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寶庫失竊,一夜之間丟失法寶數件、奇珍異寶若干。
經查,賊人來無影去無蹤,經驗老到不慌不忙,顯然是一名慣犯。
分析丟失的珍寶種類,以及奇花異草對應的修行境界,得出犯人為渡劫期修士,并排除了地仙的可能。
再有,賊人來往自如,視皇城秘境重重守衛和陣道秘法如無物,說明犯人不止一個,皇城之中有內應,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惡性桉件。
驤吳大帝震怒,皇城京師重地,天家世代居住之所,今天賊人能在內鬼的接應下堂而皇之走進皇城秘境,取走傳承重寶,明天便能入后宮摘了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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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顏大怒,命人請來化龍閣首領楊巔,讓其徹查此桉。
楊巔:“…”
作為內鬼,他壓力很大。
楊巔宮中面圣,苦笑表示無能為力,化龍閣遇襲,損失比皇城秘境更嚴重。來者身份神秘無比,他和四位講師聯手御敵,四位講師重傷未醒,他也落了個慘敗,三五個月內難回巔峰。
和趙言也、正卿等人一樣,楊巔也不愿講明守墓人一事。
眼下京師防御不足,沒有絕頂大乘期高手壓陣,楊巔擔心四方宵小生出歹意,勸驤吳大帝一切低調,切不可大辦特辦搞得眾人皆知。
聽聞此言,皇帝的臉色頓時驚悚起來:“先生可曾看出什么端倪,來者何人,只為求財還是對驤吳另有圖謀?”
楊巔搖了搖頭,有理有據分析道:“化龍閣雖丟了些珍奇寶物,但四位講師和楊某并無性命之憂,依楊某所見,來人只是為了求財。”
“人沒事就好。”
皇帝臉色稍稍好轉,宮里一樣,都是錢沒了人還在,沒少也沒多。
“陛下莫要掉以輕心,來襲者并非驤吳修士,他們能來一次,便能來第二次,這次沒鬧出人命,不代表下次也一樣,人心難測,他們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楊巔憂心忡忡,幾句話便把皇帝說得臉色青白交替:“陛下也說了,皇城之中有內鬼接應,很難說,此事是否和他們三人有關。”
他們三人指的是驤吳境內三位大乘期修士。
驤吳沒有姜素心,實力以四位大乘期修士為最,楊巔是其中之一。
修士渡劫失敗有地仙的美譽,行走人間,無不是各國座上賓一般的大人物。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百般呵護,唯恐他們受了委屈,一氣之下跑去敵國。
地仙都有這種待遇,更何況大乘期修士,人間律法于他們而言等同無物,基本是隨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
放在小國,若能得一位大乘期修士常駐,立下山門傳承,別說公主,就是太后,國主咬咬牙都能送出去。
當然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真正操作起來,沒有大乘期修士會這么做。
丟人不說,還容易惹禍上身。
他們可以無視人間律法,但圣地的規矩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任誰也不敢明目張膽恃強凌弱。
“圣地…”
驤吳大帝微微搖頭,遠水解不了近渴,再有姬皇動動手腳,這杯水送到他面前,只怕他連喝水的腦袋都沒了。
這一刻,驤吳大帝無比羨慕昭秦,尤其是前幾百年的昭秦。
彥王姓姜,皇室也姓姜,姜素心一手遮天的時候,欽天監爪牙遍布天南海北,凡有辱及姜姓者,哪怕大乘期修士也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也是姜家對姜素心又愛又恨的原因,這哥們兒沒把大伙當外人,有事他真上。
“陛下莫要擔心,他們有朋友,楊某何嘗不是,不瞞陛下,楊某已經發出請帖,邀了三山五岳的好友前來助陣。”
楊巔捋了捋胡須,智珠在握道:“這三位好友修為驚人,個個都是天人之姿,論神通本事,每一位都不在楊某之下,他們來了,京師就太平了!”
這等厲害人物,怎么以前沒聽你提過?
驤吳大帝神色古怪,有沒有一種可能,楊巔的三位摯友已經到了京師,昨晚還去皇城秘境走了一趟?
轉而一想,應該是沒可能的。
且不說楊巔名滿天下的君子之風,人以群分,他的朋友人品差不到哪去。退一萬步,楊巔和四位講師的傷勢不會作假,哪有摯友相見,當場重傷還賠錢的道理。
皇帝覺得有古怪,但他還是選擇相信楊巔,并表示略備薄禮等候大駕光臨。
楊巔返回化龍閣,古宗塵在書庫中翻看經書,人在紅塵心不在,怎么看都是大老風范。
到了陸北和屠淵那邊,畫風大變,一個扮書生,一個扮書童,混跡人群之中,因為爭風吃醋,和幾個女扮男裝的紈绔子弟吵了起來。
楊巔:(;⌣̀‸⌣́)
可能,或許…這就是游戲人間!
楊巔揮手趕走圍觀群眾,將幾個西貝貨訓斥一頓,而后黑著臉領走了陸北和屠淵。
人前,陸北和屠淵低頭嘆氣,仿佛犯了錯的學生被教導員當場抓住,人后,楊巔低頭垂目,亦步亦趨跟在陸北身后。
“怎么樣,你重傷的消息傳出去了嗎?”陸北來到書庫,抬手在臉上拉下面具,他撿起一本道書,裝模作樣學起了古宗塵。
“未曾傳出。”
“為何?”
陸北放下道書,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忠心,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京師遭禍,但忠臣不事二主,良臣擇主兒事,本座問你,你究竟想做忠臣,還是打算做個靈活點的良臣。”
“女土蝠愿為玄武赴湯蹈火。”
“行吧,那本座就不為難你了。”
陸北再次考核,確定楊巔人品的確不差,轉而道:“驤吳另外三位大乘期何在,本座想在京師守株待兔,你不同意,那你就多受點累,一個個把他們揪出來。”
驤吳修行界沒有一手遮天的老大,四強并立誰也不服誰,積年累月,結盟再毀約,彼此之間的關系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好比那位牛金牛秦石文,早年和楊巔交情匪淺,兩人志同道合,相互引以為知己。
這里說一下,秦石文原本是正經道門女修,修為至大乘期,找來極西之地的傳承,觸類旁通嘗試讓自己修為更進一步。
成了,轉職魔女的秦石文神通手段層出不窮,卻因為專職魔女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嗜血狠毒以殺戮為樂。
在楊巔看來,秦石文是典型的走火入魔,后者不這么認為,魔道釋放天性,她只是找回了本我。
有一次,楊巔上門,想勸秦石文回頭做個好仙子,結果一進門,愕然發現里面在開銀趴,好友放蕩形骸,釋放天性到了不知廉恥的程度。
秦石文滿身正氣,紅唇濁白邀楊巔入場樂呵樂呵,氣得后者怒發沖冠,和其戰了個三天三夜。
這一戰,勝負未分。
楊巔為了證明好友誤入歧途,錯練了魔道傳承,花了大力氣尋來一本魔功,成就了三絕之中的魔絕。
等他再找到秦石文,堂堂正正將其擊敗,迫于驤吳修行界的規矩,四位絕頂大乘期修士每一個都是國之重器,輕易不得有損,他明知秦石文修習魔功滿手血腥,也只能將其押送京師受審。
不出意外地,秦石文成功越獄。
臨走前,順腿榨干了提審官,留下孩童大小的干尸一具。
驤吳自有國情在此。
之后,姜素心以玄武之名現身,分別賜下牛金牛、女土蝠的星宿名號,收二人為胯下走卒。
楊巔追憶往昔,恨其不爭道:“她行蹤愈發詭異,行事風格比魔修還魔修,常常一言不合取人性命以血作畫,因為我幾次阻止,友盡成仇…數次爭斗,這幾次都是她占了上風。”
楊巔歪比歪比講了很多,陸北掏了掏耳朵,抬斷道:“那天你上門,看到牛金牛放蕩形骸之外,這一段能不能細說,我朋友壁水貐想聽。”
說著,朝屠淵一指。
一米二聞言一愣,反應過來挺胸抬頭,沒錯,她想聽。
楊巔怒視陸北,浩然正氣極具壓迫感。
陸北莫名心虛,不敢和老師頂嘴,轉身一巴掌拍在屠淵頭頂:“氣煞我也,玄某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竟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朋友,當真倒了八輩子血霉!”
屠淵挨了一巴掌,欲哭無淚。
沒了屠淵搗亂,楊巔繼續匯報牛金牛的情況:“后來我根據她的神通手段,讓人前往極西之地尋找情報,確定了她所得魔道傳承來自陰封黃泉門,這一門派有點睛道、縫尸道、裝臟…”
“等會兒,你剛剛說縫尸道?”
“玄武也知道陰封黃泉門?”
“不知,小門派沒聽過,但修行多年也算見多識廣,打死過幾個縫尸道傳人。”
突然間,陸北對所謂的陰封黃泉門來了興趣,隨著楊巔繼續講述,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陰封黃泉門神秘無比,并非極西之地本地傳承,創建者不知,創立年月更無從知曉,因魔修重地魚龍混雜才落地生根,又以點睛道、縫尸道、裝臟道三大秘術兇名遠揚…”
“三大秘術無生無死,縫尸道取他人為己用,立意天地生靈皆為我軀,手段令人發指…”
“裝臟道和縫尸道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也更為邪異,以泥塑佛像為器皿,取修士血肉內臟為填充,再送去道觀寺廟得香火祭拜,千百年后,豢養的陰靈堪比神道降世。”
“點睛道扎紙繪人,一手畫龍點睛邪法端的可怖,易學難精,是三大秘術之首也最難修習。”
“功成則化虛為實,逆亂陰陽借死托生,將一尊紙人變得形如活物…”
“陰封黃泉門盛傳一時,鼎盛時期,門徒八千,終因手段歹毒不為天地所容,遭魔修群起而攻之,雖有傳承流落四方,也只是一些旁支,微末伎倆上不得大臺面。”
陸北沒有打斷楊巔,從頭到尾聽了個完整,眼前浮現應龍的紙人化身。
顯然,應龍修習了三大秘術之中的點睛道。
膽子大一點,參考姬皇九世身之一,立下真元閣傳承的景文圣,應龍也曾轉世數次,陰封黃泉門為其一世身所創。
“豈有此理!”
“呀!”
陸北一巴掌拍在屠淵腦門,知道越多,應龍那廝的實力也就越強,三天又三天,原計劃三個月奪其鳥位的計劃怕是不成了。
見玄武怒而揮掌,壁水貐當場撲倒,楊巔點頭予以肯定。
這一任玄武固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有偷雞摸狗的怪癖,比姜素心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但心中正氣尚存,為他效力倒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至少…
驤吳大帝說得對,至少人沒事,以玄武三人的手段,恃強凌弱本可以得到更多。
而他只是拿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偷偷地,給驤吳保留了最大的體面。
“女土蝠,知道牛金牛在哪嗎,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
陸北等不及了,牛金牛身上肯定藏有應龍的秘密。
他見過應龍,上任玄武姜素心也見過,點睛道過于醒目,姜素心肯定看得出來,收下秦石文為牛金牛,八成是為了提防應龍。
難怪天子山一戰,前玄武胯下只來了虛日鼠猊陛,實力不俗的牛金牛和女土蝠鬼影都沒一個。
原以為是姜素心惦記著禍害驤吳,不想兩顆重要棋子出事,原來還有這一層隱秘。
老姜有東西啊!
陸北怒贊之,姜素心有反骨,他也有,這份遺產便卻之不恭了。
“牛金牛已入魔道,行蹤捉摸不定,想找她…只怕不易。”
“入不入魔不是你說了算的,她是你仇家,對吧?”
“哼,本座對魔道略懂,她是否入魔,我一看便知,你負責帶路就好了。”
陸北還是那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道貌岸然之輩,越是滿肚子男盜女娼,不能只聽楊巔一面之詞。
鬼知道牛金牛入魔性情大變,動不動就開銀趴,是不是因為渣男楊巔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心碎欲死才開始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而且有沒有銀趴還兩說。
所以,牛金牛究竟如何,須得眼見為實。
“帶路啊!”
“稟玄武,牛金牛…”
“說話之前想清楚,本座不想聽廢話。”
“牛金牛雖不知所在,但有一人或許清楚,找到他問問便可。”楊巔猶猶豫豫,唯恐說出對方性命,害對方和他一樣落了個重傷。
驤吳就四個能打的大乘期,都倒下了,誰來抵御外敵?
這一次,他說什么都不會做帶路黨!
“閑著也是閑著,你慢慢查,本座先去皇城找太后樂呵樂呵。”
“再找皇后和賓妃公主一起!”
“當著皇帝的…”
“玄武且隨我來,那人名叫紀武侯。”
楊巔咬牙握拳,心頭滴血,默默對紀武侯道了聲抱歉。
賢弟,為兄這里先賠個不是,改天一定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