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浩大的聲音在雪蟾宮掌門大殿內來回震蕩,滿殿元嬰修士的臉色,頓時呈現出了兩極分化。
聶玉霜、徐天霖和周陽等主戰一派修士,皆是面色狂喜,好似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樣。
而似“飛雪真人”、“寒鴉真人”等十四個欲要不戰而逃的逃亡一派修士,則是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震,滿臉皆是呆滯惶恐之色。
噗通噗通!
一片膝蓋與地面相觸的觸底聲接連響起,卻是七八個逃亡一派修士在巨大心理壓力壓迫下,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封閉的掌門大殿大門,忽然間“哐當”一聲自動向內打開。
刷刷刷!
周陽等眾修目光齊齊向著那打開的大門望去。
只見大門外,一個高大威武,豐神俊朗的儒雅中年男子,正背負雙手徐徐向著殿內走來。
“晚輩聶玉霜、徐天霖,叩見重陽仙尊!”
此前通過虛天珠見識過這儒雅中年男子面貌的聶玉霜和徐天霖二人,當即便向著迎面走來的對方躬身行禮拜見。
得到他二人親口確認,周陽等人頓時對于這儒雅中年男子的身份再無疑問,忙跟著齊齊躬身行禮道:“拜見重陽仙尊!”
“眾位道友免禮。”
杜重陽背負在后的右手一揮,示意眾修起身。
然后他目光一掃,便落到了腦袋低垂,面如死灰的“飛雪真人”、“寒鴉真人”等人身上。
只見他眉頭一挑,淡淡出聲道:“剛才便是爾等想要不戰而逃是吧?”
噗通噗通!
原本還站著的五個逃亡一派修士,瞬間又跪下了四人,只剩“飛雪真人”還身體顫抖的站立著身體,頑強保留著自己最后一絲尊嚴。
他面色慘白的抬頭看著杜重陽,嘴唇顫抖著為自己辯解道:“仙尊明鑒,晚輩不是想要不戰而逃,晚輩只是覺得如果在沒有仙尊您參戰的情況下和魔修決戰,我等勝率渺茫,倒不如先撤退保存有生力量,等待仙尊您過來后再展開反攻!”
“你們呢?你們也都是這樣想的嗎?”
杜重陽沒去理會“飛雪真人”的辯解,而是將目光移向了“寒鴉真人”等跪在地上的修士,清冷的聲音,如寒風一樣在這些修士心中刮過,令得他們身體齊齊打了個寒顫。
“仙尊恕罪,晚輩知錯了,晚輩愿意將功贖罪,晚輩愿意在反攻魔域的戰爭中帶頭沖鋒為自己贖罪!”
“寒鴉真人”滿臉悔恨之色的面向杜重陽連連叩首,卻是選擇了和“飛雪真人”完全相反的回答,當場認罪懺悔了起來。
“寒鴉道友你…”
“飛雪真人”渾身顫抖的指著“寒鴉真人”,完全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樣給予自己一記背刺。
然而面對他充滿憤怒的眼神,“寒鴉真人”卻是面色一點變化都沒有,恍如不覺。
見到這一幕,其他逃亡一派修士頓時紛紛叩首大喊道:“仙尊恕罪,我等也知道錯了,愿將功贖罪,甘為前驅!”
噗通!
“飛雪真人”雙膝一軟,終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恐懼的在一片吶喊聲中跪到了地上。
可惜杜重陽這次卻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就將目光望向了聶玉霜,沉聲問道:“聶道友,你是北庭洲修仙界現在修為最高的修士,你覺得杜某該如何處置這些人?”
聶玉霜也沒想到杜重陽會這樣說,他愣了一下后,才連忙拱手行禮道:“仙尊在此,晚輩不敢妄言,晚輩絕對支持仙尊的決定!”
杜重陽卻是擺了擺手道:“無妨,你說一說自己的想法就好。”
“這…那晚輩就斗膽妄言了!”
聶玉霜遲疑了一會兒后,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只見他目光看向“寒鴉真人”等修士,微微沉吟一番后,便對著杜重陽拱了拱手道:“仙尊明鑒,如今正當用人之際,加上寒鴉道友等人也并未真的付諸實際行動,晚輩斗膽便請仙尊能夠放他們一馬,準許他們戴罪立功為自己此前犯下的錯誤行為贖罪!”
“準!”
杜重陽雙眼一瞇,便輕輕頷首做出了批示。
“寒鴉真人”等人見此,頓時滿臉感激的向著杜重陽連連叩首道:“嘭嘭嘭!多謝仙尊開恩,多謝聶道友求情,我等一定拼死作戰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贖罪!”
“飛雪真人”倒是也想叩首謝恩,把這件事揭過去。
可是他卻分明感受到一股無形壓力落在自己身上,讓自己難以行動。
能夠讓他這樣一位元嬰后期修士都如此,那股無形壓力來自何處,不言自明。
這讓他心中說不出的惶恐,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而聶玉霜身為元嬰九層“半步真仙”境界修士,對于近在咫尺的“飛雪真人”身上異狀自然不會沒有感應。
此時見到這一幕,他心中如何不知道杜重陽的意思。
是以他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后,便撇過頭去代杜重陽開口說道:“飛雪道友,你…你還是自我了斷吧!”
任何事情,帶頭者所獲得的待遇,都和跟從者完全不同!
風險和利益都是如此。
這次想要不戰而逃的一幫人里面,“飛雪真人”無疑就是帶頭者。
若是沒有他這位元嬰后期修士帶頭,其他人便是有這個心思,也未必敢在其他大部分人都表態的情況下,繼續反對出戰。
難以想象,如果不是杜重陽及時趕到,今日這掌門大殿內的事情會如何收場。
因此其他人都可寬恕,唯獨“飛雪真人”這個帶頭者必須嚴懲不貸!
這個道理不止其他人知道,“飛雪真人”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先前只不過還是存有一絲僥幸,以為自己好歹也是個元嬰后期修士,在這種即將和魔修全面大戰的情況下,留自己一命給個戴罪立功機會,總比直接殺掉自己要更劃算。
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在杜重陽眼中的重要性,以至于現在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了。
到了這一步,他反倒是看開了。
只見他身上氣勢忽然爆發,一下掙脫了杜重陽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錮之力,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程某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杜前輩認為程某該死,程某也無冤可喊,只希望前輩不要因為程某一人錯誤而牽連飄雪宮!”
說完他也不等杜重陽答復,便對著把頭撇開的聶玉霜說道:“聶道友,請將你玄冥仙宗的滄溟佩借程某一用!”
“飛雪道友你…”
聶玉霜面色復雜的回過頭來看著“飛雪真人”,嘴巴動了動,最終只是嘆息著搖了搖頭,手一揮,便將一塊深藍色玉佩扔給了對方。
“久聞玄冥仙宗滄溟佩大名,據說此佩乃上古真仙所留之物,可讓一寒系功法修士事先將自身一種神通封印其中,然后在對敵之時施展出來!”
“程某自知修為上面此生都難與聶道友比肩,是以這五百年的時間里,將日常修行之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一門神通修行上面,本來是想他日與聶道友論法之時用作底牌殺招,沒想到卻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飛雪真人”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佩,滿臉感慨之色的一番嘆息。
他已經是是元嬰七層修為,卻依舊要花費五百年時間來苦修一門神通,可見這門神通的厲害。
而到了這時,他忽然像聶玉霜借取這塊滄溟佩的用意,也很是清晰了。
果然,只見他感慨一番后,便點點頭道:“沒能和聶道友驗證這門神通的威能,的確是程某人生一大憾事,不過有這滄溟佩在,也勉強能夠彌補程某這一遺憾,讓聶道友見識這門神通的威能了!”
說完其忽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雙手掐訣施展出了一門霸道無比的提升修為秘術。
頓時間,原本只有元嬰七層修為的他,因為這門秘術的施展,法力修為直接飛速攀升到了堪比聶玉霜的程度。
但與此同時,他的面容也是肉眼可見迅速蒼老下去。
“飛雪真人”并未在意自己面容的變化,他在施展完提升修為的秘術后,便將那滄溟佩祭起置于身前,然后全力以赴施展出了自己那門苦修五百年的神通。
當神通即將成型之時,他直接將這即將成型的神通封印進入了滄溟佩中,之后瘋狂往玉佩中注入法力穩固神通運轉,直到確定神通封印成功后才停止。
然后他目光在殿內眾修面上一掃而過,慨然出聲道:“這一門神通,名叫天霜玄冥指,修行之法就在程某的儲物戒指中,乃是程某從一上古修士洞府所得,程某愿意將之貢獻出來,交予今日在場所有的道友閱覽,算是程某為此前之事向各位道友賠罪了!”
話落,他一聲長嘯道:“程某去矣!”
這是周陽第一次看見元嬰期修士在自己眼前兵解坐化!
就在他和殿內眾修的注視當中,“飛雪真人”歷經千辛萬苦才凝結成的元嬰,直接出竅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散盡法力,最后化作一縷微光消散于世間。
之后由聶玉霜出面收走了“飛雪真人”的肉身和遺物,準備事后將之歸還于其所出身的飄雪宮。
當然,那門“飛雪真人”生前交代給眾修閱覽的天霜玄冥指神通,聶玉霜自是遵照其遺愿取出復制了數十份交予了眾修。
“好了,內事已畢,現在開始說正事。”
杜重陽一出聲,便將眾修的注意力從手中玉簡轉移到了他身上。
只見他面色鄭重的看著眾修,沉聲說道:“圣魔分身降臨此界,便意味著此界坐標已經暴露在了真魔界的大能存在視線中,若是我等不能盡快斬滅那個圣魔分身,斷去對方本體對于分身的感應聯系,等其分身凝練出真魔之軀后,便可嘗試布置牽引法陣打開兩界通道,讓真魔界的魔族再度降臨此界!”
“所以這一次,不論付出多大代價,我等都必須擊殺那個圣魔分身,擊殺懂得召喚圣魔分魂秘術的魔修,徹底杜絕真魔界入侵此界的可能!”
“事關整個修仙界安危,諸位道友也別怪杜某心狠,杜某這里話說在前頭,若是此戰之中有誰敢畏縮不前,出工不出力,戰后不論勝敗,杜某都會夷滅其全族全派,以儆效尤!”
如果說周陽等人此前只是猜測那個圣魔分身凝練出真魔之軀后,有可能為真魔界入侵“靈寰界”提供幫助的話。
那么當這件事從杜重陽這位渡劫期真仙口中說出后,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抱有僥幸之心了。
而真魔界入侵“靈寰界”的后果,只要是個修仙者都明白有多嚴重。
再有杜重陽這一番聲色俱厲的警告,眾修如何敢疏忽怠慢半分,當即便齊聲表態道:“除魔衛道,誓死不退!”
杜重陽見此,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很好,若是諸位道友都能夠心如此言,此戰我等必勝!”
說完他目光在眾修身上一掃,手掌一翻,手中便多出了一個插滿赤紅陣旗的六角形陣盤。
“徐道友,這一套天罡元陽陣乃是自上古之時流傳下來的煉魔法陣,此陣一旦布下,便可源源不斷接引天穹太陽精氣化作元陽之火焚敵,若是有三十六名元嬰期修士為陣基催動,便是渡劫期真魔陷入陣中也難輕易脫困。”
“那魔域之中魔氣濃重,法則又偏向魔修,這里許多元嬰初期修士進入其中恐難發揮出多少實力,如此倒不如于冰海魔淵上空布下此陣以壓制魔氣,為杜某除魔提供助力!”
“此事便交托給徐道友你了,你可自行在此挑選合適的布陣之人,盡快演練熟悉陣法運用。”
杜重陽說完,便將手中插滿陣旗的陣盤扔向了徐天霖。
這里他認識的修士,其實也就只有聶玉霜和徐天霖二人。
徐天霖得到這樣一件重寶,心中也是激動無比,當即便手捧著陣盤恭聲應道:“晚輩謹遵仙尊吩咐,定然不負仙尊所托!”
杜重陽微微點頭,又把目光在眾修面上一掃而過,朗聲問道:“哪位是周陽周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