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聽說了沒,昨日好像又鬧了一場,在長月街那邊。”
“是,我也聽說了,據說其中一方被當場落首了。”這里說的落首當然不是砍頭的意思,而是特指那些在城里掉落面具的倒霉鬼。
在這座城掉了面具就等于要命,掉面具豈不等于掉腦袋么。因而夜明城的眾修便把面具掉落戲稱為“落首”,暗示保不住臉上的面具也會連帶著一起人頭落地。
其實一般而言城里很少會發生這樣的事。雖說都帶著面具,往往誰也不知道誰,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歸是一個圈子,尤其還是在修真界這樣一個兇殘的大背景下,做什么都不該太絕。不然逞一時痛快開錯“盲盒”被人找上門來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因為誰不知道面具之下的是無名散修還是世家之子,亦或是宗門驕子。萬一再倒霉些是個道君的孫子,被人家門找上了,他們身后的家族只怕也得遭殃。
所以除了本就無所顧忌的亡命之徒,很少人會鬧到上生死斗臺的地步。當然,夜明城這么多人流動也還是有一部分人無所畏懼,反正本也是孑然一身,看到可心的好東西可不是可勁兒地搶,若能順便教訓下那些目中無人的世家子弟也算一大快事。
不過,不管是哪一人種,都巴不得看別人的熱鬧,所以一聽有這種恩怨情仇可都跑得比誰都快,就想看個新鮮熱乎的熱鬧。
而昨晚的事又有那么些不一樣。因為事情根本不發生在生死斗臺,而是在長月街——夜明城人口最多的一條街道,眾目睽睽之下,哪能善了?就是他們能陰九燭的人也萬萬不能。
夜明城跟外邊任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城池并無不同,幾乎都是不允許入駐者的大庭廣眾下廝殺的。畢竟但凡人湊一塊都少不了爭權奪勢,掠寶奪命,不制定個規則指導運行,再強大的組織都得散。在夜明城,陰九燭就是絕對至上的權利。
若在生死斗臺上打斗,那是過了明路的,只掉了面具那一方會倒霉,勝者自然可以享受勝利的果實。但若你在大街上打起來了,分明就是藐視紀律,還在打斗中落首了,這下兩個人就都有錯了,一個都逃不掉。
知道兩人接下來都不會有好下場,有人便哀嘆道:“我有個熟人當時就在場,親眼看了全程,那落首的女子生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氣質濯然,比之月榜至上的仙子也是絲毫不差。只可惜了......”雖戴著面具,看不清模樣,但也從他鮮活胡語調中窺得這要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話語里頗有憐香惜玉的意味。
“不知是哪家的郎君,斷送撞一位美人的生路,想必滋味也不大好過。”
“誰與你說是郎君,另一位也是小娘子。有些女人們扯起頭花來可不比男人赤手空搏拳拳到肉要弱。我聽人家說著兩個女對話中透露還是一家子的姐妹,明知道落首是置對方于死地還這樣做,心可比咱們狠多了。”
“那最后......”說到這里大家自然都有些好奇。畢竟這種事情熱鬧,也總得有個結果,不然也不叫看熱鬧。
“都跑了,你說奇也不奇。這是自夜明城存在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兩個才筑基的小娃娃竟然逃過手眼通天的陰九燭跑了。”這真的是…
別說其他人傻眼了就連陰九燭的人也傻眼了。這兩人是怎么回事,邪門還是什么?怎么就這么能作?弄得陰九燭的精英們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了。
但無奈木已成舟,夜明城里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畢竟當時就在長月街上,眾目葵葵之下,哪能蓋得住。就是陰九燭有心也無力啊,不到半日這件事就已經通傳夜明城,但凡耳目清晰點的都知道。
當然,這一日都過去了,耳目不清晰的現在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這就包括躲在客舍修養身體的寧夏與顧淮二人。事實上就只是寧夏一人,顧淮大部分時間都在跟病魔戰斗,他萬全走不開。寧夏有時聽了一些消息都會帶回來特地跟顧淮復述提一番,讓他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昨日的事情今日照例外出“偵查”的寧夏很快就被塞滿了一耳朵,而且從中還品出種奇異的不說言說的意味。
怎么覺得…這情節似乎有些奇妙啊。
夜明城,夜明城…她也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不只是韞茂真君那里聽來,總覺得還能挖得更深。
思前想后,某人從深藏在在小黑箱底部扒拉出一卷小冊子。
她最初那個小冊子是用普通的宣紙錄寫的,一大沓,這一本東西才是寧夏后來謄寫的,特地選用材料。小冊子是十分好的妖獸皮料縫制整齊的,墨也是特質過能保證落下的自己千年萬年都不會輕易變色的,寧夏當時縫制謄抄就想過這個問題。
翻看這一本自謄寫過后幾乎沒拿出來過的小冊子,寧夏的心情不得不說頗為微妙。因為她發現有些像是鬼畫符一樣的標記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自然也分不清其中意味,弄得她糾結了好一陣才勉強學會放棄這些看不懂的篩選能用的信息。
先是排除掉一些明顯沒有關系的的關節點,以及某些時間段也對不上的模塊,然后她翻找半天終于從某個大概是隨手寫的角落里找到了蛛絲馬跡。
夜靈城?還是夜明城?只一字之差,難道是當初還是她記錯了。而這上邊也記載此為一座徹夜不明之城。
最后寧夏也不放棄翻遍了整個冊子,再一次了驗證。果然再也找不到別的記錄了,只得夜靈城這一處記錄。但已經足以寧夏攫取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而能出現在冊子里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小事情。這些都是寧夏當年剛發現自己穿書時零零散散記錄下來的,劇情什么的其實也迷糊了,但還能記得的都被她一個不落地記下來,如今都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