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孩子送離小院,一者為了撥亂反正,不再予人以權柄,二者也是為了讓其…活下去。
第五子一定不知道,這些想要對他下手的人還有他的親舅家。
因為徐蕾,也因為第五紫。
徐蕾是徐家的驕傲,也是這一代唯一的嫡女,與如今的徐氏家主是感情極好的親兄妹。
而徐怡則是一次意外有了的庶女…曾也是那個家格格不入的存在。她的母親只是徐夫人的一名侍女,耍心機之下才有了徐怡,先天條件就不行,自然也無法與徐蕾這個真正的大小姐相提并論。
冥冥中,母女倆竟選擇了走同樣的路,也走向同一個悲劇。
因著這不光彩的出身,徐怡在家中也從來都是不顯眼的。徐夫人不是個刻薄人,但也非濫好心拎不清的蠢貨,自然不可能對徐怡有多好。
當然,也沒虐待她就是。
只是她在徐家兄弟姐妹中依舊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不是因為她庶女的身份,而是因為她娘親是作為叛主的存在算計著才有了她。
所以自小徐蕾兄妹就不太喜歡這個小妹妹。虧得徐怡也不是個好強的,性情倒是極盡怯懦,所以兄妹幾人都是不遠不近地處著。
徐蕾出嫁的時候可稱得上是十里紅妝,風光大嫁,不論是夫家,還是娘家都十分給力。徐家雖遠不如第五家,卻也為此準備了不少稀少珍貴的陪嫁幾乎掏空了整個徐家。
徐蕾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好待遇也不止是因為她的這門好姻緣,還因為她的那位天賦甚佳,年少便繼承了家主之位的兄長。
兄妹二人系出同胞,同父同母,徐家家主幾乎是帶著這個妹妹長大的,兄妹關系好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這位徐家的家主,對徐蕾的寵愛,簡直可以說是無度來形容。據說當年為了備上這份嫁妝,幾乎強懟了近半數的徐家長老,才為小妹爭來這樣的待遇。
比起來徐怡的待遇就可謂是天差地別了。在她拒絕了幾次聯姻的對象后,徐家家主就不管她了,隨她個人意愿。
在得知唯一的胞妹被徐怡害成這樣,愛妹成癡的徐鉞怎么可能會放過那個罪魁禍首?
第五英還不及處置徐怡這個禍害,對方便死了,死在他做下決定的前夕。死狀凄慘,面部呈現一種極度驚懼的深色,可見死前見到了什么令其極度恐慌的東西。
對此,第五英也只是沉默了下,也沒多追究,便著人將其粗粗一蓋,送出第五家安葬,也算是對這個為第五家生育女子最后一點情分。
只是沒想到這還不夠…那人心中的怨恨不是單單一個死亡就能消解的。
在第五子生活在主院的那段短暫日子里,他不止一次瀕死,或是致命的毒藥,或是神出鬼沒的殺手,還有一次…這孩子險些就被溺死了。
第五英知道是誰,也不是無法避免,卻也無可奈何。第五紫早在徐蕾身死那幾日就被接到徐家那邊,由徐鉞暫時教養,避避風頭。
韞茂真君倒不覺得對方會因此會對第五紫做什么,徐鉞這么疼愛他妹妹…這根本就不合常理。
但這本就隔著血仇,說也說不清,就是他自己的立場也很困頓,看著這個孩子如鯁在喉。他又能如何做?
第五英確實是不長于人情世故,但是也明白什么叫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第五子當即就被送出小院,抱給一個沒什么背景的仆人撫養。
這便是第五子自以為看到的“真相”所有的始末。
第五子沒有多么好,各方面來說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卻也沒他想地那么差。
在這樣萬難的情形中,他最終還是選擇抱住第五子這個血脈骨肉,盡管方式不那么盡人意。但在第五紫與第五子中間,他想都沒想,選了第五紫。
這些年第五英對于這個兒子的態度一直都是復雜且扭曲了。事實上他在對方身上投注的目光也遠遠超過一個棄子,也許連第五英自己也沒發現,他對第五子的態度早就變了。
這也是為什么他在得知第五青平一事,甚至在捕捉到一絲駭人的猜測時,第五英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長老會任一個人,而是獨自找到密室去。
他終歸還是想要留些余地,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寧夏那日的話卻點醒了他,將他從十多年的“渾渾噩噩”中拉了出來。
養不教父之過。
多么淺顯的道理,一個孩子也能懂得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該懂的,只是硬是糊涂了一輩子而已。
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他沒有一個做得好的,沒一件事都是一塌糊涂。
他的懦弱和自負,害了兩代人,也害苦了兩個孩子。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才是釀成這一切禍根…自然也該他來了結這件事。
沒有人知道第五英此刻的自苦和決心,就連此刻離他最近的第五紫也無法察覺他異樣的心情。對方只將他面上的苦意當成憤怒、失望和死水般平靜。
第五英的反應不知哪里觸動了第五子,對方似也由此得到了某種扭曲的滿足感,哈哈大笑起來:“您有沒有想過殺我,兒子不清楚,但現在您一定很后悔當初沒有一把將我掐死在襁褓里。不然你的寶貝兒子也不必死,連尸體都找不到,第五家…也不用遭受此難了。”
“你們現在一定是非常后悔,是不是?”第五子自計劃失敗后第一次顯露出這么得意的神色,似乎十分暢快的樣子,喜形露于色,神色難掩癲狂己。
結界也只能隔絕空間,卻不能隔絕視線和聲音。雖然無法進入里頭,但外邊的人仍能看到和聽到結界內的動靜,聽得分明。
在場不少第五家弟子聞言當即怒瞪結界內大言不慚的第五子。他竟然還敢說!他怎么敢?!
他以為…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若不是對方出賣背叛家族,他們的親人朋友根本就不必遭遇此難。此刻竟然還敢提出來作為談資?
這人根本就是嗜人的畜孽!