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厲挨了一手刀,痛徹心扉,深入靈魂,眼前閃過粉色、紫色、桃紅色混雜而成的黃色跑馬燈,那是他奮斗過的戰場。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中了陸東狗賊的奸計,他們倆才是一伙的。
陸北遠不止合體期修為。
志在必得的一戰,他輸了個一敗涂地。
可刑厲是什么人,一生要強,永不言棄,高傲如他會向陸北和陸東低頭?
不能夠啊!
陸北可以打敗他的肉體,但永遠無法打敗他的靈魂。
所以,刑厲不僅倒下去的時候一聲不吭,疼都沒喊一下,倒下之后也一動不動。
僅僅是手腳抽搐了兩下,三下都沒有。
就是這么倔強!
真雞兒廢,連一個億都沒湊出來。
陸北各種嫌棄,想不通自己居然斬出了這么個玩意兒,東西南,他愿稱陸西為最廢,琢磨著是不是最后墨不夠了。
廢歸廢,狗東西的運氣真不賴。
陸北仰頭望天,一拳撼空,震碎兩儀大陣,而后長鯨吸水將上百件法寶全部吞入腹中。
這些法寶和刑厲沒有性命相修的關系,都是外出游歷時撿的,以他的實力,駕馭三五件輕輕松松,同時祭出上百件御敵,累死也做不到,須得借用兩儀大陣為輔助。
說白了,一番操作裝逼,告訴陸北他倆誰才是爺兒。
顯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冤種稱不得爺兒,送財童子更為貼切。
就在這時,陸北察覺到身側香風襲來,是景心無,她元神受刑厲操控,重傷之下仍不忘忠心護主,試圖用寬闊的胸膛,來握住陸北罪惡的雙手。
彭!!!
虛空震爆,血霧橫飛。
掩月合歡宗老祖實力尚可,比施無常、準提之流強太多了,因為被陸東重傷,才導致擊敗評價不高。
少了些,陸北也不介意,五億就五億,秘境中有大把魔頭等待采摘,不差景心無這一個。
“嘎嘎嘎————”
樂不可支的陸東走出虛空,陸西天真無邪又菜又愛玩,著實可愛,害他聲線都笑變形了。
笑了一會兒,陸東勉強壓下笑意,埋怨陸北手速太快,好不容易找來了樂子,計劃了許久,啪一下就沒了。
他還指望這一戰打到地老天荒,最終陸北一招險勝,給陸西留下無限遐想。
下次繼續,又能樂一回。
“太弱了,本宗主沒興趣陪他浪費時間。”陸北一語帶過。
明人不說暗話,原本他也是這么想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眾樂樂不如回回樂,陸西這樣的怎么著也得玩上七八十回。
奈何陸西給太多,他一時不好拒絕,這才動了惻隱之心。
“你打算怎么處置陸西,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他?”陸東挑眉道。
“留著吧,這貨挺有意思,本宗主下半輩子的笑話就指望他了。”陸北說著便是一樂。
“可他對陸南毫無威脅,陸南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無妨,他對我們也沒有威脅。”
“不見得,他能把我們笑死。”
“也對。”
“桀桀桀桀————”x2
也不知過了多久,刑厲從渾渾噩噩中醒來,身邊是盤膝而坐,蘊養療傷的太師祖景心無。
粉面煞白毫無血色,虛弱到一推就倒,別說大乘期魔頭,隨便來幾個渡劫期修士都能把她擺出一百零八種姿勢。
刑厲望之心痛,不是為爐鼎悲傷,而是為他自己。
慘敗的畫面歷歷在目,他和陸北實力懸殊,說是云泥之別也不為過,再想想深不可測的陸東,悲情難卻,淚灑當場。
陸南更不用說了,拔一根鼻毛都比他大腿粗。
本應是東南西北并立的局面,結果西一個也打不過,碰誰都是瓷。
“陸西,你在那哭哭啼啼作甚,被人采補了?”
“就是,哭都這么小聲,大聲點,老陸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陸北和陸東一唱一和,左右圍住刑厲,后者左右為男瑟瑟發抖,一點迎男而上的勇氣都提不上來。
非戰之罪,天欲亡他。
“別怕,我和陸東不是好人,沒好處的事不干,不會無緣無故斬妖除魔。”
陸北蹲下身,拍了拍刑厲的肩膀:“聽說你小子改名了,現在叫刑厲,這很好,繼續保持,改回來就弄死你。”
豈有此理,爾等欺魔太甚,這陸西本座還非做不可了!
不過,想騙他挨揍,門都沒有!
刑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回過神怒不可遏,怒從心頭起,笑向臉邊生,點頭表示陸北言之有理,堅決不給對方揮拳的機會。
乖巧點頭的同時,心下賭咒發誓,陸北和陸東給他的羞辱終有一日百倍討回。
“怎么,不服氣,滴咕著以后報復本宗主?”陸北嗤之以鼻,幫陸西從莫欺少年窮快進到死者為大。
到此為止,沒有揭棺而起。
刑厲連連搖頭,作為陸北斬出的魔念,厚臉皮一脈相承,張口北哥閉口北哥,并對自己俘虜的身份十分滿意。
一百多件法寶也不要了,就當見面禮,小小一點心意,北哥別嫌棄就行。
“還不錯,挺自覺,前面開路,找到的機緣全部獻上來。”陸北蹬蹬腿,一腳把刑厲開了出去。
還是那句話,廢歸廢,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刑厲屁股上挨了一腳,垂頭喪氣耷拉著個腦袋,乍一看,已然心灰意冷,對余生不抱希望。
實則不然,眼中的狠勁兒依舊不變,俘虜而已,不入低谷,何談巔峰,他要憑一己之力吃光陸北家的狗糧。
鏡頭一轉,幾人穿過重重迷霧,抵達一方新世界。
陸北損失準提,心頭頗為懊惱,但比起自己損失的機緣,他更怕準提撿到了天大機緣,那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很快,刑厲仗著狗鼻子靈敏,主要是運氣好,隨便走走都能撿到大寶貝,在一處荒山拋出了洞府。
洞府不知是哪位大仙的道場,因為靈氣消散,護山大陣早已凋零,石壁上的文字模湖不可見,擺放的仙丹靈草也成了淤泥。
唯一能入眼的寶貝,是一口四足丹爐,沉淀的藥渣硬如磚石,靈氣不存,神光不顯,距離報廢只差陸北踹上一腳。
“怪哉,這次居然是仙人道場,明明之前都是和尚廟。”
陸北擼了擼一米二的狗頭,定睛看向蔫巴巴的刑厲,再一想準提,心頭更加懊悔。
不該放過準提,此人命格不凡,有大氣運加身,這趟秘境結束怕是要崛起了。
想到和尚廟,陸北及時止損,挑眉看向陸東:“你和陸西結伴而行,一路走來肯定沒少遇到大寶貝,拿出來瞅瞅唄,放心,本宗主就看看,不會強取豪奪。”
呸,你哪來的臉!
陸東不屑,一口咬死沒有遇到機緣寶貝,一件都沒有。
“呵呵,趁本宗主現在好好說話,主動點掏出來,等我開始講道理,小和尚也護不住你。”陸北冷臉出聲,捋袖子就要給陸東一點好看。
打起來!打起來!
刑厲雙目放光,屁顛屁顛跑到陸北身邊,比劃著一路上遇到的機緣,陰陽島嶼、凈水息土、菩提古樹等等,一個沒落全部倒了出來。
陸東怒視之,那都是小和尚的機緣。
陸北樂了,拍了拍刑厲的肩膀:“不錯,這招挑撥離間有本宗主幾分影子,但沒用,陸東不是我的對手,他以前被我追殺到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靠小和尚求情才逃得一條小命。”
小和尚是誰?
刑厲腦門飄過一串問號,沒等他開口,便聽到一聲佛號響起。
轉頭望去,陸東氣質大變,又一次褪去魔念成佛,那股子出家人的臭味惟妙惟肖,學得就跟真的一樣。
“陸施主。”
“小和尚,陸東陰險狡詐,引來陸西圖謀不軌,欲要借刀殺人取本宗主性命,若非我神通本領高強,勉強勝過陸西一招半式,今個兒可就小命不保了。”
陸北搓搓手:“本宗主索要一點賠償不過分吧?”
一米二開始齜牙,雖然但是,主人都對。
刑厲:“???”
等會兒,陸東和和尚不是一個魔?
難不成…蠢貨奪舍失敗,反被鎮壓當了佛前吹簫童子?
笑死西了,世上還有如此失敗的域外天魔,之前裝什么裝,明明比他還慘。
刑厲大喜,他雖然沒有站起來,但陸東一直是跪著的,此消彼長,等于他已經站起來了。
這哪是陸東,陸豬才對,剛好和陸北湊成一對豬狗。
“陸施主,陸東為你引來陸西,不過是為你尋個樂子,你也樂在其中,不是嗎?”
“和尚,你這是顛倒黑白,不講道理啊!”
古宗塵沉默,退一步,取出陰陽島嶼,當作陸東心懷不軌的賠償。
陸北收下賠禮,為了不讓小和尚在距離上吃虧,跟進一步回到原點,他不說見面分一半,只說帶頭大哥不容易,好處得拿七成。
之后,連連逼迫,直到小和尚一次退兩步,算大家各退一步才罷休。
陸北掂了掂手里的收成,挑眉一笑:“和尚忘性真大,你那株菩提樹…”
“陸施主,菩提靈根與小僧有莫大關系,還請手下留情。”古宗塵雙手合十,他不貪,一路走來所有的機緣,除了菩提樹都拿了出來,菩提樹是底線,不能欺人太甚。
“小和尚誤會了,本宗主素來講究一個公平交易,以物換物不白拿,更不會占你便宜,以前如此,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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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清了清嗓子:“四大皆空,萬法同宗,背塵合覺,大悲體同。”
古宗塵起初不在意,笑陸北惡名在外全無自知之明,又想拿謊話騙他,聽到一半心神大振,情不自禁支起了耳朵。
“證法我空,證人我空,菩提妙…”
陸北念到最后一句停下,見古宗塵意猶未盡看來,咧嘴一笑:“菩提妙法,哼哼,哼哼。”
古宗塵:( ̄. ̄)
“法不傳六耳,后面的門道太深,大師你量小把握不住,本宗主就不亂說了,壞你禪心反倒不美。”陸北一副為小和尚考慮的模樣。
坑挖好了,和尚還在猶豫什么,此時不跳更待何時?
古宗塵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他當然知道陸北在挖坑,怎奈一顆禪心像是被陸東撓了一樣,根本靜不下來,恨不得當場聽到完整段落。
他閉上眼睛,權衡取舍,片刻后嘆氣道:“取舍取舍,有舍方有得,此局是小僧犯了貪念,只求陸施主莫要食言。”
說罷,一掃袖袍將菩提古樹扔了出來,并指明枯樹已死,眼前的綠芽連回光返照都算不上。
這就是小和尚的不足之處了,他學到了佛門大逼兜子的霸道,但行事光明磊落,沒有學到臉厚心黑的精髓。
這也是正卿沒有阻止徒弟跟著陸北離去的原因,近朱者笨,近北者黑,希望小和尚多學多看,能盡快彌補自身缺陷。
陸北沒有食言,以物換物取出殘破佛像,低頭開始研究菩提古樹,不足片刻,眉頭擰成川字。
的確是死了,死透了的那種,因古宗塵寂滅生樂的無上佛法,只在虛妄表象上茍延殘喘。
不知道玄武鼎能不能救回來。
還有一股精妙的五行之力…
何人使得道法,竟這般厲害。
陸西?
不可能,他哪來這等道行。
古宗塵這邊,望著佛像手心上的幾行小字,口中念念有詞,皺眉陷入沉思。
他反復念著‘夢中’二字,想起自家師父正卿的夢中證道神通,心下更加起疑,很早之前他便清楚,正卿的夢是虛妄,是逃避,永遠不可能為真實。
忽而,他眼眸驟縮,緊皺眉頭舒展,雙手合十胸前念了聲佛號。
“原來如此,此夢非彼夢,是小僧魔怔了。”
古宗塵頷首澹笑,一朝迷障去,恰如久旱逢甘霖,佛法修為更上一層樓。
他揮袖卷走佛像,再看陸北,心思沒由來復雜起來,先是心魔陸東,再是菩提夢中的證道法門,修佛路上兩次最重要的指點迷津都直接或間接和陸北有關。
這其中,是否藏有深意?
“和尚,你眼神好…”
基啊!
陸東已經滿足不了你嗎?
陸北一臉惡寒,嫌棄揮手驅散紫氣東來,指著菩提樹上的五行之力:“這是何人所為,你搶了別人的機緣?”
“南方朱雀手下的井木犴。”古宗塵如實道。
“弄死了沒有?”
“我佛慈悲,井木犴施主…”
古宗塵話到一半,轉身朝后方望去,人已至,無需他饒舌多言,陸北自己看便是。
陸北光速吞下菩提樹,眸中跳動金光望向兩個陌生身影。
“朱雀。”
“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