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陸北點點頭,緊跟著道:“但你別高興太早,不是一通到底的那種通,畢竟大家不熟,姑且先通一半試試,行就繼續,不行一拍兩散。”
“什么叫只通一半?”
朱齊瀾眉頭一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折中方案是準備兩頭通吃嗎?
“先不說這個,你情況有些棘手,再不遏制魔念,我想通都找不到地方。”陸北搖搖頭,快步朝朱齊瀾走去。
虞管家:“…”
所以,你們究竟打算通什么?
剛開始,她聽兩人的意思,是在談一樁生意,聽著聽著,發現這門生意似乎比她想象中大了不少。
視線中,陸北抬手搭在朱齊瀾肩膀,后者悶哼一聲,吐息聲漸漸舒緩。
虞管家張張嘴,想說點什么,又怕朱齊瀾心里其實是喜歡的,原地站直如木樁,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陸北。
十來個呼吸過后,陸北收手站定。。
朱齊瀾緩緩張口吐出一團冷霧,眉梢凍結冰霜飛速消融,語氣緩和道:“白虞,領客人休息片刻,吩咐后廚好生款待,我隨后便至。”
“表姐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讓后廚簡單弄一下,隨便整點山珍海味,水陸八鮮之類的家常菜,
三五十道菜就行,
太多了吃不完。”
朱齊瀾踏出靜室的步伐微微一滯,
表姐是什么意思,她有這個親戚,她怎么不知道?
情報沒查清楚?
朱齊瀾沐浴更衣,
陸北在虞管家的帶領下返回水榭長亭,繼續和錦鯉大眼瞪小眼。
片刻,
點心上桌,
陸北望之一愣。
瓜子、花生、蜜棗幾盤點心,
外加一杯茶水,和三清峰過年這幾天的標準沒啥區別,
甚至還少了蘋果。
“每天撈這么多錢,就拿這個打發我,窮親戚真是到哪都被嫌棄。”陸北撇撇嘴,
三碟小點心倒入口中,
咕嘟一聲咽下,
而后端起茶水細細品味起來。
“得,
這茶還不如我的掌門特供…”
陸北放下茶杯,抬手喚來亭外等候差遣的侍女,
茶包遞上,讓其重新沏一壺。
侍女躬身離去,陸北等候片刻,
確定幾碟點心不是開胃菜,的確是主食,
心頭老大不樂意。
辟谷怎么了,辟谷就不用追求生活質量了?
半個時辰左右,
陸北連戰連捷,一連瞪敗八條錦鯉,
朱齊瀾沐浴更衣完畢,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來到水榭長亭。
“表姐,洗個澡而已,至于花這么長時間嗎?”
因為是自家人,陸北吐槽不留絲毫顏面:“怎么,咯吱窩灰太多,
半天搓不下來?”
你是賤修吧!
緊隨而來的虞管家嘴角一抽,見自家公主一臉淡定,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靈茶香味飄散,朱齊瀾聳鼻微微一嗅,
提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小口輕抿,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御書房特供!
朱齊瀾心下一沉,面上表情不變,淡淡看了陸北一眼:“好茶,勞駕客人自帶茶水,深感歉意。”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陸北一臉鄙視:“表姐,你家門外車水馬龍,想見你一面都得花上天價,結果茶水還得我自備,這可有點說不過…”
“你見我一面,省下了天價。”
“啊這…”
陸北瞪大眼睛,從生意人的角度出發,朱齊瀾有理有據,他無法辯駁。
“茶不錯,還有多少,出個價吧。”朱齊瀾繼續道。
“朋友送的,有市無價。”
“加錢。”
“可以考慮,但我要先問問朋友。”
見陸北一臉認真,朱齊瀾反倒有些捉摸不定了。
年前那夜不算愉快的相遇,她命人調查陸北情報,三天時間不到,陸北家住哪,幾口人,喜歡穿什么顏色的底褲,事無巨細,俱都被下屬呈在了面前。
所有情報,朱齊瀾一一過目,自信沒有漏下蛛絲馬跡。
顯然,情報并未徹查清楚,陸北口中的朋友是誰,御書房特供靈茶來源,情報上只字未提。
難不成,這人是皇弟特意安插在我身邊,為我擇選的夫婿?
所以,他才稱呼我表姐。
不對,那晚他和我交手,是真的打算殺我了!
再者,若真是皇弟輸不起,暗中牽線搭橋,這人于我有意,更不可能取出靈茶自爆身份…
也不對,有沒有可能,他在試探我?
朱齊瀾端著茶杯一言不發,心事重重,魔念又一次蠢蠢欲動。
一杯茶水讓陸北的身份陡然官方起來,她心頭煩躁,頗為排斥,原先覺得陸北是把好刀,此刻再看,一點也不香了。
這人真丑,怎么看怎么討厭。
“白虞,送客。”
陸北腦門飄過一串問號,抬手喊了個暫停,目瞪口呆看著朱齊瀾:“表姐,我知道只通一半,不上不下讓你很不爽,可生意不是這么談的,你可以壓價啊!”
“不了,我突然對你沒興趣了。”
我去,你鱔變的吧!
陸北頗為無語,好好一門生意,朱齊瀾直接掀桌,害他都不會談了,握拳輕咳一聲:“既然被表姐你看穿,我就再狡辯一下,昨天我去玄陰司辭職,紫衛上司一聽我另謀高就,當場抱住我的大腿嚎嚎大哭,給了個我無法拒絕的高價。”
說到這,他見朱齊瀾面無表情,毫無插嘴的意思,只得繼續:“表姐你知道我的,講義氣重感情,唯獨缺錢財這樣的身外之物,我沒法拒絕他,只能來找你加價了。”
“當然了,不加也行,大家都是親戚,我免費為你打工,以后有什么危險的、出人命的、你一個人搞不定的任務,通通放著讓我來,不論刀山火海,我保證眉頭都不皺一下。”
還有這種好事,答應他呀!
虞管家聽得連連點頭,免費的,不用白不用。
朱齊瀾不然,仁者見仁皇者見皇,心中有鬼,越聽陸北狡辯,對其排斥越深。
沒錯,免費是不要錢,可他要的是人命!
她望了眼京師方向,暗罵臭弟弟多管閑事,冷哼一聲后,加重語氣:“白虞,送客!”
“再等一下。”
“放!”
“呃…”
陸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轉而指向朱齊瀾,干巴巴道:“表姐,你臉色不太好,印堂發黑,有入魔之兆。”
“殿下,你…你…”虞管家抬手捂嘴,臉上滿是驚恐。
經二人提醒,朱齊瀾這才反應過來,剛壓下的魔念死灰復燃,來勢洶洶遠超之前,皙白面龐上,數道黑氣來回游走,已然到了她無法獨自壓制的程度。
怎么可能,以前逢年過節可沒這么頻繁。
朱齊瀾神色僵硬,心頭大寒,復雜心境如同病患,知道自己身體不舒服,但沒想到病得如此之重。
她深吸一口氣,滿是怨念看著陸北,半晌后,冷冷道:“隨我去靜室,只通一半是吧,可以,我答應你,但你最好別后悔!”
寒氣自腳底板沖上脊柱,陸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跟在朱齊瀾身后。
一邊好奇望著她滿身亂竄的魔念黑霧,一邊整理思路,捋了半晌,愣是沒整明白女神經的腦回路。
可能,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公主病吧!
夜半,靜室。
明珠點亮黑暗屋廳,朱齊瀾盤坐云床,汗浸衣衫,青絲黏在脖頸、臉頰位置,嬌弱美人蒼白臉色稍顯紅暈,別有一番誘惑意味。
刺骨寒氣散開,凍結汗水浸濕的衣衫,彌漫而去,將后方的陸北也凍成了冰坨。
咔嚓!
陸北發力掙開堅冰,暗道修仙界的女人就是麻煩,要么有毒,要么太冷,就沒幾個正常人。
白錦除外。
雖然她殺伐果斷,能動手就不動口,擅長以理服人,但陸北知道,她是個溫柔的好劍修。
“表姐,你的魔念怎么回事,來勢洶洶又難以壓制,是不是殺戮太多所致?”陸北認真思考,他對朱齊瀾了解不多,根據初見時的分析,得出一個殺意太重的結論。
貌似帝師太傅就是如此,殺意強盛難以壓制,在入魔和正常之間反復橫跳。
“或許吧,也可能是該殺的一個都沒死。”
朱齊瀾站起身,居高臨下瞥了陸北一眼:“丑話說在前面,你想留在我身邊,要做好隨時送命的準備,我仇家很多,每一個都想置我于死地。”
他們想置你于死地,那是他們的事,對我亂飆殺氣干什么?
陸北腦門再次飄過一串問號,無語道:“表姐,別杵著了,蹲下吧,你臉又黑了。”
朱齊瀾一陣咬牙切齒,盤膝坐地,背對陸北,靜下心來默默運轉功法。
這次冒頭的魔念并不強,有陸北在后幫忙吸收,朱齊瀾很快便恢復正常。
“表姐,一直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我來你這只是打零工,萬一你哪天說沒就沒,我上哪討要薪水?”
陸北皺眉道:“咱們分析一下,對癥下藥,爭取這兩天把你的魔念拿下。”
“無恥!!”
“我去,你這個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
“說得好,我又何嘗不是!”
朱齊瀾冷笑三聲,朝靜室外走去,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約陸北去長明府地宮一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