致缺缺。
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強者,一般的樂子他不看,只在乎自己關注的那些存在。
門檻嘛,不高,一世無敵即可。
委屈點,退一步,小姬、小應就是極限了。
“老宗主,你笑什么?”
“有嗎?”
“有,陸某看得清清楚楚,你一直在笑,分明就沒…”
“棄某想到了另一件事,因自嘲而笑。”
棄離經轉移話題,圍繞黃泉出口展開:“說起來,棄某和太素道友亦被困在了黃泉界,吾等雖找到了黃泉出口,卻因此間主人多年布局,遲遲無法離開。”
竟有這樣的事!
“麻煩細嗦。”
“之前棄某說了,黃泉界陰陽對立,由一位太古強者立下,他也曾是一世無敵,距離大天尊只差臨門一腳。”
棄離經講述起來:“奈何天地大變遲遲不至,他苦等無果,便將當時的人間搬到黃泉界,致使人間出現修仙斷層…”
“黃泉界陰陽對立,他自創黃泉天書,成就了另一個層面上的大天尊,蟄伏上萬年,等候天地大變到來的那一刻。”
“棄某和太素道友抵達黃泉界,尋求因果,追溯至此地,找到了他沉睡的天地,喚名曰…”
“太素無極天!”
又是太素無極天!
陸北心神一振,憶起應龍借天書法則推演的那方世界,頭皮一陣發麻,忍不住脫口而出:“又是太素,怎會如此巧合,老宗主,妖皇是不是大有來頭?”
棄離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嗯,可以這么說,此間因果重大,棄某不好妄下斷言。”
“還有一件事,勞駕老宗主指點一二。”
陸北深吸一口氣:“陸某得天劍宗第二任宗主之位,亦得老宗主留下的天書碎片,據宗門長老所言,老宗主將天書碎片稱之為太素無極天,是你從大荒中帶出來的,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
“那老宗主你…究竟是什么,人還是妖?”
“都不是。”
棄離經不以為意,自曝真實身份:“棄某為大天尊肉身,是他死后尸身沾染煞氣生成的靈智,按修仙界的常規說法,棄某是僵尸。”
真相過于離譜,陸北和凰霄都聽呆了,尤其是陸北,嚇得他趕緊摸了幾下屁股壓壓驚。
棄離經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陸北:“和少宗主一樣,棄某也是大天尊的一枚棋子,莫要怪棄某將不朽命盤傳授于你,實在是少宗主害我在先,你不仁,我不義,大家彼此彼此。”
這話好沒道理,陸北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和棄離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面,哪來的不仁在先。
天可憐見,不要臉也不是這么玩的,他倒是想給棄離經挖坑,他有那個本事嗎!
“少宗主信命嗎?”
“我命由我不由天!”
“實話呢?”
“視情況而定,好就信,壞就不信。”
“哈哈哈————”
棄離經大笑,他也是,信命但不認命,想讓他乖乖當棋子,哪有那么容易。
了不起大家同歸于盡,誰都別想踩著他上位!
和陸北聊天很愉快,棄離經對盟友的合作關系更加看好,他們都是棋子,都有打破宿命的實力。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生得晚,被迫追溯歲月長河前行,是天然的盟友關系。
兩人繼續前行,抵達黃泉陰面盡頭。
棄離經并指成劍,一道白光直射黑暗深淵,他老神在在等了一會兒,而后腳下抹油溜到了一旁。
“少宗主,你我既已合作,太素道友的助力必不可少,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先聊一會兒吧。”
棄離經樂呵呵站在一旁:“棄某是局外人,就不打擾你二人的雅興了。”
這下演都不演了!
不好,中計了!
陸北先是一臉懵逼,而后猛地反應過來,是他不對,明知棄離經是個坑,還主動往坑里跳。
不過,棄離經到底在想些什么,招來了太素,初代妖皇因天無二日,容不下二代妖皇,這對棄離經有什么好處?
說好了大家一起打穿黃泉界的呢,為什么出賣我?
煌煌大日自遠空升起,似那破霄之光,一瞬照亮了整個黃泉陰面。
狂暴威壓鋪天蓋地,肆意扭曲空間的氣息令人望而卻步,但見金色波瀾席卷而下,一瞬切割天地,露出更為陰暗的虛空宇宙。
陸北來不及多想,反手在凰霄后腰一推,將其遠遠送到一旁。
不偏不倚,正好是棄離經看熱鬧的觀眾席。
雖然但是,這里已經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終于等到你了…”
一聲壓抑著憤怒的低吼聲響起,大日橫空而來,三足金烏虛影散去,顯露妖皇太素的身影。
眸如皓日,手拿星月,身形偉岸,霸氣無邊,臉上寫著無敵。
和妖皇圖上的殘缺意志不同,這次是真的無敵,也更加霸道。
“原來是初代陛下,二代妖皇太闇有禮了。”
陸北一秒嚴肅臉,觸發欺軟怕硬的buff,當場就要給自己認個大哥:“久聞陛下英武不凡,數遍古往今來也難得一見的神人,今日一見果真…果真…”
果真有點眼熟!
怪哉,為何這么熟悉?
陸北臉色劇變,心頭跳出一個可能,大驚之下猶有些不可置信,祭起‘一元真虛印’的法門,赫然發現猜測屬實。
初代妖皇太素,是他丟失的那一部分元神!!!
“竟有這樣的事…”
陸北喃喃自語,‘一元真虛印’是姬皇所創功法,旨意修補人間大乘期修士元神殘缺,是一門完善自身的神通,功效僅限于元神不全的倒霉蛋。
陸北從林居水手中得此功法,當時元神完整,并未花費技能點修習,后來失去部分元神,重拾功法,以強大悟性將其推演至圓滿。
很簡單,他三天就掌握了精髓,只等自己的元神和三足金烏出現,好召回流浪在外的傻鳥。
陸北準備充足,可以說算到了一切,唯獨…
唯獨沒算到太素就是走丟的三足金烏。
媽耶,初代妖皇竟是我自己!
陸北整個人都呆住了,和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面色陰鷙的太素,他眼中,被他忌憚了萬年的絕世強者,被他仇視了萬年的締造者,竟然是個傻不拉幾的小白臉。
豈有此理,什么檔次,和孤一個元神!
太素大怒,眸中金焰暴漲,周身翻滾熾烈霸道的太陽真火,扭曲空間,融化虛空,不斷縮小著天地之間的距離。
兩代妖皇初見,一個發呆,一個發怒,觀眾席上,棄離經激動到渾身都在發抖。
凰霄不明所以,她知道天無二日,萬妖國雖大,卻容不下兩位妖皇,可…
她的陛下今天似乎有些不在狀態。
“哈哈哈————”
棄離經大笑出聲,并指成劍劃開四方,自成一方小天地,隔絕自身和兩代妖皇。
出于對盟友的尊重,他將陸北的情人凰霄一并遠離了是非之地。
凰霄大驚失色,天地隔絕在外,徹底斷了和陸北的感應,無視空間距離的鳳凰圣劍在這一刻都無法施展。
“少宗主夫人莫慌,這兩位…”
棄離經琢磨了一會兒措辭,笑容和善道:“淵源頗深,不論誰輸誰贏,你的夫君都會活下來,只不過太素道友明顯強了不止一籌,你要做好夫君變臉的準備。”
凰霄聽不懂,搭弓引箭對準棄離經,要求后者將她放出去。
“不行哦,他二人之間的生死決斗,莫說是夫人你,便是棄某也不敢貿然插手。”
棄離經屈指一彈,震碎凰霄手中弓箭:“看著吧,他二人終有一日會相遇,少宗主苦等多日,太素道友更是準備了萬年,或許今天便會落下一個定論。”
凰霄臉上一呆,想到了某種可能,目光僵硬朝太素望了過去:“不朽劍主的意思是…”
“沒錯,這就是命,少宗主不信,那就只能破局了。”
棄離經饒有興趣,盤膝緩緩坐下:“太素道友也不信,他也準備破局,兩位相隔萬年的一世無敵,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這步棋可真好看。”
凰霄:“…”
感慨很多,因為初代妖皇和二代妖皇是同一個人,過于震驚不知從何說起。
“你就是撕碎天書的陸北,對吧?”
太素沉聲質問,明明元神如此熟悉,彼此都在呼喚著對方,還是選擇了再次確認一下。
他并指成劍,微微一勾,霎時間,蟄伏在陸北體內的萬妖國氣運金龍驚醒而起。
搖頭晃尾,威嚴的龍臉上寫滿了諂媚。
氣運金龍騰空而起,當場脫離陸北身軀,就在她即將投入太素懷抱的時候,猛然想到了什么,龍首左顧右盼,陷入了對龍生的質疑。
怎么辦,左右都是一個死字,她該何去何從?
這道選擇題把氣運金龍難住了,想她鐵骨錚錚,一生只奉一位明主,絕不向第二者搖尾乞憐。
沒承想,主人裂開了。
裂就裂吧,還把一道單選題變成了選擇題,選誰都不對,這不是為難龍嗎!
氣運金龍不敢說主人的不是,啾啾兩聲傻站在原地,不選是死,選也是死,應了那句有福大哥享,有難小弟當。
“混賬玩意,有什么好猶豫的,很難嗎!”
“你一天是孤的狗,一輩子是孤的狗,敢侍二主,找死!”
兩聲怒喝同時響起,龐然力道如山河傾倒,奔涌浩瀚而下,恐怖的能量風暴席卷,一左一右圍住了氣運金龍。
金光齏粉絞殺,氣運金龍殘缺,哀嚎著掉落下方深淵。
怎一個慘字了得。
陸北想過和太素見面的一萬種可能,連交流昏君心得都想到了,唯獨沒想過昏君竟是他自己,手起屠龍術砍翻氣運金龍之后,微瞇的眸光金光跳動不休。
元神肯定要補全,這一點毋庸置疑,哪怕是古往今來第一妖,今天也要做出一個了斷。
“也好,萬妖國只有一個太陽,初代妖皇和二代妖皇本就無法共存,加上孤元神有缺,兩件事合并一處,孤雙贏,妙哉!”陸北冷笑連連。
初代妖皇又怎樣,終究是他的元神占據主動,克制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這把穩了!
觸發欺軟怕硬的buff,陸北覺得自己又行了。
太素聞言亦是冷笑,哪有什么雙贏,從來都是他通殺。
他為今天籌劃了萬年,因為想太多,將締造者想象成了一個斬斷修仙界文明,真名不存于歷史長河中的大人物,唯恐自身無力反抗宿命,傾盡所有做足了完全準備。
結果,他竟然誕生于一個小輩。
對方元神為主又如何,終究是他技高一籌,下克上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這把穩了!
“死———”x2
在凰霄的一臉懵逼中,在棄離經雙目放光的注視下,兩股浩瀚的能量洪流傾軋一處,拳對拳,眼對眼,一分為二的元神展開了激烈碰撞。
對付萬年前的初代妖皇,陸北起手便是太虛法印第一式,拳傾,以勢壓人,攜無邊力道席卷風云色變。
二者本為一體,太素起手亦是以勢壓人,刻入元神的習慣,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兩拳相碰,黃泉陰面迎來前所未有的恐怖劫難,高天之上,驀然風云突變,但見耀眼金光轟碎虛空,照亮了無邊黑暗。
大地震動,黑暗翻滾,不可阻擋的能量漩渦一瞬爆發。
幸虧是在黃泉陰面的邊緣地帶,換作中央處的陰景天鬼國,單是這一次碰撞,便可夷平整個國境。
換作是黃泉陽面,更不得了,除了九道道主尚可自保,包括國主在內的所有修士,都會在一瞬間被狂暴的能量蒸干肉身元神。
轟!轟!轟————
兩道金光身影對碰,拳來拳擋,腿來膝架,拳拳到肉的戰斗風格大開大合,看得棄離經連連點頭,當下二話不說,瞪大眼睛開始白嫖。
有戲看,還能撈好處,怎一個痛快了得。
凰霄沒有棄離經級別的悟性,心知初代妖皇和二代妖皇為一者,喃喃不可思議,回過神后,選擇了站在陸北那邊。
不然呢,她實在找不到理由支持太素。
唰!!
陸北拳鋒揮下,同時祭出大神之命造化圣運,以鎖死的精神和耐力,固化了法力和體力,并以此為基礎,瘋狂催動大神之命的全屬性碾壓。
不論三足金烏有多強,鯤鵬始終高出一截。
撕碎天書距今一年,陸北從未放下修煉,日夜埋頭苦干比以前還要勤快,哪怕雙修時都書不離手,為此沒少被翅膀們埋怨。
滾,你去外面睡,有本事你一輩子別看我。xN
深究原因,不是翅膀們不香了,而是深知自己實力孱弱,勤學苦練之下,鯤鵬血脈日夜精進,大神之命的時效達到了夸張的半個時辰。
操星和星主自是不必多言,全靠悟性的大神通,配他簡直天衣無縫。
太素低吼迎上拳腳,天無二日,我即唯一,心比天高,意志恒久不敗,大神通催動全屬性暴漲,以三足金烏單挑鳳凰鯤鵬,完全看不出落入下風的征兆。
兩人纏斗一處,神速無雙,力道無敵,隨著戰斗節奏不斷加強,每每拳鋒對碰,都有虛空破碎的漩渦攪蕩能量風暴。
天地的距離不斷縮小,又因二人意志對碰,撐開天地距離不斷擴大延伸。
簡單的拳腳攻勢已經滿足不了二人,陸北壓制了太素,但無法將他壓垮,太素擋住了兩大神通,但也僅限于自保,兩雙金光眼眸對碰,元神意志驟然轟出。
無效。
毫無波瀾。
同屬一者,意志層面的輸出比刮痧都不如,衡量太素和陸北的實力,對太素無疑是不利的。
后者心知如此,五指揚起,招來一輪大日橫空。
炙烈的太陽真火宣泄無度,下蒸發黑色汪洋,上燒穿蒼穹虛空。
陸北眸中放射星光,璀璨星辰蔓延而下,一輪大日對撞無數星辰,雙雙泯滅,拼了個不相上下。
太素大怒不已,如果只有鳳凰,或者只有鯤鵬,他已經戰而勝之,手刃陸北并奪走了全部元神,但鳳凰和鯤鵬同在,即便是他,一身偉力也只有吃癟的份。
無窮法則匯聚而來,太素舍去萬般不便,拳壓大空,一枚籠罩整個黃泉陰面的拳印驟然轟出。
陸北雙手揚起,太虛法印第二式五色神光,以五行逆亂之法,硬生生泯滅毀天滅地的一擊。
藍條鎖死,不懂什么叫能省則省。
妖族頂級血脈碰撞,星辰、大日、五行,每一門神通都凝縮著絕強的天道法則,看得棄離經如癡如醉,不時拍手叫好。
他定睛看向難分勝負的二人,喃喃道:“終究是太素道友棋高一著,不過,他面對少宗主天生處于弱勢,繼續以硬碰硬,必然一身修為歸少宗主所有,該怎么破局呢?”
不朽劍主,棄離經。
他的名號是太素起的,而太素的元神源于陸北,先有陸北再有太素,先有太素才有棄離經,但是…
真正的時間線上,先有太素和棄離經,最后才有陸北。
無法自圓其說的矛盾,有且只有一個解釋。
跳出大局之外,有一只手從更高的層面牽線,安排了這一切。
棄離經自思,只有些許和他有關,主要算計還是落在陸北和太素身上,非要說個更重要的,有且只能是陸北。
“大天尊,你果然還活著!”
金光匯攏,太素的速度陡然暴增,祭出法天象地的神通。
身化大日意志,拳壓大千。
在這股恐怖的威壓下,整個黃泉陰面都在瑟瑟發抖,陰陽對立,但絕對相互成就,反饋至黃泉陽面,九道道主同時心生感應。
聳人聽聞的意志醞釀著毀天滅地的大劫,一旦降下,整個黃泉界都要覆滅。
在這般強大的引導下,九道道主看到了前所未聞的黃泉陰面,入眼,一輪大日顯赫,天大地大,唯有大日才是中心和主宰。
“不可思議,黃泉界竟還有這樣的隱秘…”
“那輪大日,難不成是妖皇太素?”
“誰人在和太素爭斗,不朽劍主棄離經嗎?”
“陛下端的威武霸氣,哪怕是棄離經,終究比陛下差了不止一籌,棄離經尚且如此,更別說那個自詡二代妖皇的冒牌貨了。”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和陛下爭斗的就是那個小白臉。”
“不,不可能。”
黃泉陽面,有資格感應到這一幕的修士不多,最為震驚的當屬鳳鵟和莫不修,前者痛心疾首,后者瞠目結舌,想不通當年豬油蒙了心,究竟收了個什么玩意。
這么大的因果,是他一個小小劍修能擔得起的嗎!
怕不是要折壽啊!
大日煌煌,法天象地的巨人五指壓下,遮天意志崩潰虛空,萬物無力抗衡,將于旦夕之間迎來毀滅。
陸北眸中金光暴漲,低喝一聲踏步硬上,兩門妖族頂級大神通傍身,不論太素有多強,他都能做到比太素更強。
雙臂揚起,十指屈扣,擒住黃泉天地,掄臂畫開陰陽游魚。
太虛法印第三式,陰陽大道。
巨大的太極圖徐徐鋪開,鎮壓整個天地,黃泉陰面的一切物質,以及超脫物質之外的存在,都在這一刻染上了黑白兩色。
一片片駭人的金色能量風暴肆虐,降下粗大如山岳一般的太陽真火光柱,貫穿而下的磅礴威勢,又一次撼動著整個黃泉界。
“不過爾爾,小太素,枉你白活了萬載,給孤下來吧!”
陸北雙手畫開,將一生所學盡數注入黑白兩色,陰陽大道成勢,清升濁降,順生逆亡,一舉顛覆了懸于高空的大日。
沒有第一層的鳳凰,沒有鎖死的精神,沒有后顧無憂的法力,他做不到這一點。
岳母大人實在太香了。
凰霄立身外界,驚駭看著眼前的一幕,她知道鳳凰鯤鵬兩大血脈齊聚,必有一番大作為,只是沒預想到,直接補全了陸北和太素相差的一萬年。
這還只是兩大血脈,待他找回三足金烏,又該是何等恐怖。
順著聯想下去,陸北的衍妖塔只有三層,如果是四層,而第四層又剛好是燭龍…
四大妖神齊聚,天命唯一,至高永恒,大抵是最強的妖神了,曾經有這樣一位存在嗎?
轟!!!
陸北掀翻大日,以太極陰陽鎮壓法天象地,天翻地覆之間,和太素調換了一個方位。
他居高臨下,五指握拳壓下,踏步金光趕超金烏華虹,結結實實的一拳正中太素面門。
金色熱血揚起,落地后化作一片炙烈火海。
陸北當即便是一驚,抽身退后,驚訝看著折斷的手臂。
不對勁,太素的肉身有問題。
是了,他的肉身在人間,青丘山秘境太素天,眼下這具肉身從何而來?
太素抬手抹去嘴角血漬,憤憤不平的神色冷靜下來:“不差,難怪能作為孤的本體,延伸出孤這么一個存在,你雖百般不堪,卻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說到不堪,孤比你小巫見大巫,數遍古往今來,你也是一等一的下流!”陸北當即反駁。
棄離經連連點頭,純路人,他來說句公道話,兩位彼此彼此,很難決出一個高下,就算平局好了。
陸北的大神之命長達半個時辰,但面對太素仍舊有些不保險,他壓下心頭忌憚,五指揚起轟下太虛法印第一式。
后者并掌成刀,橫掃將這一招擊潰,金光暈蕩體表,顯化一尊金色大鐘。
妖皇鐘!
陸北雙目微瞇,原來如此,太素將妖皇鐘當做元神載體,妖皇鐘就是他現在的肉身。
先天靈寶偉力無雙,每一件皆有莫大造化,太素眸中跳動金光,手托妖皇鐘,傲然道:“你的強大終究是虛假的,孤才是那個唯一,以此為證,你今日必敗無疑。”
“笑話,你拿孤的法寶和機緣,在這里裝什么氣運驚人,連你都是孤的。”陸北冷笑兩聲,反手一掏,取出了衍妖塔。
可惜了,太素肉身不在此地,否則的話,衍妖塔第三層瞬間物歸原主。
想到這,陸北心頭一跳,如果現在用黃泉生死門返回人間,去青丘秘境拿走三足金烏肉身,三神鳥同列,太素豈不是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心頭念想剛起,陸北瞬間將其壓下,不妥,他要堂堂正正擊敗自己的元神,否則縱然將其收回,日后也不得安寧。
星光鋪卷,五行化開,兩股滔天氣勢降臨黃泉陰面。
偌大星空遮天蔽日,五行五色自成一界,擋下了黃泉陽面的窺探,九道道主突然沒了信號,一個個急得上躥下跳。
以他們的能耐,個個都有不凡神通,除了還在閉關的姜素心,其余人紛紛開啟掐算,尋找黃泉陰面的入口。
作為黃泉九道的道主,竟不知黃泉有陰陽兩面,著實滑稽可笑,自己都覺得面上無光。
陸北手持衍妖塔,左為鳳凰垂落五色,右為鯤鵬遨游星海,他居高臨下看著太素:“就差你了,速速歸位,莫要讓孤久等。”
“殺了你,這些都是孤的。”
太素豈有低頭的道理,身軀一凜,顯化三足金烏虛影,三條鳥爪扣住妖皇鐘,蕩開連綿洪音,轟隆隆朝星海五行構筑的世界撞了過去。
鳳凰振翅而上,不敵妖皇鐘蕩開的金光帷幕,啼鳴數聲,被澎湃洪音遠遠逼走。
鯤鵬欺身壓下,攜萬萬傾星海倒卷,銀河宣泄,仍舊被金光掃退。
陸北傻眼,大神之命這玩意強則強矣,但似乎、貌似沒有和法寶置氣的功效,太素一頭扎進妖皇鐘,愣是讓他半點脾氣都發不出來。
陸北將衍妖塔置于頭頂,雙手連續刷出五色神光,碰觸山岳大小的妖皇鐘,金光消散,五色粉碎。
見狀,雙手并起,五色神光化劍斬下,叮一聲蕩開地火水風狂暴翻涌。
鳳凰、鯤鵬一上一下夾擊,同時對抗寄宿在妖皇鐘內的太素,后者無愧古往今來第一妖之稱,和妖皇鐘過于契合,立身此地,便已立足不敗。
陸北暗道棘手,太素耗得起,他可遭不住,望著三只鳥大戰的場面,鬼使神差吐出了燭陰目。
燭龍之眼!
四大妖神血脈已經有了三個,燭龍你也別看熱鬧,出來溜達一圈吧!
陸北扣住燭龍之眼,五行并作陰陽魚貫而入,強勢激發之下,一點靈光幻化,于天地之間召喚出人面蛇身的巨大虛像。
非男非女,面容輪廓妖冶,兩道長目豎著生在面門上,詭異但又無比圣潔。
火紅色身軀略顯纖細,長尾深入黑暗世界的盡頭,使人無法看穿全貌,雙目睜開的一瞬,黑白顛倒,萬物無聲,那時一種沉重如天地,碾壓一切的宏偉意志。
作為后天靈寶,燭龍之眼強得離譜。
佘儇走運了,她得燭龍老部下騰蛇的傳承,又因此得燭龍之眼,老大哥對小老弟愛得深沉,這顆燭龍之眼用心了。
可惜佘長老戀愛降智,始終無法發揮出燭龍之眼的全部威力,陸北那時也是,悟性一般般,無法挖掘燭龍之眼全部神通,直到現在才找到鑰匙。
燭龍虛影現身,入眼三足金烏壓著鯤鵬和鳳凰打,下意識加入戰場。
黑白顛倒,五色崩塌,星海沸騰,大日沉浮…
雖不是真正的四大妖神,但自從天書破碎后,這般場面還是頭一回出現。
“何等痛快!”
棄離經拍手叫好,不愧是他看好的盟友,一出場就給他整出了無法想象的大場面。
凰霄嫌棄瞥了一眼,怎么說呢,怪復雜的,一世無敵沒一個好玩意。
她定睛看向四大妖神血脈聚集之地,入眼是陸北手持衍妖塔的背影,身軀雖渺小,但和四大血脈皆有牽連,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咕嘟!”
艱難咽了口唾沫,想雙修了。
假如,她是說假如,如果當初選妖后的時候,她也…
凰霄倒吸一口涼氣,掐滅腦中奇思妙想,沒有假如,妖后有且只能是凰虞,換誰都不行,她第一個不同意。
四大妖神同場,不知是觸發了什么前置條件,太素的三足金烏一瞬落至下風。
陸北看得很清楚,明明他已經不再主動操控鳳凰了,那藏于血脈中的嫌棄依舊催動著鳳凰瘋狂亂抓。
這不叫私人恩怨,放四大妖神里面,分明是公事公辦。
還有最后出場的燭龍,說吧,金烏以前是不是也得罪過你?
有妖皇鐘打底,太素不可能戰敗,但三位妖神的血脈依舊給予了他巨大壓力,強敵環伺之下,竟生出一股力不能敵的挫敗感。
太素大驚,什么叫力不能敵,他橫行人間黃泉,何時有過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落魄念頭。
妖皇鐘定格半空,三足金烏虛影無限延伸,煌煌大日炙烈天空大地。
陡然間,黑光襲來,刷去大日光芒;
復而星光暴漲,億萬群星取代大日輝煌;
最后五行之光化箭,震鳴聲中穿過大日,將其最后的余暉從天空打落。
妖皇鐘落地,太素臉色蒼白,望向高空的三大妖神血脈,想不通自己因何而敗。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僅此而已。”
陸北一手衍妖塔,一手燭龍之目,居高臨下看著太素:“昏君,你不懂帝王之道,孤才是萬妖國唯一的太陽,屬于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說起來,多助寡助和太素真沒多大關系,或許這句話別人能說,但陸北肯定不行,畢竟兩位妖皇都是一個德性,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
太素被鳳凰、鯤鵬、燭龍聯壓,純粹是選錯了血脈,怪只怪第一條金烏惹是生非,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尤其是鳳凰,怎么著也是四大妖神里的帶頭大哥,責任感滿滿,任勞任怨,鳳凰一開口,鯤鵬、燭龍都愿意幫忙。
三足金烏…
狗都不理!
“唯一的太陽,憑你也配?!”
太素雙目爆睜,怒急之下,便要使出壓箱底的絕活,他蟄伏萬載,神通手段何其之多,想讓他低頭,除非從他的尸體上踏過去。
“太素道友,太認真了,些許小事,以你的度量,理應一笑而過才對。”
棄離經出現在太素身后,擺出一張和事佬的嘴臉:“依棄某之見,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同為一體,今日握手言和傳下一段佳話,豈不美哉!”
美你個雞兒!
呸,就你TM一直在旁邊笑!
陸北和太素同時怒目而視,四團跳動金光的眼珠子,恨不得立馬將棄離經生吞活剝。
棄離經大抵是察覺到了什么,禮貌退后幾步,騰出空間讓太素和陸北繼續折騰。
效果一般,火辣的視線如影隨形,看得棄離經搖頭晃腦,幾步路后,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凰霄望之搖頭,其實她也想笑,但…沒有一世無敵的實力,想笑也只能憋著。
經棄離經這么一打岔,太素明顯冷靜了不少,他皺眉不去看陸北,對斬出自己的存在多少有點滿意。
還行吧,有幾分手段,至少沒讓他面上無光。
陸北則皺眉盯著太素,缺失的元神必須補全,可他似乎對太素沒什么辦法,想到這,余光瞥了眼棄離經。
棄離經沒事人一樣,無視陸北遞來的目光。
許久的沉默后,陸北收回衍妖塔和燭龍之眼,太素亦散去了妖皇鐘的金光,一人一鳥對視,片刻后:
“什么玩意,臟死了!”x2
“哈哈,哈…”
棄離經大笑的聲音漸漸止住,他握拳錘了錘胸口,換上一臉嚴肅的冷漠:“兩位道友,黃泉盡頭就在眼前,不論兩位有何恩怨,今天都只能放下成見,棄某不才,愿改日見證兩位一世無敵分出高下。”
這廝面貌好生丑惡!x2
太素閉目,陸北無言,暗自做足準備,等待黃泉路打通后決一死戰。
當然了,以他們的性子,肯定容不下另一個自己,哪怕必須聯手的局面。
陸北縱身跳上半空,不朽命盤白光化去自成一界的空間,抬手攬住凰霄的纖腰,美人帶入懷中,低頭吻頸,狠狠嗅了幾口香風。
“有人沒有肉身,戒色一萬年,是誰我不說。”
“這叫什么,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桀桀桀桀————”
陸北陰陽怪氣兩聲,挑起凰霄的下巴,猛地…
終究是沒敢造次,假裝親在了脖頸上。
昏君爾敢!
凰霄驚呆了,抬手推搡,因為力道懸殊,全力掙扎的樣子像極了撒嬌。
太素面容陰鷙,五指握拳就要發飆,肩上一沉,轉頭看向少時便建立友誼的棄離經:“作甚,你還要算計什么?”
“太素道友,先破局吧,打通了黃泉路,你也可以回到人間,不是嗎?”
“孤能受這委屈?!”太素并指成劍,怒視天上的狗男女。
“沒有陸北道友,你我無法深入黃泉核心,你和他之間的爭斗終究只是小道,不可因小而失大。”
棄離經淡淡說道:“莫要忘了,太素無極天才是因果之初,被人當作棋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太素眉頭一皺,嘆氣道:“你我他,三者合力,能斬殺多少棋手?”
“吾等聯手,不可阻擋!”
“當真?”
“勢必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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