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空如碧,黑海沉寂。
黑色汪洋大海靜如死物,若無外物驚擾,平靜將持續永恒。
嘩啦啦————
水浪分流,宛如峽谷一般的裂縫分割海平面,一女一男先后飛躍而出。
朱齊瀾眼中滿是匪夷所思,高速飛行途中,幾次回頭朝陸北看去。
親眼目睹陸北連續三次強蹭機緣,她驚訝發現,幾次衡量陸北的修行資質,到頭來還是低估。
若非自己就是白虎門戶的有緣人,深知機緣和命格息息相關,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朱齊瀾都要忍不住懷疑,虛無縹緲的機緣是否真的可以強蹭了。
既然和機緣無關,那只能有一種解釋。
陸北的資質舉世罕見,縱然機緣和他毫無關系,也能憑借自身資質窺探一二。。
皇弟從哪找來的怪物…
這等天資,怕是帝師太傅也有所不及。
猛然間,朱齊瀾臉色一變。
家族子弟,縱然不滿安排在自己身上的親事,也只會極盡可能推辭,不會聯想太多。
而她身為長公主,和皇室榮辱與共,不得不深思熟慮,
思考一切表象背后的深意。
安排這么一個資質出眾的人潛伏在她身邊,頗有些大材小用了。
皇弟是什么意思,
愿賭不服輸,
打算扳回一局,
還是真為了她著想,找了個自認為很優秀的良配?
又或者,
皇室和皇極宗明爭暗斗,已到了兵戎相見的境地。
皇弟出于極度劣勢,翻盤無望的局勢,
為保護血親周全,準確點,為保她的周全,特地找了個資質百萬里挑一的年輕修士,充當她以后的靠山?
朱齊瀾臉色變幻,
沒心思繼續大量陸北,
決定探索完秘境后,
立即啟程趕赴京師,
將一切問個水落石出。
后方,
尾隨朱齊瀾飛行的陸北同樣陷入沉思,罕見地閉上嘴巴,沒有歪比歪比,
折騰朱齊瀾本就脆弱的道心。
玄武罡lv5(1w/100w)
技能‘玄武罡’,玄武者,北方玄冥,
為壬癸水。壬水澎湃激蕩,癸水潤物無聲,
利萬物而不爭。
主動技能,
用于防御。
常言道,疊最厚的甲,挨最重的打。
新技能一看就不吉利,這讓陸北頗為不喜,
緊接著,
問題就來了。
他是疊甲挨打好呢,還是用劍體硬接敵方輸出,痛并快樂著,直到覺醒某種奇怪的體質好呢?
在比爛的情況下,
他選擇劍體硬抗。
奇怪的體質暫且不談,劍體升級可是實打實的經驗。
修仙人,
掙經驗,不磕磣!
玄武門戶的機緣之地位于深海大洋,風勢難以入侵,陸北手持長公主牌工具人,尋找時也不免浪費了好幾個時辰。
至于那門北方玄尊大道經的功法,不出意料需要北方玄武命格,外加10萬技能點,被他果斷無視。
毀又毀不掉,練又練不了,一想到未來會有某個走了狗屎運的家伙喜提無上功法,修為一路高歌猛進,從此踏上人生巔峰,他便一陣不爽,險些氣出心魔。
更不爽的是,觀摩完北方星宿圖,只參悟出了新技能‘玄武罡’,原有的功法一個都沒升級,撿了經驗書也找不到用武之地。
滿滿的惡意,有被針對到。
陸北可算是看清了,但凡長了兩個頭的生物,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是好東西。
他自己除外。
三次門戶之行,以陸北對五行、八卦、天干的了解,可以確定朱雀門中的機緣為南方紅鳥大道經。
禮貌點,是南方紅后大道經,或者南方火焰女皇大道經。
而他,走完最后一道門戶之后,將會集齊四靈四象,成為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道上人。
感覺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在于東方青龍甲乙木、南方朱雀丙丁火、西方白虎庚辛金、北方玄武壬癸水,十天干缺了中央戊己土,妥妥天數不全。
有悖常理。
陸北估計四神湖秘境尚有一門未被發現,或者壓根就沒現世,目前還在沉睡之中。
新問題來了,坐鎮中央戊己的泥腿子神獸是哪位?
應龍還是麒麟?
總不能是貔貅吧?
追尾朱齊瀾,沉思中的陸北回過神,退后兩步回以怒視。
你那兩個車尾燈是擺設嗎,剎車都不亮燈,有沒有一點公德心?
還有,你不是能避開的嗎,為什么不避,是不是存心占便宜?
呸,下賤!
朱齊瀾停在朱雀門戶前,心思早就飛到了京師,懶得和陸北計較,些許肢體摩擦就當被狗咬了,冷聲道:“最后一道朱雀門,很有可能已經被人取得了機緣,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一天之內往返,然后就地解散,你我各奔東西。”
“沒問題。”
陸北點點頭,嘴硬也沒用,朱齊瀾的確比他更了解皇極宗。
前三個門戶,除了在白虎之地遭遇朱邦柏等人,之后都是單機,一個皇極宗弟子的鬼影也沒看到。
不言而喻,這些不忠君但愛國的朱家人都去了朱雀門。谷 還別說,武周尊鳳崇凰,都是在天上飛的鳥兒,還都是紅毛,多多少少都和朱雀命格沾親帶故,興許真有人身居朱雀命格,習得南方紅鳥大道經。
真要是這樣,那樂子可就大了。
據朱齊瀾所述,以及陸北親眼所見,皇極宗內部并非鐵桶一塊,大長老們只有面對皇室壓力的時候才會齊心合力。表面兄弟關系延伸到下層,各系各派的朱家弟子彼此橫眉冷對,都叫囂著讓對方甘為孺子牛。
我得不到的神功,你小子憑什么?
毀不了功法,我還毀不了你?
以己度人,陸北猜測朱雀門內戰事已定,幾方人馬死的死殘的殘,老弱婦孺只剩下婦,剛好他去撿人頭。
烈陽高照,黃沙漫漫。
無垠沙漠一眼望不到盡頭,熱風卷來灼燒刺痛,掀起細縷狂沙,似是要將最后一滴水汽榨干。
陸北立在沙漠之地,無言望向漫天沙海,烈陽高照,炙烤空氣褶皺,狂沙熱得燙腳。
“表姐,好大一輪太陽,你怎么看?”
秘境之中竟然有太陽,真夠離譜的,如料不差,那就是朱雀機緣所在之地。
忽而,一條黑色長蛇自沙縫中竄出,蛇吻張開,瞄準陸北雪白干凈的脖頸,狠狠咬了下去。
襲擊快若閃電,近乎是殘影一閃,陸北身上就多了個掛件。
黑色毒蛇蠕動口腔,中空毒牙數次嘗試,均未能擊穿厚皮,落地后乖巧鉆入沙縫,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陸北也不和它一般見識,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入侵毒蛇領地,讓其產生了危機感,才有了這次突然襲擊。
都是為了生存,毒蛇也不容易,看在佘姐和蛇姐的面子上,今天這事就算了。
他指尖彈落一縷不朽劍意,炙白劍氣貫穿沙縫,原地留下一個冒著青煙的洞孔。
旁邊,朱齊瀾沒有回話,散開風勢感應沙漠局勢,想找個落單的皇極宗弟子問問情況。
剛探查沒多久,她臉色便無比難看,抬手按住陸北肩膀,神通開路,流星般直沖遠方。
風從虎,高速飛行全無摩擦產生的音爆,快速快得驚人。
陸北暗暗心驚,西方玉皇大道經的機緣果真厲害,朱齊瀾剛學沒多久,速度都快趕上他第二化身天鵬的十分之一了。
此女恐怖如斯!
“表姐,你飛錯地方了,機緣在天上,看到那輪日沒?”見朱齊瀾追尾后嚴重跑偏,陸北不禁提醒道。
“現在不行,前方有我一位熟識的長輩,不能見死不救。”
一般情況下,朱齊瀾對親戚的態度是能避則避,避不過也冷臉相加,絕不給對方開口調侃的機會。
某些人例外,這位名叫朱義的長輩便是其中之一。
朱義,原名朱邦義,朱齊瀾的皇叔,血緣關系極近。
早些年,為保全皇室顏面,朱義放棄了對皇位的爭奪,并舍棄家族字輩,聯姻皇極宗,給一位大長老做了上門女婿。
按理說,這是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如果忽略女方有沉魚落雁之容,婉婉溫恭,早就和他暗通款曲,還偷偷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對他在外面左擁右抱毫無怨言,甚至大婚當天,懷著第三胎披上嫁衣的事實。
如果再忽略朱義吃干抹凈,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帶著兩個兒子跑路,直到氣急敗壞的大長老提刀沖進王府,拿刀架在朱義脖頸,揚言殺他全家,皇室果斷撇清干系,他才不甘不愿入贅皇極宗的事實。
拋開這些事實,總結下來,這次是皇極宗不對,大長老有些仗勢欺人了。
畢竟,他女兒固然未婚三孕,成了皇室成員茶余飯后的笑柄,令皇極宗弟子深以為恥,但朱義失去的可是執掌天下的皇權啊!
曾幾何時,他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
可以這么說,只要老皇帝瘋了,又或者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朱義便可問鼎江山社稷,成為武周新主。
因為事實有損皇室顏面,朱齊瀾一語帶過,沒有詳述。只說朱義是自己血親,沒有這位皇叔的夫人幫忙,她坐不上大統領的位置,更推不掉自己的婚約。
不知朱雀門戶發生了什么變故,好幾處地方廝殺成一團,朱義此時的情況很糟,身受重傷且被人追殺,朱齊瀾必須趕過去將人救下。
“我皇叔為人比較…機警,你小心點,別露餡了。”
半空中,朱齊瀾給了個相對體面的形容詞,讓陸北老老實實扮演虞管家,不要被對方察覺端倪。
“殿下放心,我的演技你是知道的,扮壞人都惟妙惟肖,更別說虞姐了。”陸北拍著上躥下跳的胸脯,言語之間頗為自信。
有這對寶貝傍身,誰敢說他不是虞管家?
笑死,根本不可能。
“白虞話不多,我希望你接下來也是如此。”朱齊瀾淡淡道。
好家伙,圖窮匕見,擱這等著我呢!
陸北一時不敢應聲,朋友都知道,他是個寬厚的人。
雖說嘴巴長在他身上,但向來很少約束,就跟手腳有自己的想法一樣,他認為嘴巴也是如此。說什么,親了誰,都是嘴巴的自由,他就一房東,沒資格指手畫腳。
“能不能做到,說話呀!”
“你不讓我說話的…”
陸北糾結皺起眉頭,咬咬牙道:“我盡量不說話,但盡量到什么程度,我不敢保證,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朱齊瀾:“…”
兩人離去之后,一道黑影緩緩浮起,遮擋朱雀門入口,許進不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