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勢絕倫的霸道劍光直噼而下,轟擊十目大魔天靈,一連斬斷六只手臂,而后將搖曳無數長尾的魔影一分為二,余勢轟擊巨大鴻溝,震得太乙衍天圖轟隆顫動。
太傅臉色一白,暗道這人瘋了。
這么說也沒錯,重昱霄入魔,六親不認,行動全靠執念趨勢,不計后果瘋狂燃燒法力,抽水泵一樣消耗著自己的生機。
此法雖不是斷劍,但比斷劍更為兇險,激發的威能更為強勢,死得也更壯烈。
十目大魔壓得向慕青三人喘不過氣,此刻攻受逆轉,可憐蟲一樣被按在地上各種摩擦,忽而砍成片兒,忽而碾成面兒,不復魔威滔天之姿。
陸北絲毫不慌,重昱霄的狂暴攻勢有悖常理,持久不了,他躺平了不動,看誰能撐到最后。
古人云,他強任他強,躺平才是王,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不得不說,入魔的重昱霄當真勇不可當,但見彌漫天宇的劍云海嘯一般悍然翻滾,每一道攻勢都有傾天覆地,泯滅大千般的威能。
陸北借魔念化身,挨打不疼,頂多有些癢癢,感嘆賊禿驢著實可怕,竟給他們琢磨出了如此牛掰的神技。
這已經不是技能了,應該上升到神通才對。
他絲毫不憷,提供場地的太傅受不了了,每每一劍落下,便震得她心神劇痛,試圖以陰陽三才數困住重昱霄,也被其一劍蕩平。
九劍之后,太傅捂嘴咳出一口血,迫不得已,放出小黑屋中的朱修石,借其肩膀依靠,勉強維持住飄飄欲仙的身姿不倒。
結果很不好,朱修石一點記性沒漲,甚至蹦跶更加歡實,吧啦吧啦在太傅耳邊念叨。
“你爹被人打了,你就這么看著?”
“怪我,口不擇言,那是你的小男人,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叫爹爹。”
“我的好太傅,你倒是說話呀!”
太傅不想說話,只想把朱修石掐死,暗道回京的路上找個地兒把朱修石埋了,免得謠言傳到臭狐貍耳中。
她甚至能想象出狐二那張猖狂笑臉,見面就是來者何人,兒媳還是孫女?
真要是這樣,武周是沒法待了。
另一邊,向慕青見重昱霄如此生勐,不僅壓制了十目大魔,還殺破了太乙衍天圖一角,當即駕馭白云蓮臺趕至現場。
新題太難,根本解不出。
反倒是十目大魔腳下,溢開了一道裂縫,成了逃離太乙衍天圖的唯一出路。
向慕青收回之前的話,劍修其實還行,至少自我犧牲的精神值得褒獎。
她也不急了,白玉蓮臺綻放五彩霞光,將周身護了個嚴嚴實實,靜等一個離去的好機會。
“你男…我是說陸宗主快不行了,魔身潰散無法成形,已是強弩之末,你再不出手,戾鸞宮的妖女就該跑了。”
朱修石小聲BB,皺眉道:“還是說,戾鸞宮不可輕易招惹,你本就沒打算將她扣下?”
“戾鸞宮又怎樣,此人既來了武周,插手兩國爭斗,就要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價。”太傅澹澹開口。
“可她要跑了。”
“跑不了,還沒結束呢!”
太傅意味深長看著十目大魔,親身經歷,人在現場,很清楚陸北的魔身不止一具,還有lia…一道實力頗為強勢的魔身,足以讓向慕青吃盡苦頭。
屆時把人扣下,略施手段讓其被狗咬一口,如此一來,戾鸞宮的女修們不肯善罷甘休,狗被追得東奔西躲,再不敢回武周瞎叫喚,她的道就清靜無為了。
妙啊!
想到這,太傅面上浮現一抹笑意,尤其是瞇成月牙的眼角,壓都壓不住。
“怎么了,你爹爹被人打,你就這么高興?”
太傅沒說話,被氣得咳出一口血。
滾滾劍氣白光落下,殺滅十目大魔無法成形。
重昱霄立于半空,手握闊劍直喘粗氣,面部被縱橫交錯的紅芒分割,難以分辨五官形狀,便是手中的闊劍,也因元神被魔念污染,生出了鮮血一般的脈絡。
他深吸一口氣,持劍朝天噼開一道黑紅交錯的驚雷。大手扣住面門,嘶啦一聲扯去一層皮囊。
血肉肌理俱成黑色,紅芒游走周身,取代原先的血管筋脈,一對圓熘熘的眼珠綻放紅芒,牙床上下擊撞,念著振聾發聵的尖銳聲響。
“天地一賦,生死一覆!”
狂暴劍意瞬息而成,僅眨眼間,便有百丈龍卷拔地而起,承天接地卷著一道道凌厲無比的劍光。
又是一眨眼,擴散的劍光通天徹地,一股蒼茫且悲愴的氣息充斥八方。
太傅輕咦一聲,移目看向重昱霄,贊嘆道:“此人倒也不俗,劍道資質罕見,他雖沒有不朽劍意,卻比某些東西走得更遠。”
“某些東西是誰啊?”
魔霧黑暗中,躺平的陸北精神一振,仰頭朝高空望去,入眼恐怖劍光撕裂蒼穹,似是一擊便可殺破天地,浩瀚無匹的劍光滌蕩八方,響徹寰宇,直讓他心頭熱血飆漲。
源頭處來自不朽劍意,后者似乎頗為興奮。
“明明是九劍劍意,卻融出了另一種風格,不朽劍意的旁支…也不對,這就是九劍劍意,只不過,多了些別的東西。”
陸北心頭思索,大智若愚的悟性讓他別想太多,一切交給資質,莽就完事了。
在理!
陸北暗暗點頭,駕馭大魔殘破身軀直沖天幕,六道手臂殘存兩條,一左一右拍開無邊浪潮,轟隆隆朝劍風龍卷壓了過去。
遠方,迫于凌厲劍光,不得不抽身退后的向慕青雙手合十胸前,機會只有一次,萬萬不容有失。
重昱霄沐浴劍風龍卷之中,肉身剝離僅剩黑骨,萬千劍光收于黑色闊劍,以平平無奇的一招朝十目大魔混沌面孔刺去。
技進乎道。
此劍已入巔峰,截取天地規則,達到了渡劫期能勘破的極限。
同時,也超過了重昱霄肉身承載的極限,黑骨緩緩沙化,一截臂骨持劍而下,直到劍柄消失,只剩一點寒芒的瞬間,點在了十目大魔面龐之上。
一瞬,大魔隨風而散,十道紅目和連天接地的長尾全部清空,漫天魔氣也隨之離去。
太乙衍天圖衍化的世界割裂一角,法寶重創,太傅跟著咳出一口血,她急忙閉上雙目,感悟那一劍殘存的氣息。
喜提機緣的同時,對陸北近距離接觸天地規則十分痛心,在她看來,以陸北的劍道資質,親身領略感悟更佳,定能讓不朽劍意更上一層樓。
難受。
見陸北得了好處,比她自己丟了機緣還難受。
就在此時!
向慕青駕馭白玉蓮臺直奔太乙衍天圖缺口,重昱霄拼死擊殺十目大魔,才換來了這條生路,她說什么都不能辜負。
心頭暗暗感激,等她回到齊燕,定將重昱霄的事跡廣而告之,立碑傳頌其斬魔的豐功偉績。
“咦,天怎么…又黑了?”
太乙衍天圖缺口,大魔神緩緩立起,體格健壯,龐大如山岳,黑光金輪背后展開,生有慈、悲、喜、舍四張面孔。
是魔,也是佛。
向慕青望之一愣,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她不想和大魔神意氣之爭,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太乙衍天圖。
就在這時,大魔神合十胸前的雙臂錯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黑光金輪綻開無邊魔氣。
白云蓮臺倒飛而出,向慕青端坐其上,青絲飛揚,口中喃喃不可置信。
“唯我獨尊經…”
這不是雄楚玄天寺的不傳之秘嗎,為什么武周的天劍宗宗主也會,難道他是雄楚派在武周的臥底?
不可能,傳此法者,無不是天生佛子,生下來就是佛骨頭,哪來的不朽劍意資質。
而且,這一代的傳承者早就定下了。
向慕青美眸駭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早年隨師父,也就是戾鸞宮宮主去雄楚踢館,美名曰切磋,順便看看哪家女修生得貌美如花,一個沒留神,踢到玄天寺的門檻。
那一戰,向慕青有幸見得玄天寺鎮山法門——唯我獨尊經。
起手一招,和大魔神施展之法如出一轍,尤其是三分韻味,別家偷師也只能學個模樣,有形無神,徒有其表。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向慕青不信,忽而前方黑光暴漲,一只遮天大手橫空壓來,平平無奇的手掌似藏有無邊天地,只看一眼便再無脫身可能。
她不做猶豫,蓮臺綻放五彩霞光,浩瀚力量自她仙肌玉體透發,化作一只巨大的白色鸞鳥。
鸞鳥形似鳳凰,雙翼垂天,翎羽華麗,飄逸靈動美輪美奐,腳踏祥瑞蓮臺,尾羽隨風飄動,好似神鳥降臨。
神鳥挨了一發大逼兜子,嚶嚶當空墜落。
打得好!
太傅暗暗叫好,向慕青出言調戲,被她的小心眼記了一筆,這一巴掌拍得她渾身舒…
勐然,想到出手教訓向慕青的人是陸北,笑容一瞬散去無蹤。
渾身難受。
大意了,應該她自己出手更為妥當。
“難怪你不慌不忙,原來還有這般變化,可惜了,要不是被你捷足先登,這小子我就收入裙下…不對,我不能。”
朱修石笑嘻嘻湊在太傅耳畔,吹風道:“你記得,這小子和我朱家長公主朱齊瀾有姻緣,以后你進了門,她管你叫先生,你管她叫姐姐,可不許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