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已經過去十天了?”
“掌門,可有不對之處?”
“沒,挺好的,我還以為過去十年了,花園是你打掃的吧,下次懶散點,又不是自己家。”
找到府中修煉的趙施然,陸北獲悉時間已經過去十天,追問西三州局勢變化,沐紀靈又在何處。
李太清跟屁蟲一樣,陸北去哪,她便去哪。
此時,她探頭站在陸北身后,一雙烏亮閃光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趙施然,吧唧吧唧費力咀嚼麥芽糖。
粘牙,吃得十分難受。
但因為甜,難受也開心。
“沐紫衛接到命令,久不見太傅大人,先去了玄陰司衙門。”趙施然低頭看向小腦袋,看其對陸北親昵態度,一時間浮想聯翩。
這孩子長得好像太傅,尤其是那顆淚痣,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該不會就是太傅吧?
不會,太傅怎么可能這么可愛。
趙施然暗笑自己想太多,太傅何等人物,別說身形變回少時,就算心智退回少時,也應云淡風輕,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清凈氣質。
小小少女一看就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從見面到現在嘴就沒停過,分明是個小饞貓,怎么可能會是太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么問題就來了,小丫頭是誰啊,太傅的女兒?
不會吧,那…她爹是誰?
等會兒,十年了!!
趙施然緩緩瞪大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個人暗自抽著涼氣。
問:崇拜的偶像和喜歡的人有一腿,連孩子都生出來了,她該怎么辦,現在端茶疊被還來得及嗎?
且不說趙施然在一旁瘋狂腦補,越想越歪,陸北這邊緩緩松了口氣,沐紀靈不在是件好事,否則他沒法解釋太傅變小的原因。
該怎么說?
小靈啊,我一個沒注意和你師父雙修了,她現在喊我爹爹,所以你既可以喊我師公,也可以喊我師祖。
難說狐二會不會當場笑死,但沐紀靈和狐三肯定會瘋。
真相過于殘忍,還是不說為妙。
但木已成舟,太傅變李太清是不爭的事實,沐紀靈一眼就能認出自己師父,瞞不了多久。
陸北暗道頭大,正琢磨著如何解釋為妙,身后小手拽了拽衣袖,他頭也不回,反手摸出一顆麥芽糖遞去。嗷嗚一聲后,他甩了甩手,費力拔出,一臉嫌棄將手上的口水抹在了小腦袋上。
現在嘬得歡實有屁用,早干什么去了,十天前你要上來就嘬,而不是喊打喊殺,咱倆何苦落得這步田地,都不知道該怎么收場了。
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了。
“陸,陸北,這孩子是…”細思極恐,趙施然干巴巴開口。
“親戚家的孩子,讓我這個當叔叔的喂兩天。”陸北隨意道。
敢問是哪家親戚,能不能尊重一下孩子的性命,這邊正打仗呢!
趙施然堅決不信,抿了抿發干的嘴唇,感覺喉嚨眼都要冒煙了:“那…太傅大人呢,她去哪了?”
“太傅大人回京師了,陣圖中指點本掌門修行,觸景生情突發感悟,急著回家突破,我勸了,她說再不走會遭雷劈,攔都攔不住。”陸北結合人物境界,謊言編得有理有據,邏輯分明,沒有絲毫破綻。
無他,唯手熟爾。
“太傅大人回京師,沐紫衛怎么不知…”
“趙長老!”
陸北握拳輕咳一聲,擺開掌門架子,訓斥道:“以前你可沒有這么多問題,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你也沒有女兒啊!
還叔叔,騙誰呢!
趙施然面露狐疑,越看越有問題,可能是心理作用,愣是在李太清臉上看到了幾分陸北的影子。
實錘了,就是太傅和陸北的孩子,他們都在一起十年了。
“嗷嗚!”
一聲吞咽將思維發散的趙施然喚回人間,她見陸北一邊揉著李太清的小腦袋,一邊朝花園外走去,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掌門,你去哪,沐紫衛急等著你的消息。”
“去街上溜達一圈,順便給親戚家的孩子買點零嘴。”陸北長長嘆了口氣,說著做親戚太難了,還得倒貼錢。
賠錢貨對親戚家的孩子這一說法很是不滿,抓著陸北的衣衫向上爬,直到飄起來騎在他肩上。上面大呼小叫笑得眼睛瞇成月牙,下面雙目無神好似行尸走肉,兩者的組合怎么看都是一家人。
乍一看,還有點溫馨。
趙施然直接捂臉,她想證明太傅的清白,極力尋找證據,但現實百般阻礙,不允許她自欺欺人。
三人步行上街,雖沒有雄楚皇室那般男的蛋糕,女的唇膏,但也是金童配玉女,加一個拖油瓶,妥妥的一家三口。
和向來不做人的東王豬家相比,西王府對治下封地的管理強了何止百倍,西王郡民生富饒,街上人流如織,車馬穿梭,十分熱鬧。
雖說西三州近來很不太平,尤其是隔壁關州,毗鄰齊燕,現在還在青乾掌控之中。但這些人飄在天上太久了,爭斗也是高來高去,接不到地氣,對百姓們影響有限。
因為有錢,閑人和二世祖扎堆,趙施然不想給陸北添麻煩,白紗遮面,擋住了半張面孔。
“叔叔,那是什么…好厲害,樹上冒火了!”
李太清騎在陸北肩上,左手豆包,右手團子,見前方飄著的糖葫蘆樹,雙目放光,口水都要流…
已經流下來了。
“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又是什么?”
陸北也不解釋,快走兩步攔下賣糖葫蘆的小販,之前的團子、柿餅、蜜餞、糖酥…李太清遇到一個就問個不停,除非陸北買下把她的嘴堵住。
由此可見,小孩子也是有心眼的,或許在大人看來很幼稚,但他們能拿好奇心當借口掩蓋嘴饞,已經是當前聰明智慧的極限了。
糖葫蘆樹一片火紅,其中有幾支竹簽插著紅紅綠綠的小果子,可能是海棠,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包著糖衣閃閃發光,酸酸甜甜煞是誘人。
李太清連連咽著口水,一口一個將豆包、團子扔進嘴里,兩只小手急不可待在陸北頭頂蹭來蹭去。
“你要哪一種,這玩意吃多了會牙…好吧,你應該不會牙疼,選一個吧。”陸北指著兩種糖葫蘆問道。
“全都要。”
李太清小手一揮,大人才做選擇題,小孩子全都要。
結果陸北小看了李太清,她所謂的全都要,是包場把整棵樹都買下來,而不是兩種口味各買一支。
行吧,你開心就好。
陸北摸出一張十兩銀票,將整棵樹買下,后者激動地哇哇亂叫,一手一個,擼串一樣瘋狂進食。
不說風卷殘云,但也是九世餓死鬼投胎。
“哎呀!”
“又怎么了?”
“咬刀舌痛了。”
陸北一臉無語,趙施然看得暗暗偷笑,帶入一家三口的氣氛,取出白色手帕,在李太清的小花臉上擦了擦。
“叔叔,這位姐姐是誰啊?”
“天哪,你可算注意到她了,還有,別亂叫姐姐,她是你娘親。”
“騙人。”
三人集市閑逛,李太清精力旺盛,仿佛概念里沒有疲憊一詞,拖著陸北在集市吃了一天。
只有她在吃,陸北一直買買買,硬生生堆出了一個上千斤的倉庫。
對此,他拒絕承認養女兒,只認為自己在養寵物。
日落黃昏,圓月高起。
三個身影從西街逛到東街,又從南街殺到北街,白天的集市,晚上的夜市,一個不拉,挨個吃過一遍。
李太清表現出了完全不符合體型的胃口,考慮到她父母都不是尋常修士,趙施然不覺有異,甚至還覺得很正常。
辰時,三人返回西王府。
李太清趴在陸北身后,吃了一天,體力值耗盡,上下眼皮打架,哈欠連連。
陸北粗手粗腳,壓根不會照顧小孩,趙施然暗道可愛,將李太清抱過接在懷中,后者小小掙扎了一下,便任憑趙施然擺布了。
吃出來的感情,趙施然一整天無微不至地照顧,博得了她的好感。
踏入西王府花園,陸北敏銳察覺到一股涼意,淡淡的,又揮之不去,充斥在空氣之中。
有埋伏!
他給趙施然遞了個眼神,雙目綻放金光,看破迷幻虛妄,于一片白茫之中尋得四道身影。
四個合體期,只有一個大圓滿,女修盤膝坐地手持陣圖,容貌堪堪,屬于一般貨色行列。
來者不善,又不是青乾余孽。
陸北估測他們來自齊燕,暗道沐紀靈辦事不靠譜,才十天時間就泄露了行蹤。
齊燕的情報組織三流水準,境外能力遠不如玄陰司,連皇極宗都比不過,由此可見,應當是獻州玄陰司衙門出了叛徒。
“四個合體,連超出本宗主一個大境界的渡劫期都沒有,竟然主動上門找死…”
陸北雙目一凝,讓趙施然把孩子帶遠點,周身釋放白光,一發劍拳直轟而出。
絢麗白光破碎虛空,浩蕩滾滾淹沒黑暗,破開虛空的瞬間,殺至四名合體期身前。可怖氣息直入靈魂深處,僅一個照面,便讓四人如墜冰窟,腦海嗡鳴,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