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男子喃喃自語,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八人被其擋住去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但他們都保持著同一想法。
絕對不做出頭鳥。
尋常士卒便可匹敵渡劫期修士,主將的強大可想而知,且看其成形的威勢,絕不是一具傀儡那么簡單。
八人一動不動,紅衣男子停下回憶,轉身看向他們。
紅眸古井無波,先后停于陸北、奎木狼、婁金狗身上,拍手道:“有趣,既是爾等將吾喚醒,便由爾等陪吾打發一下時間。”
沒聽過的語言,似乎是妖文。
陸北難以判斷,無聲無息之間,立在了氐土貉身后。
這次,傻子慢了一步。
視線悚人,奎木狼心驚不已,急忙拱手作揖:“這位前輩,吾等誤闖此地,若有冒犯,還望前輩海涵,吾等這就離去,絕不…”
話到一半,迫于強大意志壓迫,不得不停下。
他們聽不懂紅衣男子在說什么,同樣的,對面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而且,紅衣男子根本懶得聽。
他五指一揚,龐大氣勢壓迫虛空崩碎,翻手落下,將眾人墮入無盡黑暗之中。
“機緣就在此地,爾等能得,便是有緣之人,不能得,便埋骨于此。”
雷霆般浩蕩聲浪自紅衣男子口中吐出,也不管眾人是否能聽得懂,一步踏開,火色紅日孤懸虛空,驅散億萬里黑暗,染紅整個天地。
如果,虛空也存在天地概念的話。
龐大意志壓迫之下,眾人仿佛看到自己身首異處的畫面,聯袂轟出神通手段,被迫發起了反擊。
翼火蛇手捧一幅畫卷,推開浩海波瀾,海上生明月,錦繡山河蘊藏其中。
“霧海城,穆遙。”
婁金狗緩緩開口,見寶識人,曝光了翼火蛇的真實身份。
“韓宮主好眼力!”
翼火蛇豈肯善罷甘休,毫不猶豫懟了回去,手中法寶不停,催動無邊浪潮聲勢更為壯大。
頂尖的渡劫期修士,全力施展法寶神通,一瞬便有浩浩蕩蕩的藍色世界鋪開,由近及遠,欲要籠罩整個紅色虛空。
“天數不全,小道爾。”
紅衣男子一指點出,一株株血蓮在虛空綻放,血色潮汐涌動,抵擋浩海波瀾,輕易逆轉侵吞之勢,反向朝陸北八人壓了過去。
“開!”
奎木狼雙手各持一劍,左指天,右點地,兩道驚世劍氣劃開,合成混沌氣流,攪亂地火水風。
“神魂不全,難得長生。”
紅衣男子點評道,無視奔涌而來的混沌氣流,緩緩抬手壓出一拳。
拳意霸道,浩蕩絕強。
摧枯拉朽蕩平兩道劍意,余勢不止,轟隆隆壓向陸北等八名守墓人。
眾人不敢抵擋,兩兩分散各自占據四方角落。
初次見面,且一個個勾心斗角,縱有合擊之術也難以施展,只得各自為戰,選擇最為熟悉的隊友合作。
陸北的隊友是氐土貉,他嫌棄對方,對方也嫌棄他,各施手段抵擋紅光侵蝕,片刻間便散了隊形。
默契為零。
相較之下,危月燕和壁水貐這對組合就默契多了。
一人雙手懷抱陰陽,一人舞動武道意志,輪轉生死并立,連擊之下,雙雙構建了一幅遮天蔽日的巨大太極圖形。
“尚可,天數不全之下,爾等倒也算另辟蹊徑了。”
紅衣男子笑而點頭,一步踩踏虛空傾斜,逆轉天地的瞬間,遙遙一指點出。
絕強意志壓得天翻地覆,陰陽陣勢隨之顛倒,強橫霸道,蠻不講理。
危月燕和壁水貐從未見過這般霸道的破解之法,慌亂中,雙雙抽身后退,取出法寶護身。
一鼎一鐘。
然而,陰陽逆亂,天地已轉,此時后退何嘗不是前進。
兩人暴退的瞬間,驚愕發現自己距離紅衣男子越來越近,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被紅衣男子一手一個扣住了脖頸。
“這一覺睡太久,對外界不甚了解,勞駕二位答疑解惑。”
紅衣男子雙手收緊,紅色袖袍變作兩條巨蟒,噼頭蓋臉罩住危月燕和壁水貐。
“咕都!”x2
待巨蟒重新變作袖袍,他微微垂目,澹笑看向毛骨悚然的六人:“機緣就在此地,爾等能得,便是有緣之人,不能得,便埋骨于此。”
重復的一段話,之前六人沒聽懂,這次,換成了九州大陸通用語言。
言罷,他左手畫圈,右出絕強武道意志,一人分飾兩角,于虛空之中衍化了一幅太極圖。
威勢強橫,遠超之前的危月燕、壁水貐。
陸北:“…”
他說什么來著,仙人也是小心眼,打碎石像的兩個穩健派白給了。
還是不夠穩健!
“原來如此,是這般天數,受教了。”
紅衣男子吞噬危月燕和壁水貐,肉身、元神、法寶一個沒留,甚至還有樣學樣將他們的連擊神通打了出來。
見此情景,奎木狼等人轉身就跑。
聚在了一起。
別管什么陣營和恩恩怨怨了,身份也別藏著了,今天不合作,誰都別想活。
來自外界的壓力,讓幾千個心眼子湊到一塊。
氐土貉雙手合十顯化佛門金身,無量光照耀,金色佛掌催動卍字禁咒,轟隆隆凌空壓下;
婁金狗雙手劃開,變作振翅翱翔的巨大鸞鳥,五色光華垂落,數之不清的五行陣法緣生緣滅;
百丈白骨踏步虛空,張口吐出灰色颶風;浩海海洋凝聚一輪孤月;神霄、絳闕劍意兩道劍意合并,另有陰陽遁術攪亂虛空…
陸北雙手拍在胸前,眼中紅芒一閃,于掌心祭出長生印,招來五方之雷,顯化一尊雷神巨象。
天劍宗陸北大小也算個名人,是眾所周知的劍修、體修、佛修、魔修、妖修,不論施以何手段,旁人都可輕易拆穿他的身份。
一眾法寶神通之中,唯有雄楚三神器尚未曝光,今日用上,以后專門裝備心月狐的馬甲。
轟隆隆————
劇烈波動蔓延虛空,無盡血色翻滾震蕩,一顆顆堪比星辰的光點接連綻放,每一次閃爍,都震得血色為之暗澹。
秘境表層。
群山峻嶺之中,大河奔流無際,險峰抬頭,對峙遠天。
懸崖之下,怪石臥波,兩岸青山蔥翠,由近至遠,綠意漸深。
金鱗細蛇匍匐草叢之中,她按照陸北的攻略,成功尋得了幾處藏寶之地,吞了個痛快。
就在計劃穩步進行中的時候,幾個意料之外的身影突然出現,先她一步,提前來到了懸崖邊。
四人有男有女,人均蛋糕唇膏,男的身姿雄武,女的風姿綽約。
一看便知,雄楚古家的大車。
為首的男子白衣黑發,丹鳳眼噙著凜冽桀驁,兩道黑紋自臉頰拉開,身高腿長,境界雖無渡劫,但秘法加身,是合體期中的佼佼者,對上一二重渡劫期絲毫不落下風。
雄楚,元玄王。
陸北的熟人,揍過他,也揍過他女兒心厲君。
不止如此,還賣過。
“想不到,我雄楚邊境,居然還藏有這等秘境!”
“若非王兄相招,怕是要便宜了外賊…”
“可元極王勢單力薄,孤身犯險,若是他遭了不測,那該如何是好?”
“王兄手段不俗,料來無礙,爾等莫要說晦…”
四輛大車交頭接耳,其中一人手握羅盤停于峭壁處:“找到了,就是這里。”
金鱗細蛇嘶嘶吐信,氣息收斂之下,和尋常蛇類無異。
神魂切換至佘儇,蛇頭微微向旁一歪,思考吞了幾人的可能。
按陸北的意思,取寶就取寶,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遇到人就跑,絕不能輕易加入戰斗。
但計劃不如變化快,佘儇雖不知元玄王因何進入秘境,但對比了一下雙方的戰斗力,吞下這幾人,讓陸北拿去換錢倒也未嘗不可。
不,拿去換錢有可能暴露陸北的身份,殺了更穩妥。
毒蛇吐信,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就在這時,蒼穹亮起紅芒,一輪火紅大日破開虛空,懸于大車們頭頂。
光影輪廓顯化,和里層秘境如出一轍的紅衣男子御虛而立,澹漠視線俯瞰元玄王四人,微微搖了搖頭。
“無緣。”
“什么人?!”
“無緣便是無緣。”
紅衣男子抬手一點,元玄王四人應聲而倒,金鱗細蛇則嘶嘶吐信,昂首看向紅衣男子。
似乎在哪見過。
紅衣男子飄然落地,目光注視草叢:“騰蛇,是你嗎?”
金鱗細蛇游出,身影變化女子模樣。
黑色鱗甲收束,蓋住妖嬈身段,姿容絕美,黑色長發披肩,有一縷挑紅如火似焰,垂落臉頰側方。
金鱗細蛇和佘儇合體后,借佘儇肉身化形而成的模樣,并非真正的妖類化形。
“不是你,只是傳承…”
紅衣男子頗為遺憾:“你留下傳承作古,可是察覺到了什么,那個修習妖法的小子嗎,他一身魔氣,妖…倒是挺妖的,但終究不是妖。”
佘儇雙目緊閉,聽不懂男子口中的語言,但冥冥之中,只覺得無比熟悉,順著這抹記憶,她喃喃開口道:
“燭龍?”
“你居然知道本尊,騰蛇這混蛋,走得真干脆…”
紅衣男子嘆息一聲,一指朝佘儇點出:“也罷,雖不歸你,但看在老部下的面子上,姑且算你緣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