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我爸爸,你們都是壞人。”
范先聞聲向大門口看去,發現門口站著兩人。
一個妙齡夫人手里緊緊抱著名大約兩三歲虎頭虎腦的男童,一臉擔憂地看向廢品站里。
本來已經快要躲進小房間的二毛子發現范先看向門口時,他突然不躲了,催促著門口的母子兩人。
“跑,快跑,和你們沒有關系,那邊的,有種沖我來呀。”
陳思思手中鐵棍結實打在二毛子肩膀上,這下將他疼的全身發抖,可他依然努力挺直腰板看向陳思思:“臭女人,不。思思姐,禍不及家人。您有什么仇什么怨沖我來,放過我的妻兒。”
藍毛說著話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拍了拍腦袋:“來,有什么事兒沖著這兒來,直到您解氣為止。”
“毛哥。”
一邊站著的青紅黃白綠毛忍不住緊了緊再次拿起的武器:“和他們拼了,我們好幾個人,他們就兩個人而已。”
“都給我站住!”
藍毛突然大吼:“狗子,還有你,別動。留下一條命,替你哥照顧好家人。”
說完他聲嘶力竭沖著陳思思:“來呀,有種的給爺來個痛快,來呀!”
就在緊要關頭,一聲稚嫩聲音打破了僵局。
“思思姐,你為什么要打二毛叔叔?他人可好了,還給我買了風箏玩呢。我今天和丹丹阿姨放了一天風箏呢。”
“你說什么?”
陳思思頓時呆住了,這么說,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果果你沒事兒吧?他們沒有欺負你?”
“果果沒事兒啊,對了,我今天新認識個朋友,他叫虎子,就是丹丹阿姨抱著的小弟弟。”
這下,事情弄清楚了…
原來,名叫樂樂的男孩在一個月前無意間打翻了水杯,將單婆婆的電腦弄壞了。然后自責的他想買一臺電腦彌補自己過錯,可人小財缺的他根本不可能購買一臺對他來說特別昂貴的電腦。后來他知道隔壁村二毛子這里招臨時工,所以他動了心思。
二毛子也是個人才,竟然和不到十五歲的孩子簽了個協議,聲明只要樂樂在他這里工作一個月,那么他不但給樂樂足夠買電腦的錢,還免費送他一臺筆記本電腦 至于今天果果跟來,真的只是個意外。
“果果姐沒有玩過風箏,所以我爸給果果姐買了個風箏玩。”
虎頭虎腦的虎子此時也不哭了,他舉著比他還高的風箏滿院子奔跑,二毛子媳婦緊張的跟在他身后,生怕孩子摔倒。
“嘶,真特么疼!我說臭女人,你這脾氣還是那么暴躁,好歹也打聽打聽,現在十里八鄉誰不知道我二毛子早就不干偷雞摸狗的事情了,就算我們染發,那也是我們個人愛好對吧。你倒好,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嘶~哎呦我去,腰怎么越來越腫了,還有肩膀。嘶~真特么疼。”
廢品站院子里,伴隨著陣陣設備聲音,二毛子用手中的冰塊敷著受傷地方。
“我說哥們,混哪的?下手挺狠啊,如果打我后背說不定我現在就可以買棺材了。”
“行了,別貧了,問題不大,去賀大爺那里扎兩針吃幾服藥就好了。”
陳思思看過二毛子身上的傷后,發現問題不大,只是皮外傷而已。
“巴掌大的印子你說問題不大?我感覺都快失去知覺了。”二毛子小心翼翼用手指捅了捅腰上清晰的巴掌印。
最后的處理方式,以范先強塞給二毛子三千塊錢結束。
二毛子在范先面前,直接抽出兩千五百塊遞給了那個叫樂樂的男孩,雖然說今天下午才算滿一個月,可二毛子聽說今天是單婆婆生日后,說什么也不讓樂樂接著干活了。
不但給了他兩千五百塊錢,二毛子還拿出一臺半舊的筆記本電腦讓樂樂一并帶了回去。
等哈弗汽車離開后,那個女人才抱著孩子來到二毛子身邊。
“爸爸你疼不疼啊?”
虎頭虎腦的男孩伸出小手想要觸摸二毛子傷口,卻害怕的縮回了手。
“阿毛,去賀大伯那里看看吧。”
女人默不作聲的給他敷了會兒冰后,見傷勢還沒有退,于是攙扶他站了起來。
“丹丹,我…”
二毛子想要說什么,卻被妻子捂住了嘴:“阿毛,以前的就過去了吧,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工作,以前所有事情總會全部過去的。”
一家三口慢慢遠去…
“你個臭小子啊…”
范先剛停好車來到門口,就見樂樂和果果低著頭站在單婆婆面前,兩人一副犯錯孩子模樣正在接受批評。
“明天,樂樂你必須給我去上學,果果,罰你明天不許出門。你們兩個~聽清楚沒有。”
“知道了~”樂樂低著頭態度誠懇,小果果卻忍不住眼睛飄到了院子長桌上的食物,悄悄咽了下口水。
“算了,知道錯了就行,時間不早了,開飯吧。”
范先看看表,可不嘛,現在已經三點了。就算太陽落山晚,可八點多也就黑了。
一陣歡聲笑語中,孩子們吃飽開始玩耍,幾個大人收拾起場面,這時候,單婆婆拄著拐杖來到了范先面前:“小伙子,有興趣陪我這個老太婆走走嗎?”
“既然您老開口,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范先打了個花腔站起來,伸手想要攙扶單婆婆。
“老太婆還算身體健康。”單婆婆輕微一步,輕松避開范先雙手:“所以,不用你攙扶著。”
拐杖杵地,范先始終比單婆婆慢上半步,兩人一前一后在十里鋪村莊道路上漫步前行。
一路上,單婆婆始終顫顫巍巍,速度極慢,而范先卻從始至終跟在她身后。
一個多小時后,兩人再次回到單婆婆居住的胡同口。這時候,單婆婆停下了腳步。
“小伙子,走了一路,老太婆累了。我呢在這里稍微休息一下,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說著話,單婆婆不再理會范先,竟然坐在路邊石頭上迎著西斜的太陽睡著了。
范先看著單婆婆睡著后,便也坐在她身邊石頭上耐心等待。
又過了四十多分鐘后,單婆婆終于睜開眼睛,她發現范先坐在身邊不遠的時候,一臉驚訝。
“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小伙子不多了。”單婆婆看看范先,發現他竟然只是干坐著等著自己醒過來,而不像其他人似的,用手機打發時間。
“這年頭,像您這樣的人,也不多了。”范先發自肺腑說出一句話。
“哈哈哈哈,這句話老太婆卻是聽過很多人說。”單婆婆開懷大笑:“來來來,小伙子,別嫌棄老太婆骯臟,過來坐在我身邊,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雪兒慧慧她們,你應該知道她們是孤兒吧?”
“知道。”
“那么你接近她們是為了什么,用你們現代人說的,玩玩而已?還是想要和她們結婚?”
單婆婆語出天驚,上來就問范先這么猛的問題。
好好考慮了一下,范先認真回答:“婆婆,如果我說想要和她們四人結婚,這是個有些不負責任。可是,雪兒是我女朋友,這是不可否認。至于明明…她昨天晚上說她喜歡我。”
“哈哈哈,范先生,你真是個聰明人,說話模棱兩可。老太婆老了,沒有什么好辦法給你支招。不過!”單婆婆看似渾濁的雙眼盯向范先:“有多大能力,就辦多大事情。如果讓我知道你虧了誰,那么,那天將會是你終生難忘的一天。”
這大熱天的,范先竟然覺得后背冒涼風。
“我累了,回去休息去了。”單婆婆說完,離開了原地。
等范先回過神來,竟然發現單婆婆已經到了家門口。
這人、不簡單啊!
夜空高懸,可范先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回想著四人,一會兒仁鷺雪甜甜的喊著范哥哥,一會兒是陳明明大大咧咧的抱著他的胳膊,再一會兒又是劉佳慧和陳思思。
這四人各有不同,陳思思沉著冷靜,劉佳慧我見我憐,陳明明活潑開朗,而仁鷺雪卻是乖巧可愛。
越考慮,腦袋里漿糊混的越厲害,范先忍不住掀起被子走出房門,可今天晚上卻沒有月亮,只有點點星光掛在天空。
豹行。
范先悄無聲息翻身躍上房頂,走過瓦坡坐在房脊上。
心煩意亂,掏出香煙打火機點燃一支。剛剛抽了一口,卻發現房上還有一個人。
“誰?”
兩人同時低喝一聲,一柄大馬士革刀和短棍撞擊在一起。
“是你!”陳思思收起了短棍,然后舉起手中酒瓶灌了一口。
“你在這里干什么?”
兩人同時開口。
“心煩。”
“我想家了!”
夜無聲,只有遠處不知名生物的鳴叫。
這是個大多數有的卻不知珍惜的存在。
就好像某句話說的:“城外的想要進去,城里的卻想要出來。”
家,也是如此。
有的人費盡心思想要脫離家庭的束縛,而有的人。連想家,都成了一種奢侈。
“我想家了。”
陳思思再次仰頭喝了口酒,用手擦了下眼淚。
“看,那顆星星。”陳思思用手指著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我父親是個天文愛好者,他晚上經常帶我看星星。”
陳思思仰頭灌下手里最后兩口酒:“他說那是天狼星,以后等我長大了,有了工作后就不能在他身邊了。如果想他的時候可以看看這顆星星。可是…”
說到這里時,陳思思已經泣不成聲:“可是~他在我六歲的時候,就離開我了。他說…”
擦了擦眼淚,陳思思哽咽說到:“他~他最后給我說的是:以后,他會在天狼星上看著我,他會看我長大,上學,結婚生子。可是,我不想長大,我只想要一個家而已,這個要求很高嗎?啊?范先你說,我這個要求不高吧。可是,老天就連我這個最小的幸福也要奪去…”
陳思思俯在范先懷里失聲痛哭,范先抱著她,卻想到了自己。
自己八歲前,也是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八歲那年生日后,父親離開了家鄉一去不回,現在整整十六年過去了,目前父親的身影,即將淡出腦海。
陳思思最后哭累了,安靜下來。
就在范先以為她睡著想要將她送回去時,陳思思冷不丁說出一句話。
“范先,我很喜歡你,你能給我一個家嗎?”
“你醉了。”
范先抱起陳思思,躍下房脊。
就在即將離開房頂時,借著剛剛露頭的月光,范先發現一道身影閃電般從這條街上離開。
身影穿房躍脊,一路遠去。踏房屋樹木如履平地。
這…什么時候高手這么不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