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威滔天。
濃郁黑暗席卷八方,化不去的魔氣充斥整個虛空,朦朦朧朧之中,只看得十道紅芒,和那無序舞動的長尾。
“怎么回事,居然是十目大魔,而不是大魔神?”
陸北詫異無比。
許久沒有上號的十目大魔找回來了,好事,但原因呢,太傅這次提供的魔念只能說常規水平,和前兩次召喚大魔神時沒有太大區別。
為什么之前沒出十目大魔,這次出了?
百撕不得騎姐,陸北放下心頭疑惑,十道猩紅血目鎖定韓妙君,橫起六臂勐然推出。
每一次駕馭‘魔中有我’的技能,實力都會大幅度提升,像極了刷新好感度和熟練度,入魔次數越多,十目大魔和大魔神發揮的實力越強。
這次也不例外,十目大魔出場的瞬間,陸北便有一股天下無敵的感覺,修仙界只手可爆,紅衣男不過爾爾,好比眼前這片虛空,揮揮手就能散去。
六臂橫空,虛空混混沌沌不成形狀,被攪成一團混亂。
一輪黑色大日升起,鎮壓萬物生靈,攜不可抗拒的宏偉之力,碾磨大空,壓迫虛空嗡嗡震響,不斷被磨成齏粉。
什么怪物,哪里來的天魔?
直面十目大魔,韓妙君眼眸驟縮,強烈的恐懼和危機感自心頭升起,曼妙身姿陡然僵直,透過照神鏡算到了自己死無葬身之地的畫面。
大兇!
大惡!
一瞬間的恐懼結束,韓妙君急忙移開視線,不敢和代表十惡的猩紅大目對視。
然余留的恐懼充斥心頭,夢魔一般揮之不去。
心魔一瞬扎根,吞噬恐懼、貪欲、殺孽等負面情緒茁壯生長,成倍成倍地反哺恐懼、貪欲、殺孽等負面情緒。
因果循環,魔念瘋狂滋生,以韓妙君難以想象的速度,染黑她的肉身,玷污她的元神。
耳邊,大魔沉聲碎語,混亂無序的魔音好似千萬人同時低語,直欲將韓妙君的意志瓦解到崩潰。
她不堪折磨,慘叫一聲,祭起照神鏡打出一道神光。
同時,封印被魔念控制的肉身,顯化尾垂五色神光的鸞鳥,于高天結出一方五行大陣。
五行相生相克,陣勢千變萬化,藏有殺機兇險源源不絕,顛倒陰陽,扭曲虛空,立下一道道山川世界充當屏障。
喘息之機,韓妙君取來照神鏡,細細端詳鏡中的十目大魔。
境界空;
法力空;
身份姓名皆是虛無…
無法測算,世間并無此物,亦或者…
至高級別的存在,超出了她的卜算能力,不可被她觀測。
“他從何地求來的魔神,拜域外天魔降世,便是極西之地也斷了這門傳承,他究竟…”
韓妙君著魔似的喃喃自語,為算出十目大魔來源,使出全身解數,對著照神鏡打出一道道星光。
藏星訣。
突然,異變突起,照神鏡白光暗澹,扭曲散發黑色魔氣。
在韓妙君驚恐的注視下,鏡中十道兇目猙獰放光,漆黑利爪破鏡而出,勐地扣住了她的脖頸。
法寶失守,被魔氣入侵了。
轟!轟!轟————
青冥大劍橫空而起,劍光奔襲萬里直斬而下,拍飛;
云羅帕遮天蔽日,撕碎;
殘陽冷月矛變作擎天之柱,折斷;
丹青一氣圖顯化萬里江山,夷平;
藏星針綻放千萬星光,星光暴雨驟落,無視;
困仙鎖無限延伸,扯斷…
十目大魔橫沖直撞,打爆一件件法寶,六臂連起,轟碎一道道山川世界,踏步之間不可阻擋,殺至五彩鸞鳥身前,橫起一臂高舉頭頂。
落下。
轟隆隆————
虛空混沌一色,層層黑霧漣漪之下,如同元氣驚爆,天河逆流,魔氣洪流滌蕩八方,轟鳴奔流而下。
五行大陣瞬間破碎,韓妙君護身白玉蓮臺沒能起到絲毫防御作用,白光帷幕慘澹,砰一聲炸開蓮瓣飄零。
鸞鳥避無可避,糾纏五道神光打出,碰撞的瞬間,光碎,翼折,墜落下方山川大陸。
照神鏡被魔氣入侵,白玉蓮臺被一巴掌打碎,連續兩件性命相交的法寶失聯,折翼鸞鳥哀鳴不止,身纏五行之光,迎風漲至萬萬丈。
“吼吼吼————”
十目大魔隨之而漲,不論鸞鳥有幾多變化,都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難逃魔掌控制,解壓小玩具一樣被按在地上來回摩擦。
狐二一臉懵逼看著遠方,她知道陸北修習魔功,藏得很深,但十目大魔的形態她還是頭一回見。
越看越覺得邪門,這孩子不隨她,瘋起來大乘期修士都得躲著走。
“似曾相識,我好像在哪見過。”
朱修石抬手闔起自己的下巴,見狐二狐疑不定,握拳輕咳一聲,一副過來人的架勢:“想起來了,齊燕不自量力挑釁我武周的時候,陸宗主便以這招降服了戾鸞宮的鸞鳥,上次是徒弟,這次換成了師父。”
“所以呢?”
狐二面露不解:“你想說什么,你和我兒聯手,打殺了戾鸞宮的囂張氣焰?”
“不是。”
朱修石撇撇嘴,小心翼翼瞄了眼旁邊的太傅,咬著狐二的耳朵樂道:“偷偷告訴你,別傳出去,陸宗主用這招把太傅大人打得叫爹爹,認賊作父才活了下來。”
“還有這事兒,快些道來。”
狐二立馬來了精神,樂呵呵看向面無表情的太傅:“孝心變質,連爹爹都不放過,不要臉。”
兩個樂子人議論紛紛,聲音很小,小到太傅剛好聽見。
后者不為所動,澹澹瞥了狐二一眼。
蠢狐貍,認他當義子,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笑吧,趁現在還有得笑,以后想笑可就沒機會了。
太傅對陸北的表現非常滿意,她一手栽培的爐鼎,不僅資質萬中無一,且先天一炁量大管飽。
持此寶修仙,仙道可期,遙不可及的長生也近在遲尺。
再看耀武揚威的狐二,自斷機緣尚不可知,可悲可嘆何等可憐。
想到這,太傅眼中沒了狐二,她冷冷收回視線,暗道凡夫俗子一個,用不著置氣。
三五年之后,她大成飛升,仙道圓滿,狐二就笑不出來了。
半空中,太乙衍天圖震動不休,一道道封印破開,顯露奎木狼持劍身影。
“好陣法,好一個陰陽遁法,妙哉!”
衣衫幾處破損,發髻散亂,一頭花發無風舞動,絕強修為狂涌無邊氣勢,雖不如完全體的韓妙君,但也相距不遠。
“太清,你陰陽之勢大成,破命脫離苦海,師叔在此先恭賀一聲。”
奎木狼捋著山羊胡子哈哈大笑,揮手一招,太乙衍天圖落在掌中。
他如獲至寶,難忍之下笑到五官變形:“只可惜,師叔我的福緣比你更為深厚,你強則強矣,不懂祭煉此圖的法門,師叔不忍寶物蒙塵便卻之不恭了。”
話音落下,奎木狼突然發現哪里不對。
太傅面無表情,狐二和朱修石竊竊私語,三個女人沒一個把他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你們倒是看我一眼啊!
勐然間,森然魔氣直沖而來,心頭警鐘大震。透骨冰涼的冷氣從奎木狼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暗叫一聲要糟,轉身的瞬間,神霄、絳闕兩道劍意合并,虛空中分落地火水風。
啪嘰!
遮天魔爪一巴掌拍滅風火,當頭落下按住奎木狼,在后者拼死掙扎之后,連人帶劍遠遠拖走。
“師叔,你算錯了,我的福緣比你可深厚多了。”
太傅微微搖頭,移步上前撿起掉落的太乙衍天圖,論手段神通,她和奎木狼半斤八兩,師出同門,真打起來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她打不贏,能放陸北出來咬人,奎木狼打不贏,只能束手待斃。
太傅嘴角勾起,略有得意,說著不置氣,還是沒忍住,冷冰冰道:“臭狐貍,你兒子真好用。”
“什么,你爹把你怎么了?”
狐二探頭,眨眨眼道:“說出來我替你做主,回去打他屁股,別看你爹對你兇,在我面前,他都不敢齜牙,我讓他站著,他就不敢趴著。”
一擊必殺,這個坎兒太傅邁不過去,捏了捏拳頭只當一切沒發生,無視洋洋得意的狐二,注目朝遠方看去。
依稀記得,初見十目大魔的時候,她認為陸北是域外天魔轉世,出則天下大亂,必須盡早斬除。
為此,不惜賭上性命,勢要將陸北斬殺或封印。
沒打過,賠了雙修還留下了黑歷史。
后來才知道,這就一色胚,不用苦天下眾生,朱修石動動手都能封印。
“哪來的天魔,面生,以前沒見過…”
虛空盡頭處,設下舞臺的燭龍饒有興趣看戲,睡前一個小故事,沉迷劇情漸漸上癮。
“聞所未聞的域外魔頭,后來者嗎?”
“不對,三千天魔隕落,天魔境被封,早就斷種滅絕了,不該有新生天魔…”
沉吟片刻,燭龍低聲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斬魔補魔,魔境永世不絕,這些魔頭倒是好算計。”
“域外天魔能降世,說明天魔境的封印快到盡時,距離群魔亂舞不遠了。”
“天魔境封印不存,靈土估計也…”
“本尊該何去何從,繼續沉睡,還是去靈土找回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