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這個見面不足半日的人類,就像他不懂為何自己被送到這個塔成為今日這樣的奇異的存在。
在此之前他僅僅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他的歷任主人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只有強者才配得到他。可他依舊只是一把普通的靈劍罷了。
他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自己會被供放在深深高塔里,統領萬劍,承擔著原不該他承擔的責任。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則是他的上一任主人…也許是最后一任主人了。
多年過去了,當曾經的浸滿鮮血的記憶褪色,呼風喚雨的記憶消退,他依舊沒能明白。為什么會是他?
他那位主人是個很有天賦的修士,可以說是他這些年碰到過最有天賦的修士。不僅僅是天賦,還有悟性與機緣都是上上之選。
陪著對方一路走下來,見證了對方飛升道上的點點滴滴。
他以為總有一日他會隨同對方走上巔峰,在俗世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想最后他的主人的確飛升了,他也的確隨同對方一同名留青史,然而他卻永遠地留在了此界。
那位飛升的大能最后并沒有帶走他。
飛升前夕,對方為他進行了最后一次錘煉,并將他與數柄寶劍封存在塔內。當時的他沒有意識,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境地。
沉睡醒來,時世易移,熟悉的一切都成了過去。
而他曾經的主人身處的宗門也在歷史的洪流中七零八散。他才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就要面對曾經的一切都崩亡的殘酷現實。
而且…他發現了自己身上似乎出現了一些了不得的變化。
他變得更強大更加富有力量,不僅思路清晰,也更人性化。
不是說他自己有多蠢或者沒有清晰,其實之前也是有的。他是一柄歷經多代輾轉多人之手的靈劍,靈性方面自然不必說,也隨著多代的主人早就衍生出一套完整的系統。
然而他始終都是一柄靈劍,非人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真的具有人類的思維或是真的活得像一個人?也不過是學著人類的思維慢慢構筑起精神世界罷了。
因為不是人類,所以很多東西都學得一知半解。因為不具有人類的思維系統,哪怕他記住了某些準則亦無法清晰明了地理解。
可經歷這場荒誕的“冬眠”,他發現了自己擁有了過去不曾有的東西。他好像真的變得更像人了,從“它”變成“他”。
他不明白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但是他卻知道一手推動這一切的是誰。
是他曾經的主人,那位已然飛升的大能。
從漫長的睡夢中醒過來,他確實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一柄被主人拋棄的靈劍。這足以摧毀他全部的驕傲。
這一切也發生得無緣無故,毫無來由。那日之前,對方還替他悉心擦拭劍身,仔細打磨,注入精純的靈力…之后的之后,他從漫長的混沌中醒過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識的。好像就是在注入靈力之后。那時候好像還發生了什么來著?之后的記憶模模糊糊,只記得渾身暖洋洋的,匯入的靈力比之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純且厚重…
如今想來,當時注入靈力的環節有文章。
他能猜到,但卻可能永遠都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因為那個頭也不回的人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他也大概無緣再見其一面了。
他已經這樣了,成了這座荒廢的塔中唯一奇異的存在。
宗門已然倒塌,他們及他們曾經的主人在意的東西也早就湮沒在光陰的風沙中。只剩下他們這堆舉目無路的“破銅爛鐵”在這片荒廢空間里飄蕩。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那一日選擇在這片腐朽昏暗的空間中自我了結。更不知道還能不能等來重見光明的這一日。一切都未可而知。
而他也成了這片空間中所有靈的王,在黑暗中支撐著眾存在默默走過。
他們迎來了第二個歸屬。
新開始。
他們這群被鎖在黑暗中的存在也在一場意外中被發現。
新的靠山是個年輕的修士,有著與他某些回憶重合的明亮眼眸,讓他有一瞬穿越回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時候。
不過這位年輕人似乎比他的外貌要精明許多。對方似乎對他很敢興趣,他可以從那充滿掌控欲的語言與氣場中感覺到對方的渴望。
但是…他已經不想再換主人了。
就這樣罷。
不知不覺都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
對方也是個講理的人,他得到了了想要的信息,同時也得到了承諾。
帶著所有的靈連帶這座已經荒廢許久的塔成為“傳道者”。
從對方口中,他得知了另外一個故事,一個失落了很久的真相。
那位飛升的大能留下他的初衷也并非是嫌棄或是丟棄。
也是,畢竟是本命武器,也沒什么人會閑得發慌隨意丟棄自己的本命靈器。
不過他也確實選擇“放棄”了他,至少是放棄將他一同帶上通天路的機會。
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還想給熱愛的宗門留下一點什么東西,希望能給其多一些庇佑。為了供養出他這樣一只躍龍門的鯉魚,宗門耗費不少。
他也清楚自己深愛的這個地方有著很多不足之處。這些年來仗著他的實力著實得罪了很多勢力,他又后繼無人,只怕他飛升之后宗門便會成為某些有心人狙擊的目標了。
他思前想后還是在日漸迫切的行程中使了法子,想給宗門多一層保障。
他沒有子嗣與弟子,這個也需要長時間的培養才能看出效果來,所以這個不用想了。宗門內很多高層也不太行,指望他們肯定沒用。
沒法子,他只好把主意打到別的地方了。
既然人靠不住,那還不如打造一個強大的攻擊殺器守護宗門。授人以魚,雖然是下下之選,但卻是目前來說最有效的手段。
最終他決定干脆就著落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