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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允了她

  夙昔谷中。

  瑤花琪草,香遠益清。

  花間有泉,泉水如碧,鐘靈毓秀。

  泉上有殿,白竹為梁,白竹為蓋,仙韻怡然。

  殿上一飛崖,崖上一仙株,株下一雙人,并肩而立。

  察覺到林千藍的氣息發生了變化,夙無衣向林千藍伸出手去,“我來。”

  “還,還是我來吧…”林千藍的亢奮勁倏地一下達到了高峰值,還在不斷地上漲。

  真要了命了!

  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是傲睨一切的孔雀妖,溫柔起來簡直要她的命!

  “一起。”夙無衣抓住了林千藍的手。

  林千藍本該避開的,心里也想著避開,可跟被定住的一樣,身形連移都沒移,手被夙無衣抓住后,竟還回握了下。

  亢奮勁是不再上漲了,可想撲倒夙無衣的念頭達到了臨界點。

  定好的底限是只能摸頭發,夙無衣這是在嚴重犯規…

  可底限是為自己定的,不是為夙無衣。

  這不算她破的底限,不算…

  不行,她得守住,不然會一破再破。

  理智驅使她的手往外抽,“還是,我來…”她在做垂死前的掙扎。

  夙無衣的手又抓緊了些,輕聲說道,“不想忍就不要忍。”兩人本來就站得近,夙無衣等于在她的身邊輕喃,銀色發絲拂上她的臉頰。

  林千藍周身一振。

  命要沒!

  夙無衣是在說,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他在邀請她對他為所欲為!

  林千藍欲念的臨界點面臨著崩潰的局面。

  夙無衣再道,“我允了你。”

  林千藍的頭嗡地一下,轉過臉來,正與夙無衣帶著水色的幽藍眸光相遇。

  理智要反叛!

  “你…愿意?”

  “嗯。”發出低沉應充聲的是夙無衣淺櫻色的雙唇,淺淺的櫻色,不濃,不淡,不冷,不艷。

  她的命真要沒了!

  一手已撫上夙無衣的臉頰,從指腹下傳來一絲溫意。

  夙無衣垂了眼簾,落下兩弧長長的銀藍色飛羽,遮住了他的水漾眸光。

  連眼睫都美的圣潔。

  “主人!”反撲倒小衛士芷音當了及時雨。

  林千藍的手硬生生地從一弧羽睫前收回。

  另一只手艱難地從夙無衣手里抽回,不敢再看夙無衣,留下一句,“若是過了這段,你還愿意…”從夙無衣眼前消失。

  夙無衣似是在留戀手里曾有的溫暖,指尖碾摩了片刻,才又重新松開,垂著眸子,半天沒動。

  芷音看著夙無衣,忽閃了下眼睫,便追自家主人去了。

  水潭邊。

  “撲通!”林千藍跳水潭跳得太急,激起一丈高的水花。

  林千藍一口氣沉到深黑的水潭底,靠坐在潭底的一塊大石前,平復著心緒。

  被潭底微涼的水一沖,她的欲念徹底消退。

  好險啊!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妥協了。

  與在神殞之淵時突起的心魔相比,林千藍認為這次對她的心境考驗更為兇險。

  那次的心魔雖兇險但有跡可尋,讓她很快識破。

  可這次,潤物細無聲,誘使她自己去破自己的道心。

  修煉了這么多年,林千藍對修行的理解不再浮于眼中所看到的。

  她在初入修行時,看到的都是誰誰采了高階靈草,誰誰偶得一件天材地寶,換了多少靈石靈丹,想著有資源就能修行順利。又知道了殺妖獸歷練會增加實力,以為殺得多了就能增修為。

  在修煉之初,服靈丹、殺妖獸的確是提升修為的好方式。

  隨著修為提升,她方悟出,為什么會說修仙是修道了,道心是基礎,筑基筑的是道心,道心成,才有筑基成功一說。

  道心不穩,修為如空中樓閣,說塌就塌。

  這次,她差一點就造成了道心不穩。

  脊背上的涼意比潭水還要涼。

  她早就想得透徹,她不排斥雙修,排斥的是不完全出于自己意愿的雙修,不止是雙修,對于任何不完全出于自己意愿的事都不會去做。

  這會,她能從旁觀者的角度去思考之前發生的事了。

  夙無衣…夙無衣…

  夙無衣為何會突然說同意了呢?

  是在考驗她的意志力?

  林千藍立馬否決,夙無衣沒有這樣做的必要,萬一她把持不住,那可不是考驗了,夙無衣無法動用靈力,還不是任她對他妄為?

  是他也對她有意?

  自從那天跟夙無衣講和之后,她與他之間的氣氛便由對立向著和平共處轉換。

  這個轉換是一點點的,主要在于夙無衣對她的態度上。

  夙無衣對她由寒霜滿眸,到面色微霽,再到偶爾有悅色流露,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時不時地需要親密的接觸,兩個人無法拉開距離,甚至睡覺時都同居于白竹殿內,盡管一個居于東一個居于西。

  有林千藍的有意交好,她想打動夙無衣,讓她放棄以后向他尋仇。她不奢想與夙無衣化敵為友,只期望能做到跟夙無衣橋歸橋路歸路。

  交好就要有交好的方式,試了幾次,知道了夙無衣的喜好。夙無衣不喜飲靈酒,對靈茶有著偏好,尤其喜歡她從大師兄那里得來的君夜茶。

  再后來,她拿出自己做的素點,他也會品嘗一二。

  到他愿意品嘗她做的素點時,是夙無衣有悅色流露的開始。

  夙無衣對陣法有所涉獵,兩人不缺交流的話題,更多的是她在講述她的所見所聞,夙無衣在飲茶聆聽。

  除冥塵外,夙無衣是她遇到的最好的聆聽者。

  漸漸地,她就發現夙無衣對她的態度發生了質的變化,雖然還是沒對她笑過,但與她相處時,特別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聲音會變得溫柔。

  若夙無衣是個人修,她會以為夙無衣受到了她的影響,可據她觀察,夙無衣沒有跟阮聽夜一樣有無力的表現,他眸子里的水色時常存在,應不是受她的影響。

  夙無衣被她的誠心打動?

  繼耍流氓,霸住,討好三個階段后,進行到被她的誠心打動這個橋段了么?

  夙無衣…

  她現在總想著撲倒夙無衣,是生理因素造成的,不是她的本意。

  不可避免,在欲念驅使下對夙無衣產生了除原始沖動之外的情感,只是,這個情感是非正常的,基于原始沖動。

  她倒要看看,等這段不受控的時期過后,她對夙無衣是個什么樣的心思呢?

  林千藍沒有在潭底想很久。

  不多會,她游到了暗河那邊,開始修煉起體術來。

  林千藍自己都覺著自己的心腸屬硬的,此刻,她再無一點旖旎心思,只專注于修煉上去了。

  化龍鍛體術的第五層功法是一套綜合拳術,以拳法為主,以腿法為輔,錘煉的是體內除三百六十五個主穴之外的微穴。

  微穴共有一千零八個,比主穴還要難開啟,五層拳術的第一招只能開啟六個。

  存著心要今天成功打出第一招,開啟六個微穴,她沒去計算時間,而以成功為準。

  拳力下,水中聚起一個旋渦,旋渦越轉越快,中間形成了一個黑洞,吞噬了所有被旋進去的物體,一只倒霉的三階魚類妖獸自己撞了上去,卷進了旋渦內丟了性命。

  終于打出第一招,讓林千藍的身體再體味到一回輕盈感的同時,她也感到了精神上略有疲憊。

  當即結束了修煉,林千藍從潭底浮上來。

  天色已暗。

  從天色上推算,她在水下呆了近三個多時辰。

  三個時辰亢奮勁都沒來搗亂,她的發情期要過?

  她呆在水潭上一時沒上去,因為夙無衣站在水潭邊。將暗的天幕下,銀發白衣的他如仙臨塵。

  “不上來嗎?”迷離的聲音里多了絲什么東西在里面,林千藍以為是溫柔。

  跟她做的夢里的影像有些重合,讓林千藍感覺不太真實。

  林千藍不會不上去,躍出水潭,掐了個訣,清理了一番。

  見夙無衣的視線落點靠上,林千藍恍然,用手摸了下發髻,歪了,她在修煉體術時,有意沒有時時使用著避水珠,在水里呆這么久,發髻沒散開已是奇跡。

  關于頭發,一直有個讓林千藍困擾的問題。她也喜歡長發飄飄的感覺,所以留著過腰的長發,可挽發對她來說,是個怎么練習都不能盡如意的技能,歪了散了是常有的事。

  可惜她沒有找到一個能自動挽發的法術。

  歪了的發髻不會自動變齊整,林千藍抬手拔下發簪,準備重新梳理時,想起了在炎漠時穆昶對她嫌棄的眼神來,嫌棄她的不修邊幅。

  再回想起她跟夙無衣朝夕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來,她主要修煉的是體術,從水潭里出來后,幾乎每回都是歪著發髻、頭發散亂,偏偏那會又到了需要夙無衣的時候,她哪顧得上打理,急沖沖地就去找夙無衣去了。

  林千藍想捂臉,她倒是有自信,還想著夙無衣是對她有意了,才會說允了她的話。

  就這形象,她又不是美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還是個給他下毒的,他會對她有意?

  當下也不整理頭發了,問夙無衣,“你是受了我的影響,才會說之前的話嗎?”

  夙無衣沒有答話,走到林千藍的近前,抬手抓住了她的發梢,跟她對他做的一樣,“此時你可受了功法的蠱惑?”

  亢奮勁還沒起。林千藍輕搖頭,“沒有。”

  她與夙無衣的關系太特別,論交情,是生死之交——隨時可能翻臉拼個你死我活的交情,可在該是最隱秘的情欲之事上,她對他毫無隱私可言。

  夙無衣輕捻著她的發梢,微微向她傾了下身,“我現在也允了你。”

  他是說他不是受她的影響?意思是說他對她有意?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林千藍免不了再亂了下氣息。

  這是又來要她的命!

  亢奮勁也跟著起哄,上升的速度趕得上瞬移了!

  經歷過一次,又在潭底厘清了心境上的紛亂,有了免疫力,林千藍沒被瘋長的欲念沖昏了頭腦,再看了眼一直站在潭邊的反撲倒小衛士芷音,吐出三個字,“我不能。”

  夙無衣沒受她的影響,可她是受了影響的,她對夙無衣的欲念不是出自于她的真實意愿,或許現在夾雜了幾分真在其中,但說到底還是不受控的。

  她決不能妥協!

  只聽夙無衣道,“我知你所思。”

  被她當面拒絕,夙無衣沒有生氣?

  迦蓮樹開花了。

  如飄動的白色羽翎,馥香滿谷。

  林千藍習慣了每天為迦蓮樹輸入一絲靈力,不多,只一絲,習慣成自然。

  她的仲春終于過去,進入了沒那么浮躁的暮春,精神亢奮的時間間隔加大,她不必時時跟夙無衣呆在一處了。

  身體不受控的時候變少,林千藍暢喜于漸漸離去的束縛感。

  夙無衣對她的態度沒發生什么變化。

  林千藍自己都奇怪,夙無衣從沒對她笑過,沒對她說過什么關切的話,怎么就給她溫柔的感覺了?

  是她對夙無衣也起了意?

  在迦蓮花消彌,結出了迦蓮果的時節,林千藍的暮春到了盡頭。

  “給你。”林千藍把手里的玉瓶給了夙無衣。是丁君霧花花毒的解藥。

  夙無衣握在手里,看不出他的喜怒。

  林千藍忍不住再問,“夙無衣,你要的是什么東西?”

  夙無衣說要他揭過她對他下毒的事,要么為他做一件事,要么為他尋來一樣東西。

  為誰做一件事這個交換條件太容易坑人,林千藍選了為他尋來一樣東西。

  夙無衣這話是他進階醒來后的第二天說的,三個多月過去,夙無衣一直沒說讓她找的是什么。

  夙無衣仰了下頭,有風,銀發被吹拂開來,斜織成了一個銀色輕紗網,眸子依然幽深,“不會太久,我自會去找你討要。”

  “也好。就此別過。”林千藍牽過芷音的手,進了大陣。

  出了夙昔谷后,林千藍沒有立即走,而是回望了片刻。

  騰二看出她的躊躇,“老大,你不想走了?”

  林千藍抬手摸了下頭上充當發簪的白色羽翎,堅定道,“走。”

  跳上了飛劍。

  小墨當山大王的地方離夙昔谷不是很遠,林千藍不急著趕過去,遇草采草,遇花折花,半個時辰過去,還沒走一半的路。

  驀地,細密的簫聲直入林千藍識海,她的識海掀起波浪!

  音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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