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領尊者法旨!”
東來真人暗道,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半柱香前還是必死搏命之局,現在形勢卻完全逆轉了。
另外兩個化神散仙見狀,腿都嚇軟了,直接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
身為散仙,他們其實比一般修士更怕死,原本就是死了一半的人了。
所謂的散仙,都是一些仙路斷絕,走投無路之人。
有的是修為停滯無數年再無寸進,而眼看壽元將盡。有的是逞兇斗狠,與人廝殺,亂闖禁地,遭了劫難,重傷難治。
他們靠著某種秘術或者天材地寶,拼著斬斷日后的修行之路,甚至還要賭上自己的肉身,神魂也會徹底失去轉世修行的機會,才有可能搏一個化神散仙的出路。
無常散人是鬼方神殿的化神散修,處境還好的多,而這萬壽散人和靈谷散人卻是實打實的孤家寡人,本就是散修出身,如今既不愿依附一般的勢力,真正大的勢力卻又不愿將這種修為極高,無法掌控,不知忠奸善惡的高手輕易引入山門。
他們的資源,見識,眼光甚至是實力都不如無常散人。
當他們面對這連身材樣貌都看不清的金光天神時,完全是一頭霧水,如果說東來真人見多識廣,還有些猜測,他們卻是早就亂了方寸,語無倫次,一味哀求,早就沒有了方才高高在上,譏笑他人的丑陋嘴臉。
“大神尊者饒命啊,我,我們不是鬼方神殿的人,一個人都還沒有殺啊,是不老山出面請我們助鬼方神殿一臂之力,我們只是想賺一點靈石和法寶…”
“大神尊者明鑒,小的以前也是凡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才修煉到了今天,小的愿意投靠尊者門下,為奴為俾,萬所不辭…”
兩個化神散仙,拿出了最大的演技在那里盡情表演,萬壽散人一聽靈谷散人想投靠高人門下,頓時醒悟,對啊,如此強大的神人尊者,投靠過去當一條狗,也是神人尊者門下的狗,以后什么資源沒有,任誰見了也得禮讓十分,暗罵自己太傻了,也連忙跟著喊自己要投靠,去尊者門下為奴為俾。
“既然是做生意,那便是有賺有賠。所謂愿賭服輸,也不是多大億點事兒,以后記得小心億點就是了。”
二人一聽,暗道這神人尊者果然是好說話的,幾十萬兩國大軍都有那般待遇,自己二人好歹也是化神散仙,待遇自然高得多。
呵呵,當了尊者門下的狗,日后只要不遇到真正的化神真仙,派出自己二人就足夠打發對方了,尊者想來是看得上,也用得著的。
云蘇也不理他二人神色變幻,更不關心他二人有什么想法和算計,長袖一甩,揮灑出無數金光,兩個化神散仙的修為道行也盡數被削去,化作垂垂老者,雞皮鶴發,跪在東來真人面前。
兩個化神散仙面面相覷,不是說也不算多大一點事兒嗎,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東來,既然他二人受人雇傭想殺你,便一樣交你處置了。”
對這種助紂為虐的陰山皇朝走狗,云蘇自然是不會放過的,嘴巴管用的話,大家還努力修煉作甚,劍抵觸了喉嚨,手扇到了臉上才知道善惡,有些晚了。
拳頭比人大,形勢比人強時,他們便喊打喊殺,稍微遇到一點挫折,又想投機取巧,想投靠過來為奴為俾,順便沾沾好處。
真真是長得丑,想得美。
如果東來被他們幾人圍殺了,又沒有如同云蘇這樣公私兼顧,既管了閑事,也順便想謀劃長生仙令的高人,方圓數萬里,億萬生靈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助紂為虐者,不值得同情。
“是,尊者。”
東來真人也是灑脫,走到二人面前,淡淡一笑,說道:
“二位走好,東來便不送了。”
噗噗兩劍下去,兩個化神散仙便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死去了。
云蘇站在半空中,萬丈金光依舊閃耀,空中虛無的道音依然響徹云霄,不過盞茶時間,局面便煥然一新。
兩國停戰,鬼方神殿數百名精通鬼道,害人無數,專走邪路的鬼修也付出了一點點生命的代價,幾個罪魁禍首也先后伏法。
云蘇此番動用的手段,除了化神初期的實力外,還施展了上次云游太虛后領悟的道音神通,而萬丈金光也不是施展幻術,而是真正的萬丈金光。
這些金光,不是憑空而來,而是云蘇施法從紫霞身上取來了一絲紫氣,再施法催熟演化神通。
上一次在天殘劍葬,他以一絲紫霞融入劍鞭中,抽的小奶狗哭爹喊娘恨不得去死,這一次,施展神通,催熟了一絲紫霞,便營造了出了滿天金黃的恐怖異象。
紫霞本身倒不是完全的金黃色,反而是既有紫氣之色,又有金黃霞色,正如晨暉時分,一縷紫氣東來,引得朝霞滿天,蒼穹盡是金黃一片時那般氣勢如虹。
朦朧道音,金光萬丈,這番手段別說幾個觀山境的化神散仙和數十萬凡人分辨不出來真假,無法抵抗。
云蘇有信心,就算是同樣化神大境界的巔峰修士,甚至是初入返虛境的地仙,也不一定能看破虛實而不受影響。
“有些人還真是鬼鬼祟祟的,陰魂不散!”
云蘇的視線,無意中掃過北方,此時施展道音金光的大范圍神通,感知范圍極大的擴展,一眼便看到了數百里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修士,在以某種詭秘法寶窺探這邊。
暫時不管,免得驚走了這廝,云蘇反而邁步走向大成西征軍。
在大成西征軍方向,龜鶴二人早就受不了這漫天金光和朦朧道音組成的組合大范圍神通,在空中一滾,便現出了原形。
只見那靈鶴一身純白,身形堪比一頭小水牛,雙翼展開不下數丈,而一旁的巨龜也有兩丈方圓,身上的烏龜殼被它自己盤的锃亮锃亮的,靈紋密布,煞是喜人。
二者現出原形后,都是巨大無比。
那巨龜倒也夠意思,在方才不明真相之際,主動將那靈鶴擋在了屁股后面,表面的無數龜紋靈符明滅不停,隨時準備迎接驚天一擊。
兩個老妖和東來劍仙相熟多年,屢屢并肩作戰,剛才看到東來拼命,正準備沖殺進去,卻見到三個化神散仙降臨,氣勢一滯。
兩妖正在互相鼓氣商量,籌劃辦法,準備不惜一死也要救東來時,便看到那神人金光從天而降,以雷霆之勢屠魔,轉瞬便鎮殺了鬼方神殿的所有修士,都覺得如同夢幻一般。
“鶴宮主,快,快掐一掐我。”
而此時金光正在朝這邊而來,老龜頓時一驚,總算是能說出話來了。
被擋在后面的老鶴聞言,也有如夢似幻的感覺,覺著眼前一切有些不真切,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掐一下這滿身龜殼的老龜,只好舉起翅膀,上面有無數早就被它煉化的本命劍羽,配合心中一口庚金之氣,威力絕倫,掐是沒法掐的,只好張開翅膀,舉起劍羽,朝前隨意一戳。
“嗷嗚…”
老龜頓時如遭電擊,哀怨無比地將龜首回轉過去,看著那只一臉無辜的老鶴。
“來了,來了,是真的,不是假的。”
“老龜,你這次切莫亂說話。”
老鶴想起昨日這老龜說東來紫氣的事情,頓時便覺得有些忌憚,當時以為不過是一句笑話,結果卻真被他一張臭嘴說中了。
老龜想反駁兩句,但想到今日晨暉之時,那完全沒了蹤跡的東來紫氣,心頭就覺得一陣氣短,縮回龜首,嘴巴緊閉,少說為妙。
這倆老妖也顧不得吵架,真真是怕那金光神人一個不喜,繼除魔之后,再來一次斬妖。
兩妖頓時靜若寒蟬,干脆趴伏在地上。
如果說東來劍仙的實力遠超他二人想象的話,這金光神人,卻是已經超過了他倆的認知。
“這哪里來的金光神人,難道真是天神下凡?比起那千年難得一見的化神真仙怕是還恐怖許多。”
云蘇也沒理睬這兩個被嚇壞了的老妖,修煉者相比凡人,未必就看穿生死,膽子更大,只是因為力量大了,便有恃無恐,膽子跟著也大了,真遇到絕世高人,大多數人依然是該低頭便低頭,這和正邪無關,是所有生靈的生存之道。
“炙陽何在!”
云蘇站在大成西征軍陣前,出聲喊道,如滔天巨浪一般,氣勢浩大。
“大成國師炙陽,見過神尊,多謝神尊斬妖除魔,以無上神通捍衛我大成天下。”
炙陽真人越陣而出,也不飛行,就那么站在地面,躬身行禮。
云蘇看在眼里,卻是感慨這鬼方神殿雖然沒什么出息,但選人還是比較準的,這炙陽真人的幾百個同門都被鎮殺了,不說那鬼王陰沉海,就連半步化神的帝尊,以及化神真仙都完了,他卻依然能裝出一副道貌岸然,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真是演技過人。
“咦!”
忽然,云蘇因為心頭的一絲疑惑,仿佛透過此人的臉面和眼睛,察覺到了他心中的一絲想法。
這突如其來,難以捉摸的感覺,猶如他心通一樣。
原來這炙陽真人心里好似在想著,如今鬼方神殿暫時大勢已去,自己正好借助之前的驚天功勞,返回大成,安享榮華富貴,靜靜潛伏,以待時機。
這么突如其來的一點感應,讓云蘇瞬間覺得此人,真真是又壞又蠢又惡。
“炙陽,你再看我是誰。”
云蘇也不多說,輕拍手中的瑯琊劍,朝前方一拋,又凝聚法力,一指點出,前方顯出了張一凡的身形。
“小奴萬謝先生!”
張一凡先是朝著云蘇跪地一拜,這才轉身而去。
此時的張一凡,借助了云蘇的一些法力,如同暫時擁有了肉身一般,虛空漫行,踏步而下,像是從萬丈金光中走出來一般,手中提著本命瑯琊劍,氣勢逼人。
“是你!”
炙陽真人原本波瀾不驚,仿佛在憧憬什么的神情,忽然之間變了,方才的笑容還僵在臉上來不及退卻,眼神中卻露出了絕望。
一張極其罕見的悲喜交加,驚懼和歡喜共存的荒唐臉。
在他的想象中,有這種金光神人相助,大成此時顯然氣數未盡,和那些死去的鬼方神殿同門不同,他炙陽真人是正統的大成修士,也是大成皇帝御賜親封的國師,從頭到尾都沒有作出任何反常之舉,反而斬殺五萬騎,立下了大功。
如今需要做的,不過是暫時潛伏下來,好好享受一番凡間的榮華富貴,等到鬼方神殿和不老山騰出手來時,勝了,自己是里應外合的功臣。敗了,自己更是享受大成王朝恢弘氣運的國師。
這金甲神人雖然厲害,但未必就比得過不老山的化神真仙,何況傳承八千年的陰山皇朝和傳承兩萬年的不老山,在他看來還是要強大恐怖得多。
陰山皇朝和不老山的交易,炙陽真人陰古山所知并不多,以前知道些蛛絲馬跡,更多的還是出了函天城后,聽那鬼王說的,加上方才一些見聞,再加以推敲。
至于不老山的強大,倒是南洲許多修士都知道的。
然而,張一凡的出現,撕裂了這一切。
“炙陽,你這個畜生,可還認得我!”
張一凡舉起瑯琊靈劍,遙遙指著炙陽真人,只覺得心中無比暢快。
這一百多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再次站在了此人面前,將是何等光景。
托蘇先生的福,今日總算是有了這個機會,能夠在數十萬大軍的見證下,等于是當著全天下人的面,質問此獠,頓時覺得心頭念頭通達,暢快無比。
“你原名陰古山,本是鬼方神殿培養的奸細,卻在百年前費盡心機潛伏進我瓦屋山一派,隨后騙婚同門,繼而騙取長老之職。
你修煉烏蘭邪功被我撞破,便反咬一口,污我名譽,毀我一生,不但百般追殺我,連我世俗家族都不放過。
你不但以妖蠱害我瓦屋弟子,還竊奪掌門大位,以此為跳板,惑亂帝王擾亂朝綱,敗我瓦屋清譽,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之間。
今日,便是你身敗名裂,死無葬地之日!”
這話一出,有云蘇的法力加持,自然是方圓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在場的人,不論是僅存的幾個修煉者,還是三十萬大軍都驚呆了,這又是哪一出,鬼方神殿的人不是都死完了嗎。
這大成國師,居然也是鬼方神殿的人?
“哈哈哈,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小人,本國師力挽狂瀾,為國西征,率軍斬殺五萬烏蘭鐵騎之時,你又在哪里!”
炙陽真人好不容易撐過了第一時間的慌亂,咬牙應道。
“哈哈哈哈,陰古山啊,陰古山,任你機關算計,人前人后太聰明,卻不知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張一凡哈哈大笑,心中卻百般慶幸主人蘇先生有先見之明,這種人,嘴硬心狠,手段毒辣,往往是死到臨頭也不會認罪的。
所以,蘇先生早有準備。
“大家請看!”
張一凡右手一揮,空中頓時多出了一個巨大的畫面。
只見連綿群山中,有一仙家門派,白云皚皚,靈氣如水,許多飛禽異獸出沒,一個長得和張一凡此時沒有多大區別的少年弟子闖入某個地方,忽然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面。
只見畫面中,炙陽真人正坐在一個丈余血池邊上,吞噬血液中的純陽之氣,修煉邪功,最神奇的是,連對話都有,隨后畫面快速前進,無數畫面,許多短暫的對話都和張一凡說的一模一樣。
炙陽真人只是看了個開頭,便知道大禍臨頭了,這個原本不成器的同門,只知道圍著自己那名義上的妻子轉悠的小畜生,終于今非昔比,讓自己身敗名裂了。
這小畜生一定不是金光神人,只是金光神人是站在他那一邊的。
“張一凡,你…”
炙陽真人只覺得心頭氣急了,當年為什么沒能抓住此人,親眼看著他死去,原本以為最后一次出手已經殺了他,而這世上除了鬼方神殿再也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想到居然活著回來了。
炙陽真人的身份已經沒了,陰古山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逃,御劍就走。
張一凡看著這陰險小人終于身敗名裂,像一條狗一樣落荒而逃,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不禁仰天大笑,披頭散發,血淚縱橫。
一百多年了,從未悔恨過。
今日之事,師姐不日就會聽說,百年心結,了結就在近日。
自己的心愿,只差最后一萬劍了。
“陰古山,這一萬劍,為了我師姐,為了我許多同門,為了瓦屋山,為了大成,為了被你蒙蔽和玩弄的所有人。”
只見他人劍合一,在天殘劍葬中待了百年也非等閑,多少有些機緣和領悟,又有云蘇施法相助,暫時一身修為驚人,殺炙陽真人一個金丹鏡的修士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只見那炙陽真人御劍已經跑出去了千丈之遠,原本還有一絲竊喜,這小畜生真是迂腐,一百多年怕是被自己打壓的逼瘋了吧,只知道站在那里控訴自己。
聽到張一凡這大喊,他才回頭一看,頓時驚懼萬分,只見無邊劍意涌來,居然真的好似有萬把長劍同時殺向自己。
“啊!!”
一瞬間,萬劍穿胸,一劍又一劍,足足一萬劍,一劍不多也不少,最后一身血肉被斬成了肉泥,然后再被無數劍斬成虛無,最后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
張一凡心愿已了,散去身形,瑯琊劍回歸云蘇手中。
正在這看似圓滿,諸事皆休的最后時刻,只見天邊一個龐然巨大之物飛來,從小到大,越來越大,朝著萬丈金光中間的云蘇就落下來。
“隱忍了那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想試一試嗎!”
云蘇知道,嘍啰不算,真正的四殺過后,這補全遺憾的第五殺總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