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氣如海,驚風似浪。
劍柱光瀑逆流沖霄,以萬劍齊發之勢,于高空綻開盛大恢弘的劍蓮,堪堪抵住下壓的黑色魔爪。
劍氣魔氣激烈碰撞,攪動殘云潮水滾滾鋪開。
一時間,天地震動轟鳴,整個小干山都在排山倒海的威勢下瑟瑟悲鳴。
護山大陣岌岌可危,堅持不過片刻,便被渲染的黑暗侵蝕殆盡,掩人耳目的白色霧氣消散,放眼天地四周,皆是鬼影憧憧的魔霧黑暗。
鏘!!!
劍鳴如弦,撥動長空共鳴。
一道白芒拔地而起,鋒芒透射虛空,催動劍蓮膨脹分化萬干,一柄柄巨劍分割穿插,眨眼間將黑色魔爪射成篩糠。
滾滾黑潮散去,小千山上的景色為之一清。
但見山林崩碎,土石坍塌,鴻溝一般的劍痕刻印山體,向四面八方延伸龜裂。左右兩邊,黑白對峙。
一派黑衣并列,眾勢成龍,扭動虛空躁動不安。
遠遠望去,似有黑龍驚蟄而起,破開封印而出,一朝結束萬載長眠,出則天地震動,入世必有天災大禍。
白衣寥寥無幾,都是些年歲不過百的孩子,氣勢明顯弱了不止一籌。
賀魚羅左右四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不愧是衡雪柳神,昌家傳承千年不倒,手段果真不俗,你的人頭本官要了。”
言罷,他揮出指令,游兵散勇無須再追,眾士卒結陣,他要親手斬了叛賊的腦袋。
賀魚羅解下腰間佩刀,大步朝白衣走去,殺氣驚動風雷閃電,卷來罡風氣流并行,是個以武入道的強大體修。
白衣一方,昌青雨實力最強,感應對手合體期大圓滿的實力,與自己旗鼓相當,不禁暗道一聲棘手。
欽天監有七殺令、五斗符、三天印、大碑咒,賀魚羅排位末流便有如此強勢,在他之上爪牙又該如何?
一時間,壓力暴漲。
速戰速決,拖久了一個都走不了!
“我留下來阻擊此人,你們找機會離開,不要去據點,分頭行動朝昆侖山脈方向撤離。”昌青雨手握青鋒,傳音吩咐身側白衣。
四人聞言如釋重負,不敵賀魚羅壓迫,緩緩朝后方退走。
陸北立在原地,因為近,在剛剛的魔氣狂潮中被昌青雨護了下來,眼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四名白衣沒打算帶著他一并離去。
轟!!!
大劍虛影凝聚高空,震動風雷驚變,流光驟雨攜毀天滅地之勢直貫而下,一路爆開音嘯,殺氣騰騰斬向賀魚羅。
后者身形儒雅,戰斗風格卻暴躁剛猛。
他狂嘯而起,拳鋒沖出,如雷如炮,足以撼動天地的拳意打得光流逆轉,摧毀巨劍虛影,余勢不止,卷起劍光如瀑布逆流。
一擊震碎長空,賀魚羅縱橫如黑色電芒,轉瞬殺至昌青雨身前,右手并掌成刀,攪碎罡風直劈而下。
黑光勁氣直沖遠天,好似一柄大刀斬斷山脈,澎湃風壓鋪射四方,炸開山崩地裂,飛濺數之不盡的泥水碎石。
遠空盡頭,虛空扭動不休,迸射一道道蛛網裂紋。
轟鳴聲中,昌青雨雙目劍光暴漲,三尺青鋒拉開白色大幕,如天河水銀傾瀉,鋪天蓋地,瞬間淹沒近在咫尺的賀魚羅。
得手了?
一擊命中,昌青雨抽身暴退。
神念感應凹陷的大地深淵巨口,不相信賀魚羅敗亡在她劍下。陸北眉頭一挑,小伙子身板不錯,挺結實的。
驟然間,音波轟鳴,百丈拳印橫空。
磅礴巨力之下,空氣好似成了水面,蕩開層層漣漪擴散,下一秒,水面變作鏡面,噼啪破碎暴露虛空黑暗。
那黑暗的邊緣,如同割裂了天空大地,橫壓著一方天地推了出去。
拳鋒所指,狂暴壓力宣泄無度,惟 有三尺寒芒威勢不減,挑開黑暗帷幕,直奔拳印而去。
兩強交鋒,氣流化作風龍、土龍,延綿侵吞而下,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干山,遭此重創,攔腰被抹去了半截。
兩道身影于塵霧之中對酌廝殺。
時間放緩片刻,可見劍光如雨,雨點般打向賀魚羅周身要害。賀魚羅全然不顧,雙手舞動拳掌,狂暴攻勢一次次震動虛空。陸北:“....”
一盞茶了,有段時間不見,邵師姐怎么這么拉了?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啊一下就倒下了。
久戰不下,賀魚羅漸漸失去耐心,橫臂一掃,指尖順著三尺青鋒滑下,待劍鋒觸及心脈的瞬間,兩指并起,堅若磐石般夾住劍鋒動彈不得。
“斷!”
體修肉身強悍,兩根指頭千百次錘煉,比之金剛巖石亦不差分毫,隨其驟然發力,彎折三尺青鋒形成一個極其夸張的弧線。
但也就此為止,無論他如何發力,也無法折斷這柄外形華麗的女劍。法寶!
賀魚羅臉色一變,不作多想,只顧抽身遠走。
昌青雨面露戲謔之色,眸中劍光深藏,三尺青鋒爆射無盡劍刃。
光束抽絲,纏繞賀魚羅四肢百骸,在他驚懼的注視下,空氣在這一刻粘稠到令人無法呼吸。
“斬!”
劍光膨脹成球,成千上萬柄光刃反復切割,一輪接著一輪剔骨割肉,殺得賀魚羅慘叫不止。
待劍光散去,原地只留一具鮮血淋漓的骨架。呲呲呲 沒等昌青雨斬盡殺絕,骨架揚起大片白煙,一道黑光從天照下,起死人而肉白骨,硬生生將賀魚羅拖出岌岌可危的狀態。
滿血復活!
陸北輕咦一聲,仰頭看向高空,那道黑光來得突然,絕不是賀魚羅自己的神通本領。
一秒便將半死不活,連元神都干瘡百孔的賀魚羅救活.....除了沒穿衣服,幾乎挑不出缺點。
昭秦欽天監,果然有點東西。
這讓陸北想到了武周的玄陰司,對比之下,老朱家簡直......
算了,不比了,畢竟玄陰司是干娘一手調教出來的,不只他每個月領著餉銀+全勤獎,大哥還套著狗皮魚肉鄉里呢。
轟!轟!轟!
四道身影落地,炮彈一般凹陷深坑,揚起大片塵土。
倒不是有多義氣,要走一起走,見昌青雨不敵,特地返回支援,而是后面來了個更猛的。
昌青雨臉色鐵青看著四位身軀形變的同伴,神念掃過,見一道身影立于長空。唰!
黑衣錦袍閃現,腳落無聲,正在賀魚羅身側。
這是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風度翩翩,書香氣中夾雜著浩然正氣,一看就是個坦蕩蕩的正面人物。
晉通。欽天監,五斗符。“屬下拜見大人!”
賀魚羅躬身拜倒,取出一件黑袍匆忙披在身上。
晉通點點頭,也不責怪賀魚羅輕敵大意,險些折了自己小命,冷聲傳令道:“昌家匪類要活口,不可殺。”
“屬下領命。”
賀魚羅緊了緊身上黑袍,勉強挽救了幾分狼狽,面色不善看向昌青雨,十指捏得咔咔作響。
一盞茶后。
昌青雨倒飛墜地,頭破血流,半張嬌顏殷紅一片。
她持青鋒緩緩立起,看了看賀魚羅和晉通,敵方兵強馬壯,再看了看四名重傷垂死的同伴,己方無將可用。
勢在必得,局勢已經很明朗了。
區區一點致命傷,對昌青雨這等合體期修士而言,根本不足以致命,只要元神無礙,肉身沒了也能養好。
關鍵是信念上的打擊,她看不到一點獲勝的希望,手握青鋒琢磨著走得體面點。
“衡雪柳神名傳天下,彥王亦是欽佩無比,昌家和欽天監從來 都不是敵人,待彥王撥亂反正,昌家仍可存于昭秦。”似是看穿了昌青雨的心思,晉通不急不緩開口。
說話間,眸中黑光涌動,似有魔念蠱惑人心,引得昌青雨意志動搖,緊握長劍的手緩緩垂下。
“解!”
她悶哼一聲,豐滿的胸膛鼓風機一樣劇烈起伏,一只眼眸染血,橫起長劍在前。
“欽天監不該有這么多廢話,可是彥王南線吃緊,才有了爾等爪牙笑臉迎人?”
“冥頑不靈。”
晉通冷哼一聲,賀魚羅見狀,手起一枚黑色大印,高高揚起在頭頂。一排黑衣見狀,雙手合十結印,腳下鋪開陣法。
黑霧翻涌,一尊難見真容的魔像虛影拔地而起,長袍舞動,大袖揚風,一簇簇魔念化霧,潮水般激涌而下。
目標位置,昌青雨手握三尺青鋒,撐開劍勢帷幕,艱難抵御魔氣狂潮。一人護住四位同伴,僅是堅持了幾個呼吸,便被黑暗徹底淹沒。
魔潮鋪卷大地,所過之處,萬物失去本心,別說修士,便是花花草草也因蒙上黑光變得詭異無比。
昌青雨雙眸泛黑,瞳孔赤紅生光,手握劍柄的五指黑筋賁張,渾身顫抖和魔念作著最后抗爭。
至于四名白衣,此刻黑得五彩斑斕,不提也罷。“把人帶.....”
晉通下令,突然間發現哪里不對,定睛朝昌青雨身后看去。
入眼,一雙目失明,披頭散發的老者背負劍匣,看他花白的眼眸就知道,并未被魔念吞噬。
煉虛境?不可能吧!“閣下何人?”
賀魚羅亦驚覺不妥,急忙出聲質問。
他和昌青雨打了許久,幾度虛空破碎愈合,別說一個煉虛境修士,便是尋常合體期也該死了幾百次才對。
還有,戰場上這么一個大活人,他竟然忽視到了現在,幾次都沒留意對方.....有問題!
“無量劍派,天明子。”“無量劍派.....”
賀魚羅翻出緝殺令,便是一愣:“不可能,無量劍派已經亡了,你究竟是誰?”
“嗯?!”
陸北面部青筋畢露,灰白雙目綻開劍芒,須發怒如焰起。他抬手解下劍匣,轟一聲震動蛛網裂紋。
劍匣開啟,卷走黑暗潮水,克星一般源源不斷吞噬魔念。緊接著,一柄黑色鐵劍被緩緩拔出。
“你,說無量劍派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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