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同輩族人的心理陰影。
周寶的表現看在他眼中,也只以為對方是性格內向的原因,并沒有太過在意。
說到底,他和周寶并無多少交情,以后照顧對方,也是看在三爺爺周荃的面子上,兩人打交道的情況注定不會太多。
所以他也只是客氣的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其實在整個周家的“元”字輩族人里面,周陽也是個異類。
他因為前世記憶的原因,從小就早慧,不喜歡和那些同齡族人一起玩耍,而是喜歡一個人躲在僻靜處安靜修煉,經常一坐就是一天。
他能夠這么年輕就達到如今這份修為,除了靈根資質不錯外,這方面的功勞占比也很大。
小孩子都是貪玩好動的,小小年紀哪靜得下心打坐修行,不是周陽這樣身懷前世記憶的人,也就只有那些天性冷淡不知樂趣為何物的人,才能在孩童時期保持高強度修行。
而這種特立獨行的行為,自然也就讓周陽和同輩族人們關系變得很淡,甚至一度被那些同輩族人們集體排擠孤立。
等到那些同輩族人長大成年后,明白個中道理并向他道歉之時,這種疏離感已經形成,即使他并不在意,那些同輩族人們也會因為心中羞愧而不愿在他面前多待,關系也就得不到多少改善。
這種情況隨著他修為越來越高,名氣越來越大,只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以致于到如今,他那些同輩族人們,只能抬頭仰視他這個在修為上面一騎絕塵將他們遠遠甩開的天才族兄(弟),完全失去了和他平等論交的勇氣。
不論如何,周寶這位族兄的到來,確實幫了周陽一些忙。
這位族兄雖然修為不咋樣,好歹也是一位練氣四層修仙者,有了他在,周陽就可以放心的把青萍山內十幾畝靈田和一些礦上的雜事交給對方打理,安心和周荃老人前往礦洞蹲守等待那只食金鼠妖獸到來。
這時候就顯現出修仙界的殘酷了。
即使明知道食金鼠的再次到來,一定會造成礦洞內挖礦的礦工死亡,在周荃老人的堅持下,周陽關于讓礦工們暫時停工撤出礦洞的提議,直接被老人無情的否決了。
老人不單單是無情否決了他的提議,還嚴詞厲色的給他上了一堂教育課。
“小九你一定要記住,我輩修士,最忌心慈手軟,不論是今天這些庸庸碌碌的凡人礦工,還是老夫這樣的家族修士,只要舍棄我們能夠換來家族的強大,能夠讓家族繼續傳承下去,那么你就該毫不猶豫的舍棄我們!”
“壁虎斷尾可以重生,只要家族能夠傳承下去,我們這些被斷掉的尾巴,遲早都會在下一輩身上長回來!”
“你是我們周家的希望,日后你要是能筑基成功,周家的族長之位就會傳到你手上,到時候你若是心慈手軟造成禍事,害得就不止是你一人,而是整個周家!”
平時一臉慈祥和藹的老人,說起這些話之時,臉色卻是說不出的冷酷,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周陽知道,這一刻,對方不再是以一個和藹長輩的身份在和自己說話,而是在以家族長老的身份在告訴自己。
作為修仙家族的子弟,凡事一定要以家族利益為重,萬不可因為個人的心慈手軟,給家族造成巨大的損失。
說實話,這種家族利益至高的理論,他并不是完全贊同,但是他也知道,這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修仙家族的正常生存方式。
而且周荃老人的做法雖然顯得冷酷不近人情,但實際上卻是快速達成目的的最好選擇。
妖獸不是野獸,野獸只會憑本能行事,而妖獸除了擁有妖氣力量外,還開啟了靈智,二階妖獸的靈智已經不低,懂得進行簡單的思考。
如果他們下令礦洞中的礦工撤出去封閉礦洞,那只食金鼠妖獸過來后發現這種情況,肯定會意識到不對勁,根本不會再現身。
所以,為了引誘這只妖獸出來,必須要讓礦工們充當人餌,必須要有人為此犧牲!
因此周陽最終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能默認了周荃老人的做法。
以礦工為人餌這種事情,肯定是不能讓礦工們知道的,所以在做出決定后,周陽兩人都是利用斂息術收斂氣息,悄悄藏身在礦洞內某條無人支道內等待了起來。
等待是煎熬的,因為誰也不知道食金鼠什么時候會過來,周陽和周荃老人都不敢弄出任何動靜,更別說是修煉了。
為了這次蹲守順利,周荃老人甚至提前準備好了兩瓶二階靈丹辟谷丹,練氣期修士服用一枚丹藥,能夠維持7天的身體所需不用再進食。
這一遵守,便是十幾天。
十五天后的一個下午,周陽因為太過無聊而拿出老族長所給的煉器典籍研究著煉器術之時,原本盡是些礦工敲敲打打挖礦聲的礦洞內,忽然響起了礦工們驚恐欲絕的驚呼聲。
“啊!有妖獸,妖獸殺人了!”
“快跑啊,快去請仙師大人除妖!”
礦工們驚呼著,哭爹喊娘的扔掉手中礦鋤等工具,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的拼命向著礦洞外面跑去。
卻是沒有人發現,他們口中的“仙師大人”,早就已經出現在了礦洞中。
周陽和周荃自聽見礦工們的驚呼聲起,便馬上收起斂息術行動了起來。
他們沒有和礦工們去擠那狹小的礦道,而是直接施展出“土遁術”繞過礦工們直奔事發地。
不一會兒后,兩人便趕到了食金鼠的行兇現場,再次看見了這頭兇惡的妖獸。
“以血為引,血靈顯形,著!”
一見到食金鼠身影,周荃老人便咬破舌尖張口一噴,直接噴出一口精血施展出了“血靈印記”法術。
只見血光一閃,食金鼠還未反應過來之前,身上便陡然多出了一個血光閃耀的印記。
以周荃老人練氣九層的修為施展出“血靈印記”法術,這個印記至少能夠在食金鼠身上持續一天時間,而只要印記存在一刻,只要雙方距離不超過千里,周荃老人便能通過冥冥中的感應,隨時找到食金鼠的位置。
而食金鼠顯然還不知道這個看似不起眼的血光印記代表著什么。
它在血光沾身之時,確實嚇了一跳,以為這個上次將自己打成重傷的人類,又對自己施展了什么妖術。
等到發現血光印記沾身后并未傷到自己分毫,它渾身毛發一舒,猩紅的鼠目中閃過一抹人性化譏諷之色對著周陽二人一陣齜牙咧嘴。
吱吱吱!
它口中發出一陣尖銳的鼠叫聲,身影一動瞬間鉆進大地中,消失在了周陽二人視線里。
“好狡猾的畜生,竟然學聰明了,不過想在老夫面前玩聲東擊西,你還嫩了些!”
正當周陽嚴陣以待的祭出銀罡盾法器,全神貫注的防備著食金鼠突襲之時,周荃老人卻好似感應到了什么一般,沉聲低喝著揭破了那畜生的行蹤。
原來食金鼠上次吃過虧后,已經對老人的“指地成鋼”法術生出了畏懼之心,根本沒想著再和兩人正面交手,而是玩起了“聲東擊西”的把戲。
它看似遁地隱藏身形準備偷襲二人,實則是悄悄遁向了礦洞出口,追殺向了那些逃走的礦工。
“走,咱們去礦洞出口。”老人一聲低喝,身形一動,直接收起自己那件金瓜大錘法器向著礦洞出口趕了過去。
后知后覺的周陽見此,也連忙緊跟著追了上去。
而在礦洞出口處,剛剛死里逃生一場的礦工們還來不及慶幸,便見到一頭狼狗大的黑老鼠從地下破土鉆出,張口就咬向了最近的幾人。
“跑啊!”
驟然的驚變,嚇呆了眾多礦工,然后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頓時如同受驚的麻雀一樣,呼的一下子四面八方瘋狂奔逃了起來。
只是這些兩條腿的凡人,又怎么跑得過四條腿的妖獸。
只見得地面上一道巨大的黑影左沖右突一陣突刺,逃跑的礦工們就像是麥子一樣慘叫著成片倒伏了下去,短短十幾息時間里,數十個礦工就倒下了近半。
照這樣下去,最多一分鐘不到,這數十個礦工就得全部死在食金鼠爪下。
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出現。
在食金鼠躥上地面大開殺戒之時,發覺不對的周陽和周荃老人終于趕到了地面。
指地成鋼!
指地成鋼!
兩人看著滿地追殺礦工的那道黑影,不約而同的用出了“指地成鋼”法術封鎖大地。
不同的是,周荃老人是釋放自身所學的法術,而周陽卻是使用周荃老人交給他的二階符箓。
這封印著“指地成鋼”法術的二階法符,乃是周家“光”字輩三長老,二階上品制符師周旦親手所繪,是周荃老人上次返回家族后,特地向這位五弟討來的。
這時候兩個“指地成鋼”法術一同使用,瞬間就將食金鼠周圍上百平米內的土石化作了精鋼,讓它的遁地之術失去了用武之地。
然后不待它從這驚變中反應過來,周荃老人那件金瓜大錘法器已經破空砸向了它的腦袋。
“赤炎劍,去!”
周陽口中一聲低喝,也沒有干看著,果斷祭出了自己十五歲生日之時,父親送給自己的二階中品飛劍“赤炎劍”。
只見火光一閃,周陽祭出的“赤炎劍”,反倒是先一步斬到了想要逃跑的食金鼠身上。
然而就像周荃老人當初所言那樣,食金鼠皮毛堅韌,非二階上品法器不可破。
二階中品的“赤炎劍”斬在它身上,只是稍稍斬落它一縷鼠毛,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根本無法傷到它真身。
不過周陽并不因此感到沮喪,因為他這一劍,本就只是想著牽制一下食金鼠,給周荃老人的金瓜大錘法器創造機會。
果然,被他這一劍一攔,食金鼠身形不可避免的稍微遲滯了一下,就是這一下,讓得后面緊追上來的金瓜大錘重重砸在了它脊背上。
吱——
重錘加身,食金鼠頓時一聲慘叫栽倒在地,大口大口往外狂噴著鮮血,其中甚至還帶著一些血肉模糊的內臟碎片。
周荃老人的“憾地錘”法器中那“憾地”二字可不是白叫的,一旦被這件法器砸中,便會激發法器中的“憾地”神通,形成一股強大的震蕩力量對敵人造成二次傷害。
食金鼠因為吞噬金屬成長的原因,皮毛骨骼都很堅韌堅硬,等閑法器難以傷它。
但它身體防御力再強,內臟這些器官總不可能也和金屬一樣堅硬,“憾地”神通激發的震蕩之力落到它身上后,瞬間就對它的內臟造成了極大傷害,形成了嚴重的內傷。
這已經是它第二次栽倒在同一招下了。
“厲害,三爺爺果然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姜還是老的辣啊!”
周陽收回飛劍,滿臉贊嘆之色的對著老人一陣吹捧。
當然他這也不是完全的拍馬屁,老人的實力,確實要比他強得多,畢竟就算不計較法器的差別,兩人的修為也是相差了足足三層,一個是練氣中期六層,一個是練氣后期九層。
而能夠得到他這個周家年青一代第一人如此稱贊,哪怕明知道他這話有吹捧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周荃老人也是忍不住一陣得意,不禁手捋胡須呵呵一笑道:
“呵呵呵,小九你過獎了,老夫不過是仗著年紀癡長你一些年歲,等再過個十年八年,小九你的修為提升上來,到時候再收拾這等孽畜,定然是手到擒來。”
“那就借三爺爺吉言了,侄孫一定會以三爺爺為目標努力修行的。”
周陽臉上微微一笑,也是毫不客氣的接受了老人的稱贊。
他們兩人這里互相吹捧著,也沒人去管那身受重傷的食金鼠。
直到食金鼠一路吐血的拖著重傷之軀跑出“指地成鋼”法術影響范圍,遁入地下消失之后,兩人才相視一笑,像是偷到雞的狐貍一樣,臉上笑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