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與唐媚兒相處的時間不長,從言行也看得出這位心里主意大著呢。
她并非是一時的意氣之語,而是深思熟慮下真的就打算這樣做了。
寧夏還能說什么,她也沒什么立場說,這也是對方的選擇。
況且雖然她的選擇并不符合自小接受正道教育修士的心態,可仔細想想,這何嘗不是一條明路?豈不是比抱死一條靈道死磕要好?
魔道的天空比起璀璨光明的靈道確實是暗淡許多,甚至于因為染上罪孽和殺戮變得混濁污穢,但對于失去希望的唐媚兒來說何嘗不是光明的未來。
這世間任何事情都是相對來說的。
盡管來到這個修真界后,寧夏也算是接受了正統的正道教育長大的,心自然更向光明一些。
不過同樣的是,曾經生活于資訊橫流信息爆炸社會的寧夏對于群體和階級的看法并不那么固定,立場也并沒有這么鮮明,她的骨子里其實更偏向于現代人那一套。
唐媚兒選擇的只是魔道,并不是一顆向魔的心,她只是想要活而已,沒什么好說的。也許他們以后會是敵人,也許不會,但至少在眼下短暫的時間里大家也是做過一段時間的戰友的。
寧夏念著這份情誼,也希望對方永遠不失本心。
但這個選擇說到底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的辦法,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一時間寧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最后只得干巴巴地道了句:“那你…多加小心。若需要什么幫助我能做到的不妨來尋某。”
到這里已經不是寧夏可以控制的事情了,便也順其自然罷。
不知道似是聽到什么叫人愉悅的話,對方挑了挑眉道:“好。”
莫名地寧夏覺得有些不自在,不是因為別的什么,而正是因為對方。
這位姐姐跟她之前接觸的那些有些不同,感覺有點不對啊。明明長了一張這么嬌美的臉,可怎么有種分不清性別的感覺。
不論是言行還是神態以及那種漫不經心的掌控感,好似,就好似這副女郎的皮囊之下是個男兒郎。
加上她的身形較之尋常女孩高好些。
寧夏:…好吧,她不會是遇上了男扮女裝的小哥哥了吧。
她倒也不是因為對方給人的感覺像男生才不自在的。說起來寧夏這些年來往的修士也是男性居多,她自己性子也糙,大大咧咧的,很少會有因為性別產生的別扭。
對著這個帶著明顯中性氣息的女性,以及對方那明顯帶著打量的目光,寧夏難得產生點羞赧感。
“噗——”
看著寧夏如坐針氈越發坐立不安的模樣兒,以及旁邊傳來越發不友好的目光,唐媚兒沒忍住笑了聲。
果然如同想象中一樣乖,唉…
唐媚兒也不想給對方留下這么個奇怪的印象,所以見好就收了,假裝剛才沒有刻意逗弄,正色道:“還有這個。”
她一揮手,幾個箱子被甩了出來,平平地落在地面上。
弄得寧夏又一陣羨慕,慕了,這瀟灑利落的手法跟拍戲一樣,她自己大概修的是假仙。人家這才叫仙風道骨,帶飄的那種。
再看對方扔出來的東西,不就是唐郯先前給了那幾箱東西么?寧夏想著這東西是人家弟弟留下來的,現在人走了,也得給人家留下些紀念。他們就不拿了。
寧夏:???
“這是他送你們的,你們分了去罷。”唐媚兒抿了口茶。
寧夏皺了皺眉,正想說什么,對方卻忽地打斷了。
“這是他給你們的。人走了…人情也沒法還了,小小心意,你們接受了,他知道也能好受些。”
至于我欠你們的,便等他日親自來還罷。只是這一句她并沒有說出來。
“而且給這些東西的人與我們姐弟倆有著無法化解的仇。他過手之物…放心,這些東西的來路是正的,若是不合適拿去賣也能得個好價錢。你們拿去也免得留在我手里被糟蹋。”
唐媚兒沒說如果他們不要這些東西她會怎么處理,但卻說明與贈物之人的關系,令人很容易就開始遐想起來。未盡之言,大抵不會好好用就是了。
寧夏也沒打開過看里頭是什么,不知那幾箱里頭是什么。
眼下這情形確實也有些為難,看對方堅決的神色是絕對不肯要的意思。總不能擱這直接遺棄了,寧夏沒有這視錢財為糞土,便收下了。
三箱,一人一箱,明墨那一份到時候遇到再給他吧,算是他這一路倒霉的安慰。
明墨忽地驚起,滿頭是汗,喉嚨干啞似是下一刻就要喊出什么來。
“等等!你這傷得重的,差一點就要下去見二哥了,到時候給他帶話,他恨你丟了臉,大概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他說的二哥自然是狼二。對方曾經聯合門中的人參加過叛亂,被識破后,念及他曾經的貢獻被廢除修為囚禁。但在那場戰斗中,他趁亂逃了出來,又陰差陽錯為了救曲尊長死了。
過后曲尊長傷懷了許久,還為他立了牌位,也再也沒設立過狼二這一位了。
對方早死了,狼五這話什么意思回味一下便能知道。
熟悉的聲音,昏黃的的等,以及似抱怨實際卻親昵的抱怨。明墨頗有些垂死驚聞病中坐的意味咻地坐立起來,直挺挺的。
“嗬…嗬…”他的喉嚨里發出咕嚕沙啞的喘氣聲,似是一臺破舊的機器嘎嘎響。
看他很激動的樣子,狼五連忙搭了他一把,讓他坐起來。
“怎么了,好好說。”狼五都怕他下一刻一口氣提不上來。
明墨現在腦子很混亂,疼得厲害,好像有人在腦子里打架一樣,嗡嗡地叫。他強忍著難受才勉強整理好思緒,想起來先前的事情。
你怎么在這?我怎么在這里?其他人呢?寧夏呢?
他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還在中轉口等死,夜明城也快要塌了,醒過來怎么身邊就換了一波人了?總不可能之前只是他做的一個夢罷。
若真如此,這夢可真的是太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