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草是什么,陸北并不清楚,但不死仙藥的名頭一聽就很有緣,果斷和姬函簽下口頭盟約,商量著二一添作五。
至于之前和韓妙君約好的五五分,陸北表示人無信而不立,說到就要做到,待會兒打完,誰還站著,誰就是他不離不棄的盟友。
姬函怒聲咆孝,背負無生門,雙手劃開鬼影憧憧。
陸北持劍橫斬,炙白劍光橫行無忌,神速留下連綿重影。
兩人越打越快,越戰越兇,聲勢之大,彷佛已經來到了白熱化階段,下一招便會分出勝負生死。
至少在旁人看來如此。
另一處戰場,祝陰天見姬函拿出了壓箱底的神通,依舊無法奈何陸北,對這位即將走馬上任的小弟非常滿意。
“人言戾鸞宮神女修為究極天人,今日一見,平平無奇,論本領還不如一名合體期修士。”祝陰天冷笑三聲,不愿再和韓妙君糾纏,黑刀白劍橫斬陰陽雙魚,一柄黑銅傘撐在頭頂。
銅傘漆黑,扭曲七彩光線,黑洞一般吞噬周邊光明。
韓妙君虛化身軀避讓陰陽雙魚,一時不慎,險些被銅傘當場收走。
她暗道麻煩,雙手合十胸前,背后張開垂落五行之光的圣潔羽翼,抽身暴退抵達陸北身側。
“干什么?”
陸北一劍逼退姬函,順勢在其三十七碼的臉上,留下四十二碼的鞋印。
“陸宗主,貧道此身不過一具分…”
“關我屁事!”
韓妙君老話重談,陸北直接出言打斷,搞得美人宮主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很沒面子。
“哈哈哈————”
祝陰天追擊而來,見此情景不禁仰頭大笑,強敵勢弱,又有矛盾自亂陣腳,此戰天命在他,如何能敗。
“韓妙君,不管是你分身還是本體,本座有言在先,不會殺你。”
祝陰天勝券在握,橫眉看向陸北:“還有你,武周天劍宗陸北,留下元神和不朽劍譜,為本座所用,少不了你的好處。”
“大言不慚,鹿死誰手尚不可知,真以為你贏定了?”
陸北嗤笑一聲,抬手指了指韓妙君:“宮主她老人家說了,待陸某拖住你一時半刻,她下一招便取你狗命。”
“吼吼吼———”
姬函背負無生門而來,煞氣纏繞殺意,鬼氣森森,真猶如一頭行走在人間的惡鬼。
“老狗休得聒噪,擾了本座好戲!”祝陰天冷哼一聲。
姬函身軀一滯,雙臂垂下,乖乖立在祝陰天身后。
“韓妙君,還有什么能耐,盡管使出來,一招過后,你若再不肯交出元神,本座只好自己去取了。”祝陰天冷冷笑道。
看似囂張,實則穩重帶茍,一手黑刀,一手白劍,黑銅傘擋在身前,謹防韓妙君以法寶偷襲。
就在這時,劇痛襲上心頭,祝陰天低頭咳血,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
“姬…姬函…你瘋了?”
他不可置信轉過頭,驚愕看向自己的傀儡,不懂他為何突然失了心智。
姬函老臉猙獰,眼中黑暗散去,滿是戲謔冷光,他雙手插入祝陰天體內,一手扣住心臟,一手擒住嵴骨,玩味兒道:“寒空谷余孽,被人偷襲的滋味如何,老朽等這一天足足二百年了。”
按姬函和陸北敲定的計劃,為了防止盟友偷偷摸摸背叛,暗中和韓妙君組隊,兩人先真真假假打上數百個回合。等韓妙君把祝陰天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由姬函背后偷襲,報當年一箭之仇。
結果,祝陰天的站位實在太好了,過于順手,姬函一個沒忍住,成功偷襲得手。
扣住心臟的那只僵尸手爪,劃破血肉,注入尸毒和金尸極陽火,破祝陰天肉身;擒住嵴骨的那只鬼手則扣押祝陰天元神,以無生門之威,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雙管齊下。
但還不夠!
姬函低喝一聲,數十頭惡鬼順著鎖鏈爬出無生門,繚繞無窮惡念,先經姬函身軀,再順著鬼手涌入祝陰天體內。
“哇哇哇————”
祝陰天身軀干裂,雙手雙腳焚盡,刀劍跌落在地。血肉縫隙炸開金色毒火,口鼻耳目更是被燒成黑黢黢的空洞,人棍軀干惡鬼爬行,望之無比悚人。
陸北擼起袖子掄拳上前,見此情景,撓頭退回了韓妙君身邊。
姬函的招式一個比一個惡毒,以防誤傷隊友,他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先看看再說。
“宮主不要誤會,剛剛是演戲,陸某久仰宮主芳名,一直以來恨不能相見,其實是很尊重你的。”
說完,嚴肅臉點頭,示意所言非虛。
話太假,假到韓妙君呵呵兩聲都懶得回復。
祝陰天五臟六腑被焚,縱有自愈也因尸毒潰不成形,他咧開黑漆漆的大嘴,震聲道:“姬函,好手段,本座當真未曾想過,你元神受制,竟然敢背叛本座。”
“從未受制,又哪來的背叛之說!”姬函心頭一突,升起不妙預感,雙臂奮力,目眥欲裂,口中念著鬼哭一般的咒文。
“三命眾生,十惡大敗,都天神煞,不敬不道…”
同一時間,黑銅傘中跌落一道靈光,在扭曲的黑暗中飛速分解。
“死!”
“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祝陰天震碎持有的姬函元神,姬函則以無生門引導無邊惡念,盡數傳入祝陰天元神。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聲響破碎,姬函翻著白眼跪倒在地,口鼻溢血,手腳瘋狂抽搐。無生門無風而散,刺入背后的鎖鏈緩緩澹化,一截鬼手也因此消失不見。
雖說他修習元神分割之法,隕落一道元神也能茍活,但這般滋味,可比肉體上的千刀萬剮難熬多了。
祝陰天跌落在地,肉身徹底被廢,再無重拾的可能,元神經十惡不赦之咒法,殘破到無以復加,好似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
好機會!
陸北雙目爆開金光,收起斬妖劍直沖二人所在方位,按約定,打到最后韓妙君還站著,只有她能稱得上不離不棄的隊友。
姬函和祝陰天,這二人的經驗他就卻之不恭了。
轟隆隆————
黑銅傘扭曲光線,一股絕強氣勢充斥全場。
陸北雙目一凜,是遭雷噼的氣息,疾行掠過祝陰天黑霧噴薄的肉身,抄手撿起姬函,金光加速,遠遠離去。
剛落地,韓妙君虛化的身影便在身旁凝實。
姬函度過一道元神被毀之苦,眼角抽抽看向陸北,壓下心頭怒火,感激道:“多謝陸宗主相救,大恩不言謝,老朽定時刻謹記心頭。”
“前輩說笑了,都是我應該做的。”
陸北暗道倒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是他操之過急了,甩手將一截斷臂扔在姬函懷中,義氣十足道:“且拿去接上,陸某得來不易,你莫要再被祝陰天算計了。”
言辭謙謙有禮,一看就是個值得托付后背的可靠盟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條手臂是祝陰天掰折的。
姬函又是一番謝過,強敵在前,一老一少演技驚人,三言兩語便帶過了些許不快。
嗡嗡嗡————
黑銅傘垂落數道黑線,抽絲扭動,編織筋脈一般的輪廓,黑刀白劍緩緩浮起,化作鐵屑重組人形肉身。
“老狗,痛煞我也!”
黑霧咆孝滾動,黑銅傘面裂開三道縫隙,兩目一口,上有兩道紅芒,下有尖牙利爪。
祝陰天肉身已無,元神被污,取黑刀白劍中的純凈元神,以‘三陰會元’秘法舍棄累贅廢物,拿法寶黑銅傘重聚了一道肉身。
秘法是祝陰天早年下墓所得,天下少有的邪門,只看得陸北瞠目結舌,又漲了新姿勢。
以防被隊友看穿見識淺薄,他急忙收斂神色,露出一副不過爾爾的架勢。
想多了,姬函和韓妙君也是頭一回見,三人短暫驚訝結束,好似早有預謀一般,分列三處包圍祝陰天。
黑銅傘面再度張開四道裂縫,六道紅芒分別看向陸北三人,半晌不曾言語,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寒空谷余孽,留下元神,老朽可饒你不死!”姬函出言嘲諷。
兩百年受人驅使,雖說是將計就計,但要說一點怨氣沒有,肯定是不可能的,祝陰天降也好,不降也罷,只有死路一條。
陸北等了半晌不見隊友出手,暗罵兩頭蟲豸,和這種豬隊友聯手,害他都染上了些許猥瑣氣質。
遲則生變,不能再等了!
陸北雙目一凜,金光瞬閃之間,起手注入不朽劍意,斬妖劍橫掃而出,爆開凝固實體的炙白劍光。
幾乎是同一時間,姬函和韓妙君同時出手,一個揮舞鬼手鎖鏈,一個宣泄五色光華。
三股巨力匯至一處,轟擊黑銅傘遙遙玉墜,隨卡卡脆響,黑暗傘面崩開數道裂紋。
卡察!
轟隆隆————
一聲巨響,整個虛空都在動搖,聲勢之大堪稱前所未有,比陸北此前聽過的所有聲音都要巨大。
大地轟隆,虛空抖動,須彌陣法散去,偌大白色空間頓消于無。
眾人重回大殿之中,腳下白玉地面寸寸瓦解,深不見底的黑色大淵侵吞萬物,無窮引力拖拽眾人身軀,拉著他們一并跌落深淵。
黑暗深淵盡頭,混亂的絕強氣息令人心驚膽寒,似是有什么大恐怖之物即將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