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廳里一片寂靜,一股無形的壓迫自眾人微妙的沉默當中油然而生。
眾人俱是各懷心思,萬般沉重,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但能沉得住氣也只是一部分人,即便是修為深厚的元嬰真君也不乏脾性急躁之人,這邊就有人忍不住了。
“別都不說話啊,你們怎么說?”竟是天星閣的人沉不住氣了。
他們這回也來了很多元嬰真君,竟有不下十數個,甚至比五華派的還要多,可見對此次秘境的重視。
但他們先前想過很多種情況,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局面。
偌大的東南邊陲,這么多宗門的能人異士聚在這里竟也拿不出一套合適的章程或是處理方法。眼下這議廳的氣氛十分壓抑且沉悶,天星閣的人素來善談,在各類活動中都可謂是相當活躍的那一撥,自然有些受不住。
說話的是天星閣的素月真君,這位也算上一代的老“名人”了。
別看他的名號這么清雅就以為他是個斯文人。這位年少的時候可活躍得很,結交遍各大宗門的風云人物。
只不過這人資質在一眾天才中并不起眼,連晉升之路有比同輩慢很多。虧得她運氣好,有努力,更兼得一副長袖善舞的性子,自然十分討喜。
正所謂出門在外靠朋友,盡管修真界中難有純正的友誼,但處處是盟友也總比四處皆敵要好很多。他也算是在座人中人緣比較好的那一群,這會兒喊這么一嗓子也沒招來白眼。
當然,眾人其實也沒有心思搭理他。畢竟大伙兒都一樣,火都燒到他們這了,誰還有心思搭理別人的心情?也就聽一聽罷了。
良久才有人出聲道:“想必諸位也清楚眼下的情況,事態不定,若隨那些小輩進去兇吉難測,這應當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結果。諸位有何看法,大可一說,莫要惜言。”言外之意,這也跟你們有關系,若是出事,大家都跑不掉,所以都別藏著掖著了,有什么話直接說罷。”
說話的正是炎陽真君,他雖不是席間輩分最大修為最強的,卻算得上是五華派這次的領隊人物。而五華派哪怕再低調,也依舊是這東南邊陲實至名歸的頭部宗門。
于情于理,炎陽真君總領這場對話都實至名歸。他一發聲,原先被素月真君打破沉默的現場再度沉靜下來。
在場就沒幾個傻子。他所說的,眾人也都心中有數,心中早有成算,只是不想隨意發言罷了。比起當這個出頭鳥,大家更愿意看別人的熱鬧…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也仍舊在計較個人得失,也不知該說可悲還是可笑。
看到下邊眾人似是再次陷入沉思,炎陽真君忍不住皺了皺眉,跟身旁的幾位同門無奈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他果然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跟這些妖魔鬼怪打太極,結果沒得出來一個不說,甚至叫人更生急躁之意。
“可延靈湖秘境歷來都只接納元嬰之下的修士,也是各門約定成俗的規矩。即便是偶有高階修士進入也只是一兩個,從未試過接入這般大量的元嬰真君…若我等一同進入,很難保會發生什么。”
這回說話的是上水寺的凈能大師。這位也是個老資歷,對方不論是在佛門還是在東南邊陲都頗有聲名,也稱得上是個德高望重的長者。
對方說這話時神情是顯著地審慎,眉宇間浮起幾縷思索,明顯是仔細思考過得出的結論。
炎陽真君忍不住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喟嘆了聲,這總算出來個干正事的。不然他都以為自己先前再先前說了一大堆,其實都說給了一群啞巴聽。
這位凈能真君說的其實也在理。他們這一群人在討論秘境的異常,說什么的都有,各種擔心防范卻沒去想他們到底能不能一同進去。
正如寧夏之前透露的那樣,有些秘境對進出修士的境界卡得很緊。
大陸上的秘境其實有很多都是由半仙器化身而成的,本身就是人類造物,自然也帶著原主人的意志。盡管在長久的歲月和天地演化當中,這種意志也逐漸被淡化,最后消逝在歷史場合當中,近乎于無。
但也還是會留下一些頑固的印記。比如東南邊陲南部據說有個安南小秘境,據說是當地一個散仙坐化后,由他的本命靈寶化身而成。
而這位散仙在生前好像就是一位出了名喜愛提攜年輕修士的寬和長者,喜歡到臨死之際也不忘用自己的本命靈器構造一個能夠予以年輕人更多鍛煉的平臺。
據說安南小秘境每隔五百年都會接納近千名年輕修士入內晉修,卻不大歡迎金丹以上等靈力豐厚的修士。
然而這不僅只是個例,這就像是一個約定成俗的規矩一樣,東南邊陲各門的人發現很多秘境都有著不盡相同的“防范體制”,修為越高似乎受限越大。
這也是東南邊陲的強者很少參與秘境的原因。當然,更多是因為資源不夠,他們這些“老骨頭”總得把東西節省下來給小年輕們用罷。
延靈湖秘境并不常開,在場眾人對其的了解真的很少,也不太清楚內里具體情況如何。即便是知道也幾乎都是從典籍中得知的,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
他們眼下做決定容易,可他們這樣一股腦涌進去真的沒問題么?若是因為這樣異常的進入導致整個秘境坍塌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這只是眾人明面上的擔憂,然而事實是,更多人在擔心自己進入秘境之后是否會遭遇十分不利的處境。
畢竟在座諸位年少時也是腥風血雨走過一場,誰還沒幾個敵人。他們這頭遭到力量的削弱,若是這會兒再碰上仇人,那就真的是兇多吉少了。要知道在座的元嬰真君不是每一個都活得那么高風亮節,卑鄙小人比比皆是,沒有人想要拿自己冒險。
這才是眾人今日這場爭論最核心的矛盾點。
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