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
陸北換上一身鷹犬狗皮,顏值氣質加成百分之一千,有從小白臉轉職軟飯硬吃的趨勢,只想找個誰狠狠夸他一下。
不多,三天三夜即可。
五名死士三句話打不出一個屁,金鱗細蛇只會嘶嘶嘶,除了展示世上最英俊男人是誰的鏡子,這艘船上,陸北唯一能炫耀的對象僅剩佘儇了。
然而不可能。
佘儇先陸北一步晉級先天境,初戰不利懷疑人生,接下來幾天,又被陸北用切磋的名義反復按在地上摩擦。自信心嚴重下滑,重拾之前的怨婦氣質,對陸北百般嫌棄,想撬開她的嘴聽兩句好聽話,怕是夢里才有可能了。
“佘姐,我這身衣服怎么樣?”
“道貌岸然,很適合你。”
“你睜眼仔細看看。”
“人模狗樣。”
佘儇睜開眼,上下打量了陸北一會兒,給了相當中肯的評價,而后視線望向遠方:“為什么乘船去,你我有御風而行的本事,大可快去快回。”
“玄陰司派人調查的消息早就傳至廊霧縣,我想試試,萬一有誰想不開半路截殺你我,線索來了,案子就好破了。”陸北如實回道。
廊霧縣依山傍水,有大巫、二巫、四巫三座高峰阻隔外界,進出交通全部依靠水路,這么好的條件,理應來一次誘敵自曝。
“你就這么確定兇手另有其人?”佘儇皺眉道。
“當然,我是玄陰司青衛,縣宰朱世杬是上面看好的新秀,兇手另有其人屬于屁股正確,沒有也得有。”陸北嚴肅臉道。
佘儇翻翻白眼,懶得和陸北廢話。
她來廊霧縣不是陪陸北郊游的,而是有一座隱藏地宮必須探訪,早些年,她在那里得了一次機緣,眼下晉級先天境,打算回去復查一遍。
還有金鱗細蛇,亦是在地宮附近尋得,收為己用,益處頗多。
此事是佘儇獨守多年的秘辛,一直以來都沒告訴過誰,知道陸北好奇詢問,她才順口說了出來。
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人固然可恨,但某些方面尚有一丟丟可取之處,姑且算是信得過的人,便如實告訴了陸北。
陸北一聽就來了興致,和佘儇商量好,等案件告一段落,便和她一同探訪地宮。
二一添作五,而后他再收點路費、工本費、利息、稅點,佘儇得一成好處。
廊霧縣。
人口二十萬的一座小縣,地勢水路復雜,交通幾乎與世隔絕,孕育獨特人文風俗。
除去周邊零星分布的村落,縣城形似連綿山寨,薄霧籠罩下,依山而建的縣城逐層拔高,好似一個巨大山寨,頗有種神神秘秘的異鄉氣息。
因潮氣濃重,外人很難適應廊霧縣的生活,本地人無所謂,在靈氣的滋潤下,身體適應環境,一個個皮膚皙白,黑發大眼,極具靈秀之美。
縣城河岸口,代職的王捕頭來回踱步,望見行舟破霧而來,急忙招呼手下上前接住船繩。
“見過青衛大人,卑職廊霧縣暫領捕頭王石方。”
玄陰司又名黑衣衙門,王捕頭不敢怠慢,上前行禮時,見得陸北袖口青絲,呼吸都屏住了幾分。
“某家丁磊,王捕頭有禮了。”
出于謹慎,陸北此刻換上了淫賊面孔,身后的佘儇也不例外,用蛇皮捏了張路人臉,作為五名死士的老大。
至于前凸后翹的身材過于扎眼,處理辦法倒也簡單。
白布纏緊。
路人臉過于普通,旁人一看她胸肌略顯壯碩,下意識會認為是個體修莽漢,不會多想。
“大人,縣衙已擺好酒宴,你看…”
“縣宰朱大人在哪?”
“監禁于縣衙后院,有皇極宗的幾位大人看守。”
“先去朱大人府上看看,聽說他家中有個養蠱地窖,我很感興趣。”
陸北說道:“至于酒宴,王捕頭有心了,暫時不急,等回到縣衙,我借花獻佛和朱大人同飲幾杯。”
“大人說的是,這邊請。”
王捕頭前方領路,陸北察覺到尖銳視線停在身上,側頭朝碼頭方向看去。
相隔不遠的一艘大船上,綠袍中年男子拱手帶笑,唇語傳音,對陸北的到來表示歡迎。
皇極宗,黃賀。
陸北抱拳回禮,快步跟上王捕頭,隨其前往廊霧縣朱府。
一行人離去后,皇極宗的大船上,兩名護衛扮相的男子來到黃賀身后,恭敬道:“管事大人,玄陰司的狗賊已至,我們是直接將犯人交給他們,還是先扣著不放?”
“直接給他們吧,畢竟是朱家的人,扣在我們手上出了事,我也不好向上面交差。”
黃賀望著陸北遠去的方向,搖頭笑了笑:“這些玄陰司的小人,自己氣量不足,偏偏還誣陷我們皇極宗心胸狹隘。”
“管事大人,此話怎講?”
“就拿剛剛的青衛來說,裝模作樣辦成死士,找了個替死鬼頂在前面,也不想想先天境和抱丹境之間的差距,真以為能瞞得過我。”黃賀嗤笑道。
“大人英明。”
“看她身段尚可,我倒是很好奇,那張死人臉下究竟是何模樣。”
“大人,可要我等前去刺探一二?”
“活膩歪了?”
黃賀搖搖頭,制止了下屬溜須拍馬的不智行為,他只是好奇,沒有多余的想法。
再說了,真要是有點想法,本地紅袖閣的姑娘個個膚白貌美,嘴巴甜會來事,只談錢不香嗎?
“讓弟兄們趕緊交接犯人,完事后去紅袖閣,今天黃某人請客,好好犒勞一下大家。”
“大人高義!”
廊霧縣,縣衙。
酒菜重熱,一桌本地山珍河鮮。
陸北解下腰間繡刀,讓隨身侍從蛇七捧著,大馬金刀坐在桌前,等王捕頭提來嫌犯朱世杬。
去過一趟朱府,在后院地窖尋得養蠱之地,他細細考察一番,確定真兇就是朱世杬。
沒辦法,他也想幫朱世杬洗清嫌疑,可證據不允許。
養蠱的地窖在主臥下方,推開書櫥就能看到入口,再看磚石成色,推測修建時間,要說朱世杬一無所知,打死他都不信。
去朱府不過例行公事,地窖早被皇極宗翻了個遍,就算有遺漏的證據,也輪不到他來撿。
陸北對此心知肚明,他只想試試看,大張旗鼓去朱府查案,會不會引來奇裝異服的路人現身。
有這種一種說法,犯罪分子總是會回到現場欣賞自己的杰作,每每看到自己所作所為對社會造成的影響,或是圍觀群眾的驚恐,或是警務人員忙碌的身影,都會生出一股戒不掉的成就感。
更有追求的一些犯罪分子,想看看是否留下漏洞,以便下次更加完美作案。
陸北沒有破案的經歷和本事,尋找突破點只能用奇招,坐船等待刺殺,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結果一般,可能是皇極宗屢次三番復查,直接把真兇整麻了,面對陸北的誘惑不為所動,毫無再度返回現場觀摩的意思。
不過陸北也不是一無所獲,臨走前遇到了縣宰夫人。
一風華正茂的美婦人,半年茶飯不思,擔憂自家丈夫的安危,聽說朝廷派來了玄陰司重查此案,也就是自己人,盛裝打扮一番,見面就抓住陸北的手,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縣宰夫人不是那種口才很好的類型,腦子也非常一般,被陸北招至內院單獨問話完畢,臨走前塞了一把銀票,讓陸北多多照顧,務必明察秋毫別冤枉了老實人。
被陸北當面拒絕后,縣宰夫人想起自己另有優勢,留下一條粉帕,約他晚上再談。
看她已是走投無路,陸北也不好拒絕,收下粉色絲絹,表明今晚定會登門拜訪。
“你懷疑縣宰夫人才是真兇?”
佘儇對陸北收下手帕一事耿耿于懷,考慮到這貨多少還有點底線,起碼不近女色是其為數不多的優點,便順勢往下推敲:“縣宰和縣尉、縣丞有矛盾,每晚回家都向夫人抱怨,夫人愛極了自家丈夫,便偷偷養蠱制蟲,逐一殺害了他們…對不對?”
佘儇目中放光,感覺看穿了真相。
“你腦子有坑吧?”
陸北白了佘儇一眼:“真要是按你說的那般,她愛極了自家丈夫,半年時間,早自首投案了,哪用得著病急亂投醫,來勾引我這張淫賊臉?”
說到這,陸北連連嘆氣,歲月使人愁,佘儇以前挺精明的一個女人,現在越來越笨了,再繼續下去,一晚騙她八回都綽綽有余。
佘儇眉頭緊皺:“既如此,你為什么要收下絲絹,難道不是找個理由探明她的虛實?”
陸北眉頭一挑:“的確是探明虛實,但不是她,而是朱世杬。首先,朱大人要向我證明,他的確是含冤入獄,不然我還費力幫他洗白干什么?”
“怎么探?”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王捕頭提來嫌犯朱世杬,因半年監禁生涯,精神面貌疲憊,原本一張耐看的文士臉,此刻蒼老了十多歲。
“見過…”
陸北一巴掌將絲絹拍在桌上:“廢話少說,尊夫人贈丁某的手帕,你若是再有隱瞞,今晚淚灑鐵窗,至于我…”
“嘿嘿嘿,今夜丁某能否一肢獨秀,助夫人排憂解難,全賴朱大人接下來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