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對太傅道心沖擊最大的,不是陸北。在她眼中,這就是個毛頭小子,略有手段,不足為懼。
屢屢捅刀太傅,讓其心神憤滿的人是朱修石,這貨不能處,看熱鬧不嫌事大,就喜歡往傷口上撒鹽。
故而,太傅的態度也很干脆,舍了風輕云澹的姿態,改為盤膝坐地。
幾道鎖鏈纏來,將伊伊呀呀的朱修石送去了雅座。
某一個瞬間,太傅惡向膽邊生,琢磨著讓狗也咬朱修石一口,斷了她的威風,看她以后還怎么得瑟。
終究是變了,換作魔念困擾的時候,她興許能干得出來,眼下只會想想,不可能付諸行動。
白色鸞鳥當空跌落,腳踏蓮臺振翅而起,白喙點亮寒芒,凌厲劍光凝成一線,直奔大魔神面門而去。
但聽得一聲鳳鳴驚動九天,虛空搖搖晃晃,驟然拉長至萬丈。
白色鸞鳥振翅而漲,須臾間翼展百丈,好似錦云橫在九天,瑞彩千條朦朦朧朧,確有一股恐怖威壓吞天噬地。
大魔神置若罔聞,龐大威壓加身,好似清風拂面,五指揚起朝天一扣。
剎那間,天地一靜。
振翅而飛的鸞鳥定格半空,白喙寒芒不減,卻始終無法前進哪怕一寸。
大魔神翻手拍向大地,鸞鳥哀鳴墜地,百丈身軀退回原形,一只翅膀被踏步而來的大魔神生生踏斷。
大魔神雙手合十胸前,位于主位的面相是眾生安樂的慈愛,居高臨下俯瞰鸞鳥,一瞬切換至拔除眾生之苦的憐憫。
他也的確這么做了,另一只腳踏上,將白色鸞鳥另一只還能撲騰的翅膀也踏斷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眾生平等,此大慈悲也。
修佛或許不是這樣,但陸北真是這樣,第二次進入大魔神狀態,對此身的了解和掌控遠超頭一回,雙臂合十胸前不動,背后黑光金輪暈開數道水波漣漪。
缽盂、天蓋、香爐、木魚、袈裟…
梵鐘、銅鑼、金鼓、念珠、禪杖…
降魔杵、金剛杵、金剛鈴…
數十道法器虛影凝聚成真,噼頭蓋臉一頓砸下,貼臉輸出炸得鳥毛亂飛,白色鸞鳥雙翼被擒,哀鳴著變成了黑雞。
還冒煙,有股香味。
“怪哉,居然是真的。”
陸北嗅到肉香味,疑惑看向下方禿雞,懷疑對方是否也有類似于‘大荒衍妖秘錄’一類的功法。膽子再大一點,莫不修打暈了戾鸞宮上百美貌女修,在人家山門禁地的密室的暗格里,撿到了傳女不傳男的神功,以此為基礎,自創了大荒衍妖秘錄。
這么一想,沒準腳下踩著的還是師姐。
不管是不是師姐,先把人拿住了,送到小單間給幾鞭子再問不遲。
法器虛影狂轟濫炸,一道道黑光鋪開,氣浪咆孝八方,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白色鸞鳥便憋屈百倍,臉色慘白的向慕青重歸蓮臺。
大魔神抬腳踏住蓮臺,無邊力道施壓而下,崩碎大片花瓣虛影,萬道霞光被魔氣浸透污染,不復先前圣潔純凈。
卡察!
蓮臺受損,崩開一道裂口,向慕青頭痛欲裂,收起法寶改為用青冥大劍御敵。
還沒等她飛到半空,又是一個大逼兜拍落,空間模湖,陡然顯化一方浩瀚世界。
逃無可逃,向慕青橫臂而起,御劍斬向無盡世界,似要看破虛妄,將這一片假象撕開。
鋒芒貫穿,劍光沸騰,可怖劍光顯化滔天巨浪,普卷乾坤,遮天蔽日,亦有一門不俗劍意蘊藏其中。
隨恐怖能量席卷,一方世界跌宕起伏,似乎真有可能被斬作兩半。
破局之法近在眼前,向慕青嬌喝一聲,傾盡全力綻放劍光,一層層的漣漪揚起,而后…
盡歸于無。
大魔神單手揚起,掌心中托著持劍沖殺,卻始終困于原地無法動彈的向慕青。喜、舍兩道面相相繼而來,以空寂心境祝賀她功德圓滿,從此離苦得樂。
無聲佛號傳開,大魔神收攏五指,緩緩合握。
轟!轟!轟!
大地震動,太傅盤膝坐地,遠望大魔神踏步而來,心頭咯噔一聲,急忙放出小黑屋里的朱修石,起手上清劍嚴陣以待。
“怎,怎么回事,我就不在一會兒,你們怎么吵架了?”
朱修石怪叫一聲,見大魔神四相面孔來回切換,說不出的詭譎可怖,和太傅并肩站在一起,一手扣著五彩石,一手握著文沖劍。
嘩啦啦————
黑霧遍地而走,大魔神身影消失不見,陸北踏步走到二人身前,拍了拍肩上的屁股:“還行,這位姐姐有點本事,本宗主費了些手段才將她擒下。”
太傅眼皮一跳,含恨收起上清劍,心眼針尖大,表示這事沒完。
一般情況下,她是不和陸北說話的,這次也不例外,負責花瓶擺件立在旁邊。
朱修石拍了拍胸口,無語白了陸北一眼,讓他下次別亂來,萬一沖撞了帝胃和當朝太傅,導致受驚過度,可是會出人命的。
陸北不以為意,反正人命不會出在他身上,看太傅有氣難發的樣子,他就渾身舒坦。
下次還敢。
“對了,這玩意怎么處理,咱們家能出多少錢?”陸北拍了拍屁股,很是熟練開始了和人口有關的交易。
“什么叫咱們家,你還沒過門呢!”
朱修石擠兌一句,心眼也不是很大,剛剛的確把她嚇到了,瞄了眼被陸北扛在肩上的向慕青,沉吟片刻,搖頭道:“戾鸞宮不易招惹,朱家不想惹上這個麻煩,把人扔了吧。”
“那怎么可以,荒郊野嶺的,萬一有淫賊帶了塊手帕把她蒙住,事后栽贓到本宗主身上,我豈不是百口莫辯?”陸北連連搖頭,童年陰影猶在眼前,豈能輕易亂扔。
你懂得真多!
“呵呵,這百八十里的地界,最大的淫賊估計就是你了,只要你不亂來,她不會有事。”朱修石皮笑肉不笑,看得很清楚,天劍宗宗主已經摸了人家好幾下屁股了。
“豈有此理,你當本宗主什么人!”陸北大怒,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別鬧了,趕緊把人扔了,戾鸞宮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門派,她們沒素質的,這錢燙手,不好賺。”朱修石好言道。
見朱修石反復提及戾鸞宮不好惹,陸北拿向慕青換錢的心思也就澹了,畢竟寶貝再好,賣不出去只能砸手里。
不過,關于戾鸞宮的修行法門,他依舊頗為上心,抬手張開陰陽門戶,便要將向慕青扔進小單間。
“等一下,這人我買了。”太傅澹澹開口。
陸北沒理她,連鼻孔都沒給個正面的,扔人,關門,繼續對朱修石道:“此戰已了,齊燕大敗,正是乘勝追擊收回關州的大好時候,耽擱不得。”
朱修石余光打量太傅,見其面露慍色,當即欣喜若狂,為看好戲開始推波助瀾:“陸宗主說得對,有道是兵貴神速,此刻卻是不宜耽擱,等青乾反應過來,此戰難免又是一番波折。”
“陸宗主,這人我買了。”
“那朱穆那邊呢?”
陸北皺眉道:“依本宗主之見,此戰多少缺了個俘虜,不如先把皇極宗的恩怨放下,助朱穆擊敗強敵,扣下齊燕的修士作為要挾,等關州收回再打殺不遲。”
“在理,我也是這么想的。”朱修石連連點頭。
“陸宗主,這人…”
“那還等什么,趕緊走吧!”
陸北一路小跑,狂奔至朱暹的位置,見他還在喘氣,暗道一聲小強,蹲下便開始摳圖。
太傅氣到原地發抖,眼中殺氣騰騰,一路目送陸北離去,粉拳捏得發白。
“別看了,他又沒走遠,你還舍不得啦!”朱修石激動地上躥下跳,雖然可能性不大,卻惦記著兩人趕緊打起來。
太傅一巴掌拍在朱修石臉上,手上用力,將櫻桃小口捏得高高撅起:“姓朱的,我忍你很久了。”
“太傅大人就會欺負弱女子,在他面前你都不敢大聲說話。”朱修石也不掙扎,噘著嘴陰陽怪氣道。
“閉嘴。”
“你捏著呢,我閉不起來。”
朱修石得吧得吧:“還有啊,不是我說你,我在宮里長大,這種事見多了,你得強硬起來,不然以后過門,會被你的好姐妹欺負。”
“你再不閉嘴,我就讓你變成姐妹。”太傅面若冰霜道。
“不是吧,你來真…”
“嗯?”
威懾力極強,朱修石大氣不敢喘一下,唯恐自己也被狗咬。
樂子人守則,和樂子保持一定距離,走太近沒好處。
竹鐮山。
護山陣法搖搖欲墜,皇極宗修士四下奔走,三五成群修復陣法。
來自皇族的修士也沒閑著,以朱敬黎為首,各施神通手段,謹防齊燕和青乾再次偷襲。
直到陸北等人出現,眾人才松了口氣。
皇極宗弟子上前,抬走重傷的朱暹和朱悼,還沒等朱修石下令全軍突擊,滿身掛彩的朱穆狼狽而歸。
和他交手的姬家渡劫期走了,似是收到了風聲,見無法盡快拿下他,遠遁千里跑得非常干脆。
人人都知道危機并存,但戰機稍縱即逝,不能白白放過,在朱穆的命令下,皇極宗修士全速推進,布置已久的包圍圈大網收縮,另有數股尖刀穿插,直逼青乾大本營。
陸北:|ω⁄•⁄⁄)!
望著被掛在樹上的步子師,以及手握玉簡,做蒼蠅搓手狀的靚麗女修,他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
否則,胸前的紅領巾都不鮮艷了。
“呔,汝那妖女,放開那個妖女,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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