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大營,陸北見到了孤山城守將,魔兇屠淵。
一瞬,失望至極。
聽趙無憂講述魔兇屠淵是一位女子的時候,他還小小激動了一下,腦補出一個悲天憫人、大慈大悲,胸懷天下的封面大姐姐形象。
那種穿的不多,但防御很強的魔門女修士。
結果就這?
淵在哪?
一米二的板上釘釘,拔火罐的師傅看了都直搖頭,居然也好意思管自己…
哦,魔兇就是么兇,窮胸極惡沒毛病。
“合體初期修為,可為本將副官,你的事,趙無邪都和我說了,虎父無犬子,行軍布陣的道理應該不用我教你。”屠淵盤膝坐于主將桉臺,將孤山城偏將兵符賜給趙無憂,視線掃過陸北一行人。
一個兩個看起來都不是善茬,尤其是精壯漢子牧離塵,看得她眉頭一挑,暗道武周人才濟濟,沒有傳聞中那么不堪一擊。
就是宗主有點消沉,唏噓短嘆,望之毫無斗志,一副生活不過如此的頹廢。
獨孤居然敗給了這種貨色,真給三兇臉上抹黑。
屠淵微微搖頭,然后就是一樂,陸北雙目無神眼光呆滯,獨孤也差不多,死魚眼中泛著詭異的光,兩貨湊在一起堪稱絕配。
“咳咳!”
屠淵握拳輕咳一聲,擺開威嚴滿滿的架勢,抱拳笑道:“閣下身形偉岸,氣宇軒昂,想來就是天劍宗陸宗主了,果真聞名不如見面,此番馳援孤山城,本將先在這里謝過陸宗主了。”
牧離塵:“…”
這算什么,挑撥離間?
牧離塵一陣無語,如果真是挑撥離間,屠淵選錯人了,換成恭維斬樂賢,以陸北的小心眼,十有八九會成功。
“謝將軍抬舉,然牧某只是天劍宗九劍長老之一,這位才是儀表堂堂的天劍宗宗主。”牧離塵站在陸北身后道。
“竟有這種事,恕本將眼拙,還請陸宗主莫要放在心上。”屠淵急忙道歉。
“無妨,本宗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何況…”
陸北瞄了眼一米高的桉臺,又看了看屠淵的胸口,雙目飽含對人間疾苦的動容:“何況將軍也不容易,從小在失望的深淵里面痛苦到無法自拔,已經很辛苦了,本宗主又怎么好苛責你呢!”
“陸宗主真會說話!”
“還行吧,見人說人話,畢竟將軍孬好還有點人樣。”
“嘖嘖,本將軍就圖一樂呵,陸宗主怎么還當真了。”
“沒辦法,別人圖一樂呵就圖一樂呵,只有你是真缺德。”
確認過眼神,是看不順眼的人。
邊上,牧離塵三人神色如常,自家人知自家事,宗主什么德行,他們心里有數,早就習以為常了。
而且看架勢,懟到現在還沒上升到動手動腳,陸北明顯是收斂了。
趙無憂愁眉苦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小鳳仙一臉恍然,自從上次完成陸北交代的任務,他就知道高等修士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心如止水,若不其然,不只武周如此,玄隴這邊也一樣。
學到了,悶騷是他不對,以后就向高等修士看齊。
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雞半句多,屠淵和陸北沒啥好聊的,讓偏將趙無憂負責接待來自武周的貴客,并給了趙無憂一天休息時間,明日一早,正式來大營赴職。
趙無憂松了口氣,在士卒的指引下,領陸北等人去了偏將府。
軍鎮重地,偏將府就一個帶院子的獨立洞府,幾間靜室,沒有仆人,更沒有娛樂項目可言。
陸北滴滴咕咕,對斬紅曲說著委屈,明明打算做個安靜的美男子,結果樹大招風,到哪都不得安生,最后做出總結,錯的不是他,是魔兇屠淵缺什么恨什么,嫉妒他長得高大。
斬紅曲不予置評,因為她還沒說話,就被謹慎的老父親趕到了旁邊。
你這個老東西,宗主的私生活都敢干預,看我回山之后怎么治你!
陸北冷哼兩聲,盤膝坐于靜室。
另一邊,屠淵坐于守將專屬靜室,前方擺開祭臺長桌,焚香叩首,拜了拜青、赤、白、黑、黃五方旗幟。
五行大陣拔地而起,以龍脈為根基,無形擴散,籠罩了整個孤山城。
無聲無息,全無靈氣波動可言,哪怕牧離塵這樣的老留一手都沒察覺到異常。
牧離塵沒能察覺倒也正常,孤山城立于玄隴氣運龍脈上方,本就被氣運金龍籠罩,屠淵在原本的大陣上做出些許修改,以管理員的身份開啟了隱藏權限。
五色光陰律動,一幅畫卷在屠淵面前鋪開,圖中妖云漫天,茫茫山脈不見盡頭。
按趙方策之命,尋找大妖陸麗所在方位。
陸麗身具血脈不凡,修為高絕,三十年前重創趙方策,險些將其斬殺,他若不肯主動現身,想從十萬大山中尋得蛛絲馬跡,無異于大海撈針。
所以,想找陸麗,只能讓其主動現身。
屠淵雙目緊閉,口誦真言,隨其法力消耗,合體期大圓滿的氣勢陡然拔高至渡劫期。身形隨之而漲,姿容嫵媚,前凸后翹,和陸北腦補的封面大姐姐如出一轍。
單此一項,天劍宗宗主的直覺就值得稱道。
言歸正傳,閑人少述,屠淵修為一路飆漲,畫卷圖像逐漸清晰,很快便定位到一處妖族聚集的山脈。
妖云沖頂,煞氣濃郁,攪動平靜畫面沸水一般劇烈翻滾。
屠淵眉角凝起細汗,緊閉的雙眸睜開,五色光暈一閃即逝,至此,畫面徹底定格,緩緩趨于平靜。
山脈中,妖影憧憧,或是走獸飛禽,或是獸首人形,分作陣列,演武化作煞氣兵甲。
粗略數去,足有上萬之多。
屠淵常年活動于北境戰線,對妖族十分了解,看此畫面,便知此地有一位統帥級別的化形大妖。
她嘴角勾起冷笑,目光凝視上萬妖兵,對著五方旗幟連續三拜。
五色中,東方青旗和南方赤旗先后亮起光芒,其意為五帝大魔中的青天魔王和赤天魔王,兩尊大魔神通無邊,領天魔地魔,一旦魔念入體,必有狂暴喜怒無常。
修士難逃其傷,妖族也無法幸免。
畫面籠罩一層黑霧,演武的妖族雙目赤紅,呼吸急促,分作陣列的合擊之法漸漸打出了火氣,一冒頭便難以壓下。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從幾支小股部隊爭斗,升級到上萬妖族打成一團。
黑霧愈發濃郁,魔念愈發難除,有妖族拿起兵戈,山脈中血光四濺,隨處可見殺紅了眼的妖物。
不過一會兒,身形高大的紅發男子現身,望著屠宰場一般的演武場,怒哼一聲宣泄大妖氣勢,試圖以血脈上的優勢壓倒全場。
男子紅發青眸,是個渡過化形劫的大妖,屠淵識得此妖,知道他是陸麗麾下妖將,暗道一聲走運,急忙念動口訣,對著五方旗幟連拜九次。
黑色魔氣籠罩妖將面門,威武身子頓時便是一滯,醉酒般搖晃起來。
屠淵見一次無法拜倒此妖,咬咬牙,不顧法力消耗,又是連拜九次。
青、赤、白、黑、黃,五色光芒逐一亮起,連續給妖將上了暴怒、嗜殺、多欲、貪食、重病等幾個負面buff。
基本上,能加的都加了。
一連幾次叩拜,屠淵衣衫浸透,蒼白面龐上,紅唇嬌艷異常,猶如一泓清水的眼眸染上些許疲憊。
畫卷中,妖將仰天咆孝,妖氣宣泄滌蕩八方,翻手一拳殺入群妖之中,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眨眼便蹚出一條血肉模湖的通途。
上萬妖族醉于殺戮之中,魔念入體,心智全無,屠刀揮舞毫不留情,似是要殺到最后一個才肯停下。
“小妖有點能耐,差點沒拜倒你…是陸麗對你的元神動了手腳嗎?”
屠淵抹了把虛汗,她修習‘五帝大魔印’之法,最擅把控魔念,殺人無影無形,但此法隱患極大,有點像陸北吃過的‘魔紋丹’,說是超級加強版也不為過。
若沒能拜倒對方,或是對方憑心境突破魔念,不僅修為更上一層樓,屠淵也要承受魔念反噬,肉身得千刀萬剮之痛,元神入油鍋煉獄之刑。
屠淵失敗過幾次,滋味很不好受,且體內余留魔念,沉淀附骨之疽,至今還沒找到消除的辦法,一旦全力以赴駕馭真身,便有五方魔念入體之禍。
下場和畫中妖將一樣,六識不通,六親不認,淪為魔念傀儡。
要不是趙方策連連催促,表明此事事關重大,且限時了兩天,她才不會出此下策。
一來風險太大,二來,以她的實力,直接懟死妖更輕松。
妖將殺戮群妖,屠淵看了一會兒不再多管,只等陸麗現身平息風波,搓著小手拉開另一道畫卷,蒼白面龐浮現一抹笑意。
“重頭戲來了!”
畫卷上,趙無憂獨處靜室,懷抱殘破頭盔,神色暗然,白毛都沒先前那么明亮了。
屠淵可不管這個,看慣了生離死別,更慘的她都見過,雙眸五色光暈一閃而過,對著趙無憂便是一拜。
趙無憂身軀一滯,提線木偶般緩緩起身,推開屋門朝陸北房間走去。
“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