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鐵劍潦草,乍一看平平無奇,像極了街邊鐵匠鋪十兩銀子就能批發的劍胚。
但晉通和賀魚羅可不這么認為,劍匣是一件法寶,收取魔念如長鯨吸水,藏于其中的鐵劍定有不凡之處。
隨晉通傳音,賀魚羅再次揚起令牌。
黑潮涌動更為湍急,在魔像虛影仰天咆哮之下,魔念化作遮天鬼影,千丈魔爪蓋壓而下。
掌落群山,魔氣奔襲四散。
下一秒,黑色漩渦抽卷,不費吹灰之力,攬無盡魔念蕩然無存。
魔像虛影像是被掏空了身子,無力后仰消失虛空,一排黑衣更是跌坐在地,如遭重擊般再起不能。
陸北身前,昌青雨恢復清明,櫻唇張成O形,雙目放光看著白胡子老道。果然,她沒猜錯。
小千山駐扎諸多名噪一時的大派,雖然輝煌已成過往,但曾經的底蘊不可消磨,挑挑揀揀,真讓她找到了一個世外高人。
就是人有點問題,瘋瘋傻傻的,連境界都跌沒了。等會兒,瘋了是好事啊!
昌青雨倒吸一口涼氣,計上心頭,指著賀魚羅和晉通道:“就是他們,我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們說無量劍派已經亡了。”
陸北低頭,看跌坐在身前的九十歲劍道少女:“你誰呀?”
昌青雨臉色一整,垂淚欲泣:“師尊,您老人家失心癥又犯了,連徒兒都記不得了。”
陸北:(는_는)
恕有眼無珠,原來你是這樣的邵師姐。
“師尊,無量劍派就是他們剿滅的,還有...還有.....”
昌青雨抬袖遮面立在陸北身側,好奇摸了摸劍匣,指著坑里四個半死不活的同伴:“還有四位師弟,你看看,被他們打得徒兒都認不出來了。”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半年時間不到,靡顏膩理、氣質如蘭的邵師姐就變成這種形狀,跟換了個賬號似的。陸北嚴重懷疑她行走江湖,在山賊窩里進修了三個月,否則差別不會這般懸殊。
另一邊。
賀魚羅忌憚看著陸北,收起手中令牌,視線詢問自家上級。敵人詭異,是按兵不動,還是按原計劃行動?
晉通皺眉,反復確認“天明子'只有煉虛境初期,下令道:“留此人不殺,將法寶獻去大營,一并交由三天印處置。”
話音落下,賀魚羅大步而出,瞬移般來到陸北身后,手起掌刀直劈后頸落下。武道意志加持之下,這一掌真如驚天霹靂,劃破虛空,扭動大片黑色紋路。
昌青雨持劍向后刺去,瀑雨連珠,劍芒如霞墜落,美輪美奐之間暗藏凝重鋒铓。
轟!叮!
劍鋒刺入賀魚羅心口,挑開一道血紅,同一時間,手刀穩穩命中陸北后頸,壓得他身軀一個踉蹌。
賀魚羅無視胸前利刃,體修神通盡在肉身,他本人就是一柄神兵,硬抗法寶雖有不如,但挨上幾下完全不虛。
他目露驚悚,手骨掌肉痛到失去了知覺,再看緩緩轉過身的白胡子老頭,二話不說,扭頭就......
沒走成。
陸北反手扣住賀魚羅肩膀,五指收緊,咔啪震碎肩骨,而后鐵劍撩起殘影,自下而上宣泄黑色天幕。
黑光沖擊遠方,消失天際盡頭。
賀魚羅雙目茫然,阿巴阿巴開口,眉心裂開一道血線,肉身一分為二,緩緩朝后倒下。
忽而,黑色驚雷再起,一道黑光臨空落下。陸北持劍在手,一拳轟出。
拳鋒觸及黑光,在昌青雨不可置信的注視下,應聲將其擊碎。
“不過爾爾,憑你也敢說我無量劍派的不是,當真自尋死路。”陸北喃喃出聲,鐵劍揮落而下,劍氣光柱從天而降,蒸發賀魚羅徹底消失。
“咕嘟!”
昌青雨咕嘟咽了口唾沫,看劍 匣天克魔念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撿到寶了,便宜師父肯定不止煉虛境那么簡單。
可她萬萬沒想到,賀魚羅這個和她不相上下的合體期大圓滿連一招都沒接下。妙啊!
帶回據點,可為扳倒彥王的一大助力。
平定天下大亂,帶回衡雪昌家,好吃好喝養他一輩子。
不說昌青雨這邊打著的小算盤,晉通臉色驟變,雙手揚起胸前,十指連點虛空,強勁指力壓迫黑暗虛空,盡數落在天明子'身上。
點蒼印指力!
此印為彥王所創,立意代天而行,指點蒼生,有拳、掌、指三式,克制天修,對法修引以為傲的強勢元神也有封印效果。
晉通不才,學得三分神韻,自信能以渡劫一重的地仙修為,壓制'天明子'動彈不得。
砰!砰!砰!
陸北身軀晃動了幾下,目中無人的眼睛略顯疑惑,抬手拍了拍胸口。怎么可能!!
晉通眼眸驟縮,顧不得心頭震恐,雙手合十胸前,抽出法寶戒尺。
竹尺長有十二寸,寬一寸,上書“不以規矩,無以成方圓”,在晉通手中迎風而漲,以量天之勢重劈而下。
黑光橫掃,天地默哀。“道韻?!”
一聲驚顫,量天之尺不敵無雙劍勢,應聲而斷。
遠遠望去,只見虛空節節破碎,劍氣縱橫,恢弘黑幕橫拉遠方。
晉通使出全身力氣,千鈞一發之際,咬破舌尖施法,挪移身軀避開了橫掃而來的劍光。
落地后,他心有余悸,神念感應之下,身后一排黑衣已被劍光抹除。哪來的妖道,究竟是何人假扮?
無量劍派老祖仙靈了不成!
人在繃不住的時候,一般是繃不住的。
晉通臉色急轉之間,取出一卷龍鱗書,卷軸鱗次相積,書寫山川走獸、天地奇珍,拉開后,藏納一方天地,圈“天明子'封印陣圖之中。
龍鱗書合起,晉通臉色蒼白,豆大汗水不住落下。
他抬袖擦去額頭汗水,暗道一聲僥幸,若非妖道掉以輕心,豈會被他輕易封印。
再看一臉懵逼的昌青雨,臉色急速轉冷:“最后一遍,彥王欲請衡雪柳神一見,昌家大小姐,隨本官走一趟吧。”
話音落下,晉通大口吐血。
胸膛位置,一柄黑劍穿透而出,封印妖道的法寶被撕碎成片,元神重創,忍不住張口痛呼。
黑芒四閃,砍瓜切菜一般將晉通四分五裂。
陸北踏步走出虛空,疑惑看了看天地,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么。黑光落下,晉通原地復活,驚恐望著目中無人的“天明子'。一劍在手,勇不可當,世間真有能斬地仙的煉虛境!
他反復確認,的確是煉虛境初期,收起戒尺砸下傾天一擊,身法挪移,徑直匿入虛空。
“師尊,莫要走了賊人,他剛剛說無量劍派沒了!”“....“
邵師姐,你以前很高冷的,只有被我陰陽怪氣的時候才會被氣到吐血。陸北心下吐槽,一劍劈下,縱身跳入虛空。
一個追,一個跑,被追上了就死翹翹。
昌青雨跌坐在地,大起大落之下,發絲被冷汗浸透,她扶著劍匣重新起身,來不及觀察法寶有何神妙,開始救治四個重傷員。
問題不大,撿回一條小命,養上三年五載便可扔掉拐杖。“師姐,你.....也死了?”
“說的什么傻話,我們都沒死。”
昌青雨暗暗咬牙,取出一個瓷瓶,挨個喂下丹藥,此物蘊養元神,正是四人急需之物。
“師姐,彥王的爪牙已經伸到南企......此地不宜久......”
重傷員還想再說些什么,比如讓昌青雨帶著他們趕緊跑路,元神困頓,話到一半陷入長眠。
嘶啦!
陸北踏步走出,鐵劍置于劍匣,背在身后。
“師尊,這么快就回來了,賊人呢?”昌青雨趕忙上前問道。“賊人?”
“就是那個說咱們無量劍派壞話的小白臉!”說到小白臉,昌青雨語氣加重,吃了蒼蠅似的,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陸北沒說話,扔下一條戒尺。
昌青雨默默撿起,地仙,說沒就沒了。“他很強,接我兩劍才死。”
“啊.....”
昌青雨大腦一片空白,訕訕道:“師尊吶,徒兒和你一樣,記性不大好,忘了您老人家現在什么境界了。”
煉虛是不可能煉虛的,晉通以死相逼,要挾“天明子'使出道韻一擊,昌青雨相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晉通不會說謊,瘋瘋癲癲的便宜師父領悟道韻,數遍昭秦也是一流的劍道宗師。
問題來了,道韻的門檻是渡劫,還是渡劫四重修士才能領悟。
縱然天資絕頂之輩,昌青雨也僅僅知道姜和一人,后者合體期便得道韻,歲不過百,是這一代姜家指定的儲君。
換言之,瘋癲師父最次也是合體期,絕不是煉虛境那么簡單。“為師.....”
陸北沉默半晌,皺眉道:“記得是煉虛,去年就是了。”果然瘋了!
昌青雨深表默哀,而后歡天喜地道:“師尊,此地不宜久留,徒兒帶你去....."
“等一下!”
陸北插嘴打斷,目中無人道:“為師,我,不記得有過你這個弟子。”“所以說師尊您老人家得了失心瘋,忘了徒兒的長相,不信你再想想。”“啊這.....”
陸北原地思索,片刻后道:“是有個徒兒,我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他屁股上面長了一顆痣,還有毛。”
昌青雨眼皮一跳,終究是大富人家的小姐,明知道便宜師父有眼無珠,也沒好意思脫下褲子。
“你.....”
“師尊,你別瞎想了,記住了,你的徒弟名叫昌青雨!”陸北木楞點了下頭,不是姓邵嗎?
“師尊,說咱們山門壞話的,除了剛剛那兩個鼠輩,還有一個叫姜素心的混賬,說什么都不能放過他。”昌青雨急著忽悠道。
“在哪?”“昭秦京師。”“太遠了,不去。”
陸北朝昆侖山脈方向走去,喃喃道:“天子山,驚鴻崖,為師要去那里。”
昌青雨沒有聽清,拽著陸北的衣袖,卯足了全身力氣,被其拖著前行:“師尊,不遠的,很快就到。”
“乏了。”“我.....”
昌青雨咬咬牙,抹去面頰血汗:“不要緊,徒兒背你!”鏡頭一轉,天空云層,四頭白鶴振翅共舞。
仔細看,是四個倒霉蛋被繩子拴成一串,凌空蕩來蕩去。
上方,昌青雨一手抓著繩子,一手托著便宜師父,背著人朝南企國據點飛去。為了拉姜和一把,他們昌家,不,她昌青雨連牛馬都做了。
這般大恩大德,姜和稱帝之后,舉一國之力幫她教訓一下小白臉,沒問題吧?“徒兒,為師餓了,要吃燒鵝。”
“師尊,馬上就到了,您老再忍忍。”昌青雨勸道。“那為師不去了。”
“我.....”
昌青雨怒從心頭起,大聲道:“師尊稍待,徒兒這就下去烤一只。”鏡頭再轉。
昌青雨灰頭土臉,咬著嘴唇,拖拽四個倒霉蛋飛在半空。
陸北喜提交通工具,騎起來神清氣爽,他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將油漬抹勻青絲,夾了夾腿道:“徒兒,這燒鵝味道不對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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